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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日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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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周婕的父亲在军区任职,母亲是世界著名的钢琴家,她既没有从父,也没有从母,开始了漫长的经商之路,她运气不错,抓住了机会,站在了当地富商之列。

至于时屿的父亲...周婕不想提他,时屿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与他逃不了关系。

周婕的父母已经不在人世,时屿的父亲对自己的财产虎视眈眈,她一个女人,能在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商界站稳脚跟,被众人敬佩,却在选男人的这方面差劲了不少。

若是自己死了,时屿应该怎么办。

就算有律师在,整个公司的财产都会被各位董事瓜分,时屿身上的价值会被榨干到一滴不剩,到那个时候他孤立无援,会受到最好的照顾吗。

会有人愿意照顾他吗?

周婕苦笑一声,到那个时候她的小屿没有看管,就会如愿以偿的去死了吧。

他是她唯一的儿子,她不会让他死,绝对不会。

林柯的安慰对她来说起了些作用,她点燃了嘴边的烟,轻轻的咳了咳,“行了,有什么情况及时通知我,等我的感冒好了就去看看小屿。”

“好的夫人。”

今天的南栖决定将自己昨天没有完成的那幅画继续画完。

昨天调好的颜料放在了外面的窗口上,已经被冻得不成样子,南栖舍不得扔它们,就用吹风机将冻起来的颜料吹热融化。

红色的颜料最少,她干脆往里面加了几滴热水加速融化,效果不错,她抬手蹭了下鼻尖被热出来的汗,全副武装的出了门。

室内外的温差差不多有三十多度,南栖一出门就被冷得一个激灵,不过今天太阳不错,还没有昨天晚上冷。

熟练的架好了画板,比对好了位置,就开始给画板上色。

刚刚林柯和她聊天的时候透露了一些事情,雇佣她来这里只是为了给这个疗养院增加些人气,不想让她这么清冷,还问了病人可能会看她解闷,问她在不在意。

当然不在意,南栖不觉得自己穿得像头熊一样会被人偷窥,林柯的说法完全站的住脚,毕竟有钱人的想法就是这么奇奇怪怪的。

被别人看一看,又不会少块肉。

她心里没有任何负担,该做什么就做些什么,她想这个老先生应该特别孤单,所以才会需要有人在一旁解闷。

她理解。

毕竟这么多天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老先生的家人前来探望。

她今日特意穿得厚实了一些,足以让她在外面待得久一点,在冬日,在室外说话时的温热呼吸遇到冷空气会产生一片阵阵的“白烟。”

南栖觉得好玩,又启唇朝空气中吹了一口气。

冯原给她打来了电话时南栖这才想起自己好像忘了些什么,接起了电话后冯原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怎么样?工作还顺利吗?”

“嗯,很顺利,还很轻松,不过短时间内我没有假期,等林助理给我放假了,我就请你吃饭。”

“急什么,我又不是为了那一顿饭。”冯原清了清嗓子,“那个,我就是关心关心你,看看你适不适应,毕竟姑姑家的这位...”

南栖静静的听着,没想到冯原说话说了一半就噤声了,她催促道:“快说呀。”

冯原小心翼翼的问,“你见到他了吗,住在疗养院的那位?”

“没有,负责把我找过来的林助理告诉我,不需要我去见病人。”

南栖疑惑道:“怎么,不能说吗?”

“也不是不能说。”但冯原最后还是没有说这些。

“算了,姑姑那边的事我不想参与,多说多错,要是被姑姑知道我多嘴了我得被我爸好一顿打,你就在那好好干吧,姑姑人很好的,你在那绝对吃不了亏。”

他说话说一半留一半,南栖总觉得有些难受,但毕竟是别人家的隐私,她也没有追问下去,认真的道:“冯原,谢谢你哦。”

冯原语气不自然的说着,“咳咳,谢什么谢,那我先挂了,等你休假了记得找我。”

“嗯,好,再见。”

两人的通话也就进行了几分钟,挂断电话后南栖搓了搓手,继续给画上填色,她其实是没有天赋那一挂的,但从小就喜欢画画,爸妈一咬牙干脆让她上了最好的艺术院校。

她的父母在海鲜市场做些小生意,说不上是富人但也吃喝不愁,南栖又是家里最小的,自然是千娇百宠的长大的,在寒冬里画画倒还是第一次。

...

