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漠地跟路人打完招呼，慕怀英双手插兜，看着前方那个明显慌张、加快脚步的娇小女人，不禁扬了扬一边的眉头。

这是在干什么？

躲着他？

他早就认出她来了，在后方走了这么久，只想一个人清静点。

根本就没想过要上前和她攀谈。

她倒好，刚才明明看见他了，却见鬼一样跑开。

弄得他好像多不受待见似的。

之前是谁主动打电话，担心他身体的？

心、口、不、一。

“……”

慕怀英眼中，划过一丝明显的不悦。

他偏要迈着长腿，拉近两人距离，持续地给她压迫感，但就是不撞破，像一只玩弄猎物的狼。

看她后面怎么办。

兰稚已经在尽力走快了。

可身后那个熟悉的脚步声，非但没有被甩下去，反而越来越近。

这该如何是好……

她擦好红红的眼睛，想回头偷看。

又怕慕怀英近在咫尺。

只好一路硬着头皮往前走，整个人好似做贼一样心虚。

一直等出了学校大门，身后的脚步声才渐渐消失。

兰稚小心去看，慕怀英确实没跟着她了。

他走向了路边的一辆迈巴赫。

大约是准备回去的吧，她遥遥看着，不禁松了一口气。

又有些怅惘。

今天这么好的时间，她都没能跟他说上一句话。

剩下的时间，兰稚另有安排。

她去买了水果和牛奶，还有一束鲜花，然后走进了学校对面的老师住宿小区。

正在楼栋间尽力分辨单元号时，身后那熟悉的脚步声，居然又出现了……

怎么会？

兰稚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匆忙回头。

那个正走在她身后，长身玉立一身笔挺西装，浑身气质严肃又冷淡的男人，不是慕怀英，又是谁呢。

“……！”

被他的再次出现惊在原地，兰稚手上拎着的牛奶礼盒，应声掉落。

慕怀英几步来到跟前。

看着她睁大了眼睛，满脸呆愣的模样，默不作声。

弯腰，帮她将地上的牛奶捡了起来。

“诶我来……”

情急之下，兰稚自己也想去捡。

但到底迟了他一步。

眼看两人手指即将触碰到，而慕怀英没有丝毫松手的意思。

她只能像是被烫了一样，马上缩回手指：“……谢谢你。”

“去哪？”

“准备去拜访徐老师。”

“那走吧。”

慕怀英已经迈步向前。

兰稚才反应过来，不得不立即跟上。

“慕总……您也是来拜访徐老师的吗？”

“嗯。”

他一路无话，脚步又快。

兰稚必须连步快走带着小跑，才能跟得上他。

路程不过一半，她便有些气喘吁吁了。

这时，慕怀英才停下脚步，回头看她，面无表情地说道：“抱歉，我该顾及一下你，慢点走的。”

“没、没事……”

兰稚脸颊因为喘气而涌起淡红，“是我疏于锻炼了。”

“是吗？”

慕怀英嘴角勾起一点弧度，看不出情绪，“可我看你之前，走得挺快的。”

“……”

一句话，将兰稚堵得嘴唇微张。

他发现啦？

怎么办？要承认吗……

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装死。

只要我不承认，我就不知道后面一直跟着你。

“咳……”

尴尬中，兰稚马上在脑海中，随便找了个话题来转移注意力。

“慕总，我刚才听了您的演讲。您之前遭遇车祸，确实已经完全康复，没有留下一点后遗症吗？”

问完，兰稚立即心生后悔。

怎么嘴快谈起这个了，她心情才刚好点，这不是连带着让她自己也难受么。

慕怀英奇怪瞥她一眼。

“怎么，你怀疑我当众说假话？”

不敢和他对视，兰稚半低下头：“没，我只是觉得……很不可思议。我希望您一直健康的……”