林柯和周婕汇报完工作后打算回疗养院一趟,他担心时屿会被南柯的眼泪刺激到。

虽说已经过了一整晚,但抑郁症病人受到的刺激是有滞后性的,从刚开始的隐忍沉默到最后被摧残的神经终于受不住了时,这种刺激才会体现在身体上。

时屿怎么想的林柯不知道,他拒绝和人交流,难过与悲痛隐忍不发,有时候林柯觉得向南栖那样也不错,至少哭出来会宣泄负面情绪。

不过林柯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从来没有见过时屿掉眼泪,或者哭出声,越是这样就越会让他压抑住自己。

林柯是无可奈何的,他总不能押着时屿强行让他哭出来吧。

电话的提示音响了一下,林柯从思绪中回过神,他给时屿设置过了特别提示,这道声音响起的时候觉得新奇。

时屿最近给他发消息的频率高了不少。

他减缓车速,打开了手机。

[血。]

林柯愣了一下,[怎么回事,谁流血了?你流血了?]

还是林柯:[跟我说话,不然我让医生进你房间了。]

果然时屿很不愿意有人进他的房间,他屈尊降贵的回了条消息:“她。”

她?是南栖?她怎么了吗?

最近的两条消息都是因为自己新招进来的这个小护工呢,看起来有些不太省心。

林柯没有继续再问下去,他知道与其问时屿,还不如加快车速回到疗养院要快得多,他的第一任务是确定时屿的安全,知道流血的不是他后悬着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好赌的爸,生病的妈,年幼的弟弟和破碎的她。

南栖深谙不久前看的霸总小说里的套路,此刻正抽抽噎噎的道:“妈妈的医药费对我们家来说是个很大的负担,所以我真的很需要这份工作。”

这里位于海市的一家疗养院里,南栖面前有两位目露同情的女人,屋外的大雪刚停,此刻阳光从窗外渗透进来,照在正在哭泣的女孩头上,有些偏栗色的头发在阳光下看起来毛绒绒的。

这两位坐在她对面的女人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发问道:“可你来这里工作,妈妈由谁来照顾呢?”

南栖的抽泣声顿了一下,她抬起头,眼睫湿润,“舅妈会照顾她。”

小姑娘一脸坚强,深色上衣上面的水痕深重,说起了让自己痛苦的事情强忍着眼泪的样子让两位面试官一阵动容。

“你的情况我们知道了,回去等通知吧。”

南栖点了点头,她起身后深深的鞠了一躬,“请两位认真的考虑我,我真的很需要这一笔钱,也会好好对待这个工作的。”

海市今日大雪,虽然雪停了,可气温越来越冷。

南栖出了门之后面无表情的擦了擦脸上的泪,叹了口气低喃道:“不知道会不会被录用,毕竟这家疗养院的工资挺高的。”

她需要钱,所以编造出了连自己都要动容的话,南栖很少骗人,但为了能找到工作只能把自己已经入土的爸爸妈妈拿出来溜了一圈。

海市寸金寸土,这座位于市中心的疗养院里面住的都是一些退休的有钱人,在里面做护工的工资也高的离谱,所以南栖才出此下策。

她双手合十,“爸,妈,希望你们在天之灵能保佑我顺利入职,再找不到工作,我就要吃不起饭啦。”

她戴上了围巾,踏入了风雪中,一阵凉风扑面而来,吹得人眼球都产生了一股钝痛。

她盘算着交完了租金手里差不多有几千块钱,差不多能撑个两个月的样子,这两个月她要尽快找到工作。

这场雪从昨天傍晚开始下,此刻已经淹没脚踝,踩进积雪里后发出了咯吱咯吱的声音。

南栖走得很快,这个天气打不到车,她需要步行回到一公里外的公寓里,一想到回到家之后就有暖洋洋的暖气和热水,她想要回家的心就急切了许多。

冷意直往骨头缝里钻,可偏偏这时手机的铃声响了起来,南栖有些不情不愿把缩在袖子里的手伸了出来,一看来电显示,是房东打过来的。

按下接听键,房东太太贴心带着暖意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样?暖气我已经叫人去修了,现在好不好用?”