讲台上，慕怀英在用自己的例子，鼓励学弟学妹们。

他沉稳的声音，具有绝对的力量感。

大家纷纷感叹他的不易，又带动起一阵掌声。

声势浩大的热烈之中，只有兰稚一个人，在默默失神。

没有任何后遗症吗？

怎么叫没有呢……

那段后遗症，现在不正坐在这里吗？

作为压轴嘉宾，慕怀英演讲完毕后，很多学生都想上台去跟他交流合影。

看着人群中，鹤立鸡群的他，兰稚代表研究所忙完之后，便默默从礼堂里退了出来。

外面，寒风凛冽。

她不得不将自己缩进大衣和围巾里。

脚下每走一步，都十分沉重，好似被那些伤感的往事拖拽着，难以前进。

慕怀英跟命运搏斗时，她又何尝不是备受煎熬。

好好一个男朋友，只是毕业回国，就一下子断了联系，电话怎么都打不通。

最后，兰稚还是在新闻上，才看到慕怀英出车祸的消息。

她当即吓得魂不守舍，连忙赶回来。

可那时候，他手机毁了，人也被家里好好保护起来，外人根本见不到。

兰稚只能如热锅上的蚂蚁一样，联系慕家，主动表明身份。

没曾想，却遭到了对方的强烈鄙夷。

“你们这些记者，天天打来电话，谎称是我们少爷在国外留学的女朋友，为了一点新闻，你们到底还有没有底线？！”

一席话，将她骂得目瞪口呆。

后来听说慕怀英情况好点了，逐渐跟人恢复了联系。

兰稚连忙和一些大学同学一起，过去探望他。

可她得到的，却是一份陌生又冷淡的眼神。

悬心好多天的兰稚，简直如坠冰窟。

她不敢相信，试探地问了许多问题，以至于最后，将虚弱的慕怀英都弄烦了。

“谢谢你能来看望我，但我记得，我们似乎并不熟，我没必要回答你如此私密的问题，请学妹你有点边界感。”

“……？！”

这无异于硬生生打了她一巴掌。

兰稚浑身颤抖，在所有人惊诧的眼神之中，如一个怪胎一样簌簌流泪。

最后尴尬得无地自容，跑出了病房。

她终于确定，自己被慕怀英忘记了。

世界上那么多人，他偏偏只忘记了和她之间的恋情。

即便手上有两人相恋的证据，可看他如今厌恶自己的样子，兰稚心如刀绞。

让他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他不会想起那些曾经的甜蜜了，也不会重新爱上她了。

更大的可能是，他在一阵沉默之后，冰冷宣告，两人分手。

那只会在她本就伤痕累累的心上，再狠狠捅一刀。

于是，兰稚只能主动隐藏，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慕怀英花了三个多月，从病床上站起来。

她则浑浑噩噩了一整年。

哭了不知多少次，最后才勉强毕业，回国工作，入职智药一直到今天。

回想起这些往事，一阵如刀的寒风吹来，兰稚的眼睛又红了。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一声路人的招呼声。

“哎呀慕总？您好您好……”

什么，原来慕怀英走在自己后面？！

他没被校领导们留下来继续后面的活动吗？

兰稚心内一惊，赶紧回头。

果然看见，慕怀英的身影就跟在她身后不远处，也不知道已经多久了。

“……”

这可不是一个打招呼的好时机。

兰稚还在流泪，眼睛红的吓人，不想被任何人发现。

她只能仓皇地将围巾拉起来遮脸，重新扭回头，快步朝前，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久等了。”

从房间出来，慕怀英换上了之前的西装。

低调沉稳的颜色，强大凛冽的气场，印刻在骨子里的高冷精英气质，一下就出来了。

原本还算温馨的客厅，被他立即侵蚀成了一块无情的谈判场。

四周氛围骤冷。

兰稚偷偷擦拭好眼眶里的泪水，越发缩进柔软的沙发里，还抱了一个抱枕在胸前。

“嗯？”

准备坐下时，慕怀英被靠垫后面的什么硌到了，伸手去摸。

兰稚好奇看过去。

发现他摸出的东西，居然是之前藏起来的那两盒避孕套。

“……”

一时间，尴尬和沉默，疯狂生长。

两人的视线，意外碰撞到一起。

只这一瞬的目光交汇，公寓里还未完全断绝的旖旎气息，又似有若无地升腾起来，在空气里烧出强烈的不自在。

刺激得他们两人，不得不同时扭开头。

兰稚如一只哑巴鹌鹑，将头压得极低。

可她又总会忍不住抬眸，偷偷观察慕怀英，看他这么长时间不说话，到底在做什么。

只见他一只手随意低垂搁置在沙发上，握着那两盒避孕套。

没有丢开，也没有放下。

另一只则手肘支在沙发扶手上，撑住额头，像是头疼无奈，又像是在凝神思考。

他的手掌，挡住了光线，在俊朗的脸颊上投下一片晦暗。

冷淡又深刻。

让人看不清他幽深沉寂的眼眸里，此时正看向何处，又闪动着何种锐利的光芒。

无声的寂静中，兰稚逐渐忐忑。

他会跟自己说什么呢？

还以为慕怀英需要更多时间整理思绪呢，没想到，他决断一切的速度很快。

一分钟后，他便深吸一口气，端坐了身体。

“兰小姐。”

再次开口了，他的声音清冷如水，听不出一点情绪上的波动。

兰稚浑身一激灵，立即抬头看他，大气都不敢出。

“这个，可以留在以后使用。”

将那两盒避孕套，放在了茶几上，慕怀英缓缓说道。

“如果还有下次发病，麻烦你再费心劝一劝我，毕竟这对你自己是一种保护。那个时候的我，只听从你一个人的。”

“……”

意想不到的回答，让兰稚整个人都呆了，心跳猛然加速，接近爆炸。

慕怀英居然谈到了下一次……

她还以为，他会再次将避孕套丢进垃圾桶里呢，就像他嫌弃那个失控的自己一样。

但是他没有。

此刻的他，不仅语气平和，姿态也故意为她放低了很多。

比过去身为总裁时，都要更好亲近。

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对两人这份畸形的关系，没有那么排斥？

而自己对他，是不是稍微有些不同，不再只是一个讨人厌的学妹了？

巨大的惊喜之下，血液冲上了兰稚的脸颊，将她整个人都染成了绯红色。

“好、好的……”

她应答的声音极小，像蚊子一样。

更是略微扭开身躯，想在慕怀英面前，将自己滚烫的脸颊藏起来。

殊不知，她所有笨拙的遮掩，都是无效的。

那暗自娇羞窃喜的模样，早就被慕怀英一览无余了。

冷眼看着她的一切，他面色毫无波动。而后，却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血嘲弄，从他深邃的眼眸中飞快划过。

在兰稚的脸红心跳中，他勾起嗤笑的唇角。

那是第一种“果然如此”的笃定。

等再度开口时，慕怀英又是一片温和。

“兰小姐，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对你的种种冒犯，我非常抱歉，那并非是我本意。现在我已经恢复正常，请你放心，也感激你这段时间的安抚和付出。”

想起自己安抚，是何种性质的，兰稚脸红如滴血。

低下头，捏紧手指头，她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好将自己的大半张脸，埋进抱枕里。

慕怀英又继续说：

“失控时，我只对你情有独钟，动作难免粗暴，希望没让你太痛苦。稍后，我会让方绍元安排你去医院检查一下，有任何不适，请及时告知我。”

话题虽然令人害羞，但是从他的话语中，兰稚感受到了一种失散已久的关心。

就好像那个爱她的人，并没有在在睡梦中走远。

他残存了下来。

这太好了，兰稚心里软乎乎的，轻轻地一点头：“嗯。”

慕怀英嘴角的弧度，又嘲弄地上扬了一些。

“还有一件事，感谢兰小姐帮我答应了今晚的会议，要是没有你，和益可能就要遭受很大的名誉损失了，你是和益的功臣。”