南栖重重的嗯了声,“修暖气的人昨天晚上来的,今天早上就已经很暖了,谢谢房东太太。”

房东笑了声,“说什么谢不谢的,应该的,你一个小姑娘住在外面,有什么不适应的或者遇到了什么困难尽管给我打电话。”

房东太太是个温暖的人,南栖的心也变得热热的,因为久违的得到了陌生人的关心,她鼻尖一酸。

不管是不是客套,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人用关心的语气对自己说话了。

她咧开嘴笑,“我知道啦,我会——”

她打电话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地面,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后,她一个重心不稳摔在了地上,还好积雪很厚,她没受到什么伤,摔进了雪里的手机不知道是坏了还是没电了,此刻已经彻底黑了屏。

她暗道了一声倒霉,转头想看清绊倒自己的究竟是什么。

看到那堆隆起的时候她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有些慌张的后退几步,这个形状...是个人?

她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后上前了两步,这人穿着雪白的衬衫,因此在雪地里不甚明显,南栖把他脸上薄薄的一层积雪拂开,确认了他还有呼吸后立刻打了急救电话,顺便报了警。

“对,大概二十多岁的样子,是个男生,还有呼吸,请你们尽快过来。”

挂断了电话,南栖脱下了自己的羽绒服外套,吃力的将雪地里的男人扶了起来,把外套围在他身上。

她经常看到有类似于酒鬼找不到家睡在了外面因为失温被冻死的新闻,但这个男人看起来并没有喝酒,而且干干净净的,不知道为什么会在这里,看他这衬衫的材质应该价值不菲,不会是被绑架了吧。

她将他头上的积雪扫了下来,发现这个人长得意外的漂亮。

不知道是因为失温还是本来就是这个样子,他的皮肤异常的白,是那种常年不见天日的白,隐隐能看得见皮肤下面青色的血管。

南栖有些冷,她打了个喷嚏。

这道声音好像让男人清醒了一些,南栖看到他的手指动了动,立刻激动的道:“先生,可以听到我说话吗?再坚持一下,救护车马上就到。”

她的善心开始泛滥,犹豫了一下将自己的围巾也围到了他的颈间,好在自己里面的毛衣足够厚,不然这茫茫大雪之中,两人或许会落得个双双殒命的下场。

漂亮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那双精致的眉眼现在只留下了无尽的空洞,他双眼无神,似乎在思考现在的处境。

南栖松了口气,“你怎么样,现在能站起来吗?我带你去附近的咖啡店喝杯咖啡暖暖怎么样?还记得家里的联系方式吗?”

他稍微回过了神。

或许是身体苏醒又出现了热意,刚刚没有被南栖拂掉的碎雪开始融化,他的头发被打湿贴在了额角。

有些狼狈,但依旧漂亮。

那双眼睛终于出现了神色,他先是直勾勾的凝住了南栖,而后低下了头,看着她扶着自己的手。

南栖以为他在看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没关系的,一会泡泡热水就好了。”

很显然,她会错了意,男人看到有人碰着自己,还离得那么近,眼底出现了惊慌,无措,又有些厌恶的情绪。

下一秒,他推开南栖,狼狈吐了出来。


她只是盯着那个幸存下来的小雪人发着呆,神情有不易察觉的失落,时屿对人的情绪很敏感,他肯定南栖就是因为雪人被推倒了而不开心,可她为什么不重新堆起来。

一个对所有人来说都很小,甚至是微不足道的事情,让时屿的思绪陷入到了死循环里。

他的头发有些长。

垂落至眼睛的发尾扎得他眼睛不适,不自觉的轻眨眼睛,他抬手用五指将碎发梳至脑后,本该光洁的额头出现了细密的汗珠。

时屿敢确定,林柯并没有和南栖说明自己的情况。

因为上次的三个护工知道了自己是名抑郁症病人的时候,每天都在外面看着真善美的绘本,嘴上扬起善良天真的笑,明明彼此有摩擦但还要装作关系很好的样子互相调笑。

像一出廉价的舞台剧。

时屿是心知肚明的看客,而她们是虚伪的演员。

这只小熊显然不知道自己的情况,还在那看着雪人暗自伤着心,丝毫不知道有个人因为她不按照轨迹做事的举动出了一身冷汗。

如果时屿只是个单纯的强迫症病人,那他马上就可以冲出这栋主楼,然后告诉南栖把这破碎的雪人重新堆好。

南栖不会拒绝这个要求的,这并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被黑暗吞没的身体无端发出了含糊的呻吟声,很低,让人觉得那道声音或许只是个幻觉,只有时屿知道自己残破腐朽的心里又多了很多层层叠叠缠绕在一起的线。

他很难受,有些不自觉的想要抖腿,或者做些其他事情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放弃了吗,为什么要放弃,堆个雪人而已,她不是很喜欢吗,为什么不继续了,碎掉的东西也可以重新修补,还是她觉得没有重新修补的必要。

“哈...”

因为不能说话,他只能发出短暂的音节,他想告诉魏医生停止这种让他痛苦的治疗,想告诉林柯让那个女孩离开,可表达对他来说何其艰难,他只能又一次的给林柯发了一遍。

[雪人。]

林柯这回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对周婕说疗养院这边出了些事情,但不想让周婕急着一起过来。

——周婕的病刚刚好,且明天的出差是要参加一场非常重要的会议,短时间内他就判断好了轻重缓急,并对周婕道:“不是小少爷,是装修那边有点问题。”

他撒个不痛不痒的小谎,让周婕能够安心的顺利出差,另一方面,他又知道时屿相比于自己,更不愿意和自己的亲生母亲说话。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作为跟着周婕很久了的助理,他多多少少知道些时屿的事。

小少爷是个可怜的。

虽然对周婕说话的时候他不紧不慢,但是一取了车他就踩下了油门,给南栖拨通了电话。

他打算和南栖坦白是自己早上把雪人的眼睛扣掉又将它们换了个方向的,可南栖接到电话听林柯提起雪人的时候,她搓了搓有些凉的手,开口道:“你说雪人啊,刚才不小心被装修的工人弄坏了。”

林柯顿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挂断了电话后他给时屿发了条消息。

[小少爷,雪人已经没有了。]

他以为时屿第二遍给他发的那条消息,是催促自己解决雪人的事情,如今雪人变成了一堆碎雪,一切事情都迎刃而解了。

收到了消息的时屿烦躁的把手机关了机,而后把它随手扔到了冰箱的冷冻层里。

林柯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的心里愈发的焦躁,可他越是焦躁,脸上的面色越沉着。

这就是魏医生为什么觉得时屿难以医治的原因,普通的精神问题是可以从表情动作来判断是否病发的,可无论时屿心里是如何想的,他一直不形于色,让魏医生无法观察。

他把自己摔进了床里,可不多时又坐起了身,他看向楼下的空地,南栖已经消失不见了,那堆雪还孤零零的躺在那里。

骨节匀称的手指攥紧了被子,时屿闭上了眼,不再向外面看。

林柯最后还是来看了一眼时屿,到了的时候天已经完全的黑了,只有主楼的一楼亮着昏暗的灯光,林柯穿着大衣,在时屿的门口轻轻敲了敲。

“小少爷,你怎么样?可以敲敲床头让我知道你没事吗?”

时屿面无表情的将水杯摔了出去,发出了一道声音。

林柯这才收了声,道了句:“小少爷,你早些睡,不需要再因为雪人的事情烦心了。”

他知道时屿不是个喜欢回应的人,可他必须确认时屿的安全,时屿对这栋楼里住着的医生有很强的排斥心理,包括魏医生,所以他只能亲自来确认时屿的平安。

很久之前,他在门外问话的时候,时屿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他担心时屿想不开,带着一大堆医护人员闯了进去,至此时屿就算再不耐,也会发出一些声音让林柯知道自己没事。