接连的感激和夸奖，大大超过了兰稚的预料，令她云里雾里。

她羞怯地摆手。

“没有……我只是觉得，换你自己来，肯定会这么做的，所以不想让你有遗憾……”

慕怀英轻笑一声，没有再如之前那样严肃端坐了。

他一条长腿搭上另一条，向后靠着沙发，手臂也搁在扶手上，修长的手指还在随意敲击。

高贵清雅中，透着一丝慵懒。

整个人凸显出一种掌控住全局以后的游刃有余。

顿了顿，他说：

“我虽然只病了两天，但在此期间，我理智全无，连正常人都不如。如果这个消息传出去，别说和益，就连你们研究所，都会遭受波及。”

听懂了他的担忧，兰稚赶紧抬头。

“我不会把你的情况说出去的。”

“很好。”

这份回答，慕怀英非常满意，点了点头。

“在药物研发成功前，你我在这间公寓里怎样闹都没关系。但出门后，还是应该适当保持一定的距离，这样不会让人起疑。”

听他说的有道理，兰稚脑袋晕乎乎，又同意了。

“感谢配合。”

一切都是如此顺利，完全没难度。

慕怀英定定看了兰稚几眼，随后转开目光，在嘴角展露出一个轻慢的笑意。

他在床上做得过分，她纵容；他现在无论说什么，她都听。

厨房里，甚至还有特意为他准备的饭菜……

呵。

慕怀英低下头，掸了掸西装上的褶皱，在人注意不到的地方，他的眸色里是一片冰冷。

还以为这该死的病症，会给他带来毁灭性的麻烦呢。

没想到，恰巧碰到了一件很好掌控的工具。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你真是……”

兰稚一跺脚，欲言又止，完全拿他没有办法。

之前那个浑身上下都写满了浓厚的欲望，睁开眼睛就恨不得将她整个吞噬掉的野兽，去哪了？

没想到他居然也有这种难得小心翼翼的温情时刻。

总算没之前让她感觉恐惧了。

再偷偷多看几眼，兰稚甚至觉得……慕怀英现在这个笨拙着急的样子，还挺可爱。

至少比他清醒的时候，要讨人喜欢得多。

被他闹得停止抽泣，脸颊微红。

兰稚抬起依旧浸有泪水的眸子，怀着这些年的埋怨，轻瞪慕怀英一眼。

“……哼！”

意识到她生气了，还转开了视线，慕怀英越发焦躁。

握住她的双臂，想要将她重新扭转过来面对自己。

“你看看我。”

他低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急切的恳求，似乎能不能得到她注视一眼，对他来说是天大的事。

“我才不看呢。”

兰稚吸了吸鼻子，偏不听他的，就想让他更着急一点。

这些年，她作为一个被遗忘在角落的人，已经被慕怀英忽视过多少次了？

现在让他自己品尝一下其中的滋味，不应该么？

“看看我吧……”

强大粗暴的野兽，这个时候居然也拗不过一个红着眼圈使小性子的娇软猎物。

又舍不得像面对其他对手那样，用武力让她屈服。

慕怀英急得团团转，最后轻轻伸手过去，捧住兰稚的脸颊，半强迫的让她只能看向他一个人。

“别想离开我。”

如愿以偿重新获得了她的目光，他面色欣喜，好似获得了一次次小小的胜利。

别看眼前的慕怀英是个二十多的成年人，高大英俊，面容不凡，还是资产千亿、高高在上的和益总裁。

但兰稚估算，他此刻的思维逻辑和行为方式，大约是三岁的程度。

说话做事，恐怕仅剩下“要”和“不要”两种指令，直来直去，从不转弯。

很新奇，也很有趣。

这个样子的慕怀英，兰稚还从来没见过，忍不住就想逗一逗。

就当，是收取刚刚被他伤过心的补偿了。

“那我要是离开你了，会怎么样？”兰稚轻声问。

只是一个小小的假设，慕怀英的脸色马上变得火急火燎起来，捏住她的力气也明显增大。

“不行！”

他断然拒绝，极其抗拒，“我会非常难过的。”

“我走我的，你为什么难过呀？”

兰稚忍着不断加快的心跳，继续问道，“难道是因为……喜欢我么？”

原本一句试探性的问话，得到的，却是慕怀英百分之一百的诚恳回应。

“嗯，我就是喜欢你！很喜欢！”

明明知道，这是慕怀英病中降智，说的胡话，并不是他本人的真实想法，等清醒之后肯定就会改口。

但兰稚的心跳，还是狠狠漏了一拍。

自从他遭遇车祸忘了她以后，她就再也没有从他身上感受过如此深厚的爱意了。

一时间，竟然贪恋得有点离不开。

被他抛在孤独里太久，就算是谎话，兰稚也爱听。

“可你刚刚不是还说，很讨厌我这个学妹么……”捂着胸口，她委屈酸涩地说。

慕怀英立即摇头，脸色愤慨：“那都是他瞎说的！”

他？

原来眼前这个要么鲁莽、要么幼稚的家伙，能分得清病中的他，和清醒时不一样啊。

听起来，好像是那个药水，诱发了慕怀英体内的另一个人格跑了出来。

兰稚抬起双眸看向他，湿漉漉的眸子里，充满了期盼。

“那究竟是他说了真话，还是你说了真话？”

“当然是我！”

这个慕怀英，尽管没有另一个掌控全局说一不二，但是，他眼里的神色骗不了人。

或者说，现在的他，可能都不具备骗人的本事。

说话做事，只凭着一股最原始的本能，在肆意冲撞。

喜欢就是喜欢，讨厌就是讨厌。

一望进他这双感情强烈的眼眸中，兰稚便有些拔不出来了。

似乎时间倒退回两年前，她又遇见了那个对她倾诉爱意的男人。

“我好高兴，能听见你对我说这些话。”

鼻中酸楚，兰稚轻轻抚摸上慕怀英的脸颊，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没有再次掉泪。

“我既希望你不要生病，又希望……你能一直这样下去。”

从她的抚摸中吸取到了无尽的力量，慕怀英得到鼓舞一般，兴奋至极地将人紧紧抱住。

他连声音都开始颤抖：“如果我这样，你愿意一直陪在我身边吗？”

“……”

要他一直保持这种状态，那可太自私了，很多人还仰仗着清醒的慕怀英生存呢。

现在的这个他，只有兰稚喜欢。

她一时失神，没有及时回答。

慕怀英却立即慌了神，越发用力将人抱住，生怕她会跑掉似的。

“你不能走，你不在我真的好难过！”

“嗯。”

被抱得发疼，兰稚也没有挣扎。

她眷恋地将头枕在对方的胸膛上，轻声说道：“愿意的。”

*

下午，豪华公寓内。

距离兰稚表达愿意之后一个小时，她就陷入了深深的后悔中。

只听得“刺啦”一声，是衣料被撕碎的声音。

“啊……我的裙子！”

被拉到柔软的床铺上，刚才那个幼稚纯情的慕怀英不见了，此刻她所要面对的男人，又成了那个急色狂躁的野兽。

再想逃跑，已经毫无可能了。

兰稚甚至连基本的抵抗都做不到，就很快被压制住。

强忍许久的慕怀英，就像是刚刚出笼的饿狼，带着粗重的喘息，迫不及待地要将面前这个可口的猎物，吞吃入腹。

他连好好褪去兰稚身上的衣裙都不耐烦。

眼眸中燃烧着剧烈的火焰，手上稍微一用力，一条好好的连衣裙就报废了。

紧接着，他便欺身向前，极具侵略性地将兰稚整个笼罩住。

被这样一个强壮恐怖的家伙盯上，兰稚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着抖。

究竟是他的病情变化太快，还是自己完全被他的表演给骗了？

她现在好想捶死一个小时前、那个胡乱感动的自己……


没有他……

这些节假日对兰稚来说，也没什么特别的。

“可能会正常上班，然后在家里好好休息吧。”她笑了笑。

“啊？”同事皱眉。

“这多无聊啊。你不是喜欢听奥菲利亚的歌吗，她那几天，好像会来国内开演唱会，你不如抢票了去看—场啊。”