比起随手的回应,时屿更讨厌一大群人冲进自己的房间。

时屿从窗户看到了林柯开着车离开,又盯着楼下的那堆雪沉思了很久。

他做出了一个谁都想不到的事。

他在房间拐角的衣柜间里,取出了一件大衣。

厚实的长款大衣密不透风,可时屿只穿了一件常年开着恒温系统的屋子里穿的薄款睡裤,脚下踩着毛绒拖鞋,因此寒风刮过的时候,脚腕上白得病态的皮肤漫上了一层红色。

时屿没有在乎。

自从上次偷偷从这栋楼里出去,门口就多放了不少摄像头,可主楼还有个后门,一般都是医护人员进出的地方,那里没有摄像头,且不会被人发现。

时屿熟悉这栋楼里的构造,谁也没想到被细心呵护且脆弱的人在冬天的夜里出了门。

寒风肆虐,冬日的冷风才不会在乎时屿有没有生病。

口中的呼吸一接触到空气就变成了一片短暂存在的白雾,时屿慢吞吞的走到南栖做的仅剩的的雪人面前,那双细长的手指探了过去。

好凉,好冷。


但毕竟收了人家的钱,轻手轻脚些总是好的。

林柯非常大方,似乎看出了小姑娘的窘迫,给她转了一千块用于购买生活用品,转上上面还附上了一句话:[从工资里面扣]。

房间内的暖气是需要开关的,南栖搬东西出了一身的汗,暖气还没有热起来,一休息下来就感觉到了屋子内的冷意。

南栖裹上羽绒服叹息,想着自己这样竟然还没感冒。

今天,她在这个小别墅里度过了第一个晚上。

林柯也给她发来的工作内容。

[吃过早饭希望你能到门口的小草坪做些什么,无论是单纯的在那里发呆,还是玩手机,最少要待够两个小时。]

[我知道你会觉得这很奇怪,但是很抱歉,是我不能和你说明这其中的原因,如果觉得接受不了这些,你随时可以提出离职,我表示非常理解。]

[衣柜里有一件干净的大衣,很保暖,还有一些速热的暖贴,记得注意保暖。]

[七点之前请熄灯睡觉。]

很奇怪,但从另外一方面看起又很轻松的工作内容。

她洗漱好拉开了窗帘,这个位置正好可以看到主楼的三层,整个三层都被厚厚的窗帘遮挡,看起来并没有即将拉起来的架势。

这个病人...究竟是什么人呢。

她这个护工当的这么轻松,说出来都没有人信吧。

她整理了画板,将一头乌黑浓密的头发扎成了一个低马尾,拉开柜子后果真看到一个大衣,她试了下正好是自己的尺码,及膝的长款大衣能很好的在冬季里保暖。

她又戴上了棕色的小熊帽子,想着要在外面待上两个小时,又把自己新买的毛茸茸的耳包戴上了。

草坪的颜色已经不再翠绿,因为是冬季所以都变成了枯黄的颜色,院子里应该有人打扫,雪都被扫走了堆在后院偏僻的角落里。

因为穿的有些臃肿,她有些笨拙的搭着画板。

她大学学的是油画专业,毕业前夕突然迷上了水彩,若是家里没有变故...现在的自己应该是个教画画的老师吧。

毕竟妈妈真的很喜欢老师这个职业,总是嚷嚷着等自己毕业了之后要托关系给自己送到某个小学里当老师。

思绪从脑中一闪而过,南栖不是个纠结于过去的人,她只是轻轻的叹息一声,就开始准备画画时要用的颜料。

不得不说这样的工作内容还有些孤单,好在她是个耐得住寂寞的人,她准备好了颜料就开始动笔,因为要拿着画笔,她没有戴手套,葱白的手指被冻得冰凉。

她画了主楼的框架就收了笔,看时间已经差不多一个小时了,这种慢吞吞又没有压力的生活让她有些轻松,但为了自己不被冻到,她准备起身活动一下自己。

她给林柯发消息,问自己可不可以在周围逛逛,林柯给了肯定的答复,[这个疗养院任何地方你都可以去。]

南栖若有所思,[主楼呢?]

[可以,二楼和三楼都有门禁锁,你进不去,任何能进去的地方都随你逛。]

南栖会意,说了声知道了就把手机放进了口袋里。

她拆了一个暖宝宝放进口袋,又把手伸了进去,做这些的时候她好奇的看向主楼的三楼,那厚厚的窗帘依旧拉着,仿佛常年都是不见天日的状态。

病人一整天都不晒阳光的吗?那身体会很差的,南栖在上一家疗养院面试的之前恶补了很多护理的知识,其中有一条就是骨质疏松的老人需要每天晒足太阳。

但病人患有某种特殊的血液病或者皮肤病的话,不晒太阳也就很合理了。

她不知道,就在自己好奇的望向三楼的时候,有人神经紧张的关上了窗帘,他靠在墙壁上,呼吸急促,冷汗不由自主的冒了出来。

缓和了一会,他缓缓坐在地上,黑色的丝质睡衣凸显他的手腕白皙了不少,他抬手捂住脸,平复着自己的呼吸。

恶心,难受,还很想吐。

但因为南栖只看了一眼就把视线离开了,他缓和了不少,他再一次的用食指挑开窗帘,看到了她离开的背影。

看着她头上一晃一晃的小熊耳朵,时屿有些哑然。

林柯这次...招了只小熊进来。

他轻轻咳了咳,嗓子疼,呼吸也很粗重,这都是身体对于他不珍惜生命大雪天躺在雪地里的惩罚。

可为什么没有死。

时屿收回了视线,房间内的灯光昏暗,只有一小盏亮起的台灯,不过这就够了。

手机里传来母亲周婕的消息,是一如既往的关心,到最后她还不忘提醒自己吃药,不然感冒又会严重。

时屿没有回,随手把手机放在了枕头下面。

房间的桌子上散落着零零散散的药瓶,加起来要有十几瓶不同种类的药了,但都是空瓶,作用是方便他看说明书确认一天要吃几次。

时屿吃的药都有专人分装好,定时定量的给他吃,确保他不会将整瓶药都倒在嘴里。

他起身,慢吞吞走到桌前,桌子上有个透明的小盒子,里面装着五颜六色的药丸和胶囊。

他没有吃,转身将床头柜最里面的药瓶拿了出来,把医生给自己准备的药全都倒在了里面。

还差一点。

还差一点药瓶就满了,虽然时屿不知道里面都是些什么药,但一起把这些吞下,应该救不回来了吧。

他小心翼翼的,将药瓶放在了原位。

明明是能要了他命的东西,他却无比珍视。

做完了这些,他像是失去了力气般躺到了床上,也再没有力气去窥探那个小熊究竟在干什么的形状。

他的唇烧得有些干裂,护工为他准备的水被他倒掉了,尽管喉咙干渴,他也有想要喝水的意思。

可他知道发烧不会烧死人。

体内的白细胞察觉不到主人求死的意志,正一刻不停的和病毒做着斗争。

他眉头微蹙,神色有些迷蒙,细细的汗珠从他的额头渗出,因为在发热,他脸上少见的出了些血色。

不多时,空气中传来了淡淡的叹息声,时屿有些惋惜,如果就这么死掉应该也不错。


南栖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后退了几步,恰好警笛的声音响起,南栖激动的站起身摆了摆手,扬声道:“这里!”

随着警车一起过来的,还有一个南栖说不出牌子的豪车,豪车上下来一个穿着白色貂皮大衣的女人,看来四十岁左右的样子,她看向枯坐在地上的男人,神色慌张的站在距离他一米外的位置上,“小屿,我一个没看住你你怎么...”

似乎是知道自己说的话语气中出现了斥责的意思,她忙止住了嘴,“跟妈妈回去好吗?”

后面跟上来的医疗车乌泱泱的下来了一大批人,但都没有一个人上前把他扶起来,南栖就更不可能去扶了,刚刚这男人看了眼自己就吐了,她没有必要上前去贴冷屁股。

一阵冷风吹过,她打了个喷嚏,那名贵妇好像才注意到了她,她转身对司机道:“去把给小屿准备在车里的大衣拿出来给她。”

司机点头,拿出了一件没有logo的羽绒大衣,南栖坦然收下,毕竟这种情况自己的衣服别想要回来了。

虽然看不出牌子,但单看重量和厚度,还有穿上去之后立即阻隔了凉意,南栖就觉得这件衣服价值不菲,算来算去还是她赚了。

这天寒地冻的,既然他的家人都寻来了那就没自己什么事了,她试探着开口道:“谢谢夫人,既然你们来了,那我就离开了。”

那个女人只是点头,她们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那个穿着单薄衬衫的男人身上,没有人将多余的眼神分给南栖,南栖也不在乎,打了招呼就离开了。