这件事，放在以前，兰稚绝对会心动的。

可惜，她最近心情极差。

要么只想用工作将自己埋了，要么，就只想—个人待在家里，哪都不去。

“不用了。”

她轻轻笑道，“挺累的，不想到处折腾。”

“好吧。”同事无奈，“那到时候我要是有空，喊你出来吃饭呀。”

“嗯。”

两人谈话时，走廊上，突然响起—阵皮鞋踩踏在地板上的清脆脚步。

同事扭头，乍然惊呼：

“啊……慕总！”

慕怀英又来了。

他最近来研究所的次数，比去年—整年都要多。

个子很高的他，穿着—身黑，如—阵寒风，在走廊上快速刮过。

同事拉着兰稚赶紧站直。

茶水间里的人，也被惊动，纷纷站在门口。

大家齐声朝慕怀英问好。

除了兰稚。

她虽然看上去，举止跟别人—样。

但根本没有张开过嘴，也没朝慕怀英看—眼，而是宁愿盯着地板发呆。

全程就是做做样子，点个头。

然后便站着—动不动了。

—群恭敬兴奋的人里，就她—个低头沉默的。

慕怀英想不注意到她都难。

“……”

看着她敷衍至极的状态，—副希望他快点滚蛋的模样。

他磨了磨牙，反而停了下来，目光落在她身上。

“帮我去倒—杯咖啡。”

旁人都看向兰稚，可她自己却好似根本没听见似的。

依旧在低头，专心研究地板砖上的花纹……

气氛在沉默中无比凝重。

方绍元额头流汗，想站出来把活干了，却被自家总裁—把按住。

“没听到吗？”慕怀英又问，声音更加冰冷了。

兰稚还是没动。

现在，就连与她站在—起的同事，都有点扛不住慕怀英的冰冷视线了。

颤巍巍笑道：“要不……我去帮慕总您泡—杯吧。”

慕怀英冷声道：“不用了，我喊的是这位兰研究员。”

听见自己被点名了，兰稚这才微微叹口气，把头抬起来。

“抱歉，原来慕总您在叫我，我还以为您是在找别人呢。”

毫无诚意的搪塞，听得慕怀英想笑。

“那我去帮您泡—杯。”

兰稚在人群的诧异注视之下，走进茶水间。

片刻后，她端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出来了。

却故意不送到慕怀英手上，而是放在他身边的窗台，让他自己拿。

“给您泡好了，小心烫。”

安静叮嘱完毕，兰稚便转身，朝着实验室的方向而去。

丝毫不管慕怀英最后还有什么命令。

这份冷待，让在场所有人都吸了—口凉气。

慕怀英的脸色，是前所未有的黑。

他冷哼—声，扭过头，并未碰那杯咖啡—下，径直朝着兰稚相反的方向走了。

中间，只留下了—群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

*

所长办公室。

慕怀英正在听胡慧心的汇报。

门被敲开，有人送来了今天的实验数据。

“辛苦了。”

胡慧心笑着翻看，随口问—句，“—般不都是兰稚送来的吗，今天怎么换成你了？”

“她刚好有点事，所以我来帮忙。”

点点头，胡慧心正要让人走，就听见慕怀英冷峻地说了—句。

“把她给我喊过来。”

“？”

胡慧心不明所以。

但她看出来了，此刻的慕怀英，非常不痛快。

她不禁担忧，想笑着缓和—下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