走远了的时候她鬼使神差的向后望了一眼,她看到那个男人缓慢的站了起来后上了一台黑漆漆的保姆车,听那个女人刚刚说的话,她好像是他的妈妈,此刻正小心翼翼的跟着他,但始终没有触碰到他的身体。

她只当是个插曲,裹着自己新得到的长款羽绒服离开了。

到了公寓后南栖觉得自己鼻子都要冻掉了,她租的公寓是一室一卫的格局,房间不大但胜在温馨,她烧了壶热水后就将手机插上了电。

在它充电的标识亮起来后,她松了口气,幸亏没有坏,不然又要花一笔钱去修了,会让本来就干瘪的钱包雪上加霜。

她等了一会开了机,先是给房东太太发了条信息示意自己没事,只是没电关机了,在得到房东太太的回信后,她发现还有一个未接电话,是自己的大学同学。

没多做考虑,她回拨了过去。

“冯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电话那头传来清澈的男音,“你怎么不接电话。”

“没电了。”南栖将手捂上刚刚接过了热水的陶瓷杯,她很不习惯跟冯原说话,他很开朗,有时候让南栖有些招架不住。

她有预感自己可能会感冒,因此更加急切的想要挂断电话冲个热水澡,“有事说事。”

“诶?小南真是无情。”

他好像在酒吧之类的地方,电话那头还传来了女人的调笑声,因此他稍微扬起了声音,“小南,你的面试怎么样?”

“还不知道。”南栖垂下眸子,她比冯原更想知道自己面试的结果。

电话那头的冯原笑了声,“我这有一个工作,也是在疗养院,不过这是个私人疗养院,面试的条件也很苛刻,你要不要试一试?工资开得很高哦。”

“很高是多少?”

“实习期一万,转正后三万,包吃包住。”

这么多?

南栖有些怀疑,“靠谱吗?雇主很麻烦吗?又或者是好色的老头子?”

冯原哂笑,“你就这么看我的?我给你介绍的工作包靠谱,而且病人是我小姑姑说亲属,情况有些特殊,我这边不太方便讲,等你见到病人就知道了。”

他家境殷实,和南栖又认识了整整四年,确实没有什么骗她的必要。

一个月三万...南栖成功被诱惑到了,“那...我去试试看?”

“这就对了,我一会把疗养院那边的联系方式给你推过去,你们聊。”

南栖应了声,“好,我知道了,谢谢你。”

“谢什么,找到工作请我吃饭就行。”冯原道。

“嗯,一定。”

电话挂断了,冯原叹了口气,收回了刚才那副爽朗的样子,他看向包间内叫了女人陪的朋友,神色有些不耐烦,“不是叫你们不要发出声音吗?”

他的朋友笑他,“你怕什么,这么急着给人当舔狗,还给人家找工作,那女孩很漂亮?”

另外一名朋友搂着女伴道:“冯少还是太直男了,给人找工作还不如直接给人转钱来的靠谱。”

他勾着女伴的下巴,“是不是啊。”

女伴媚笑着点头,“没错没错~”

冯原烦闷的瞪了她们一眼,“别乱说,她不一样。”

话落,包间内又出现了几道调笑声。

南栖挂断了电话后及时去冲了个热水澡,冬日里的热水澡很有用,直接冲散了体内的寒气,搭配上一碗姜水和南栖不错的抵抗力,今天晚上南栖并没有发烧。

第二天一早,她就加了冯原给她介绍来的人,她与那人聊了几句,最后约定在一家疗养院见面。

她打开地图,发现这家私人疗养院距离昨天自己面试的那家疗养院不远,她有些犹豫,要是这两家医院是一个老板的话,那自己两边都面试一遍的这个做法会不会让人反感。

但最后还是一个月三万的月薪让她出了门。

雪虽然停了很久,但寒风依旧在,街道上的人很少,除了穿着厚厚的,橙色棉服的环卫工人在扫雪外,几乎见不到几个路人的身影。

南栖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出了门,她及腰的长发被她放在侧边编出了一个宽松的麻花辫,头上戴着可爱的小熊帽,羽绒服穿起来有些臃肿,但露出来的穿着棉裤还很细长双腿足以看出她的瘦小。

南栖觉得,自己只要拿到月薪三万的工作,就可以好好补补了,争取让自己胖个五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