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阵拍门声响起。

“快开门，差点被你这个贱人给唬住了！”

我不紧不慢地地坐起身，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不发烧了。

年轻就是好，恢复得快。

我找出妈妈的貂皮大衣穿上，果然暖和。

等收拾完毕，我慢慢吞吞走到房间门口，把门打开。

妈妈在敲门反应不及，随着惯性摔倒在地。

“你竟敢打我？！”她瞪着眼睛，眼里全是怒火。

平时如果她是这个表情，我早已害怕的发抖起来。

那是她要狠狠揍我的象征。

现在我只是裹紧貂皮大衣，“你叫我开门，我只是开门了。我可没动你一个手指头。”

妈妈站起身，指着我的鼻子大喊：

“反了天了，给点甜头，你就蹬鼻子上脸！”

“我平时骂的一点没错，真是个贱人！”

“赶紧把衣服给我脱下来，我这衣服好几万，你配穿吗？”

眼看她要滔滔不绝，我嘘地一声，“小声点，我们说的话......是秘密，被人听到可就不是秘密了！”

她像见鬼一样看着我。

不敢相信为什么一夜之间我像变了个人似的。

是啊，我从地狱爬回来，可不是为了重蹈覆辙的。

我关上门，静静的坐着。

妈妈也不敢开口。

平时对我非打即骂，凶狠异常的人，竟然对我露出一丝恐惧。

良久，她开了口。

“你......究竟知道什么秘密。”她轻咳一声，为自己壮势，“要是你敢骗我，你知道后果的！”

我没有理会她色厉内荏的威胁，“你最大的秘密不就那一个吗，我不是你的亲生女儿对吧？”

她惊得顿坐在地：“你怎么知道的......你别乱说！我，我平时对你是严厉了点，那时爱之深责之切，都是妈妈对你用心良苦。”

“别在这里冠冕堂皇了，我知道祝小姐才是你的亲生女儿。”

她心虚的看向四周，要上前捂住我的嘴：“没有证据你别乱说。”

“证据？做个亲子鉴定不就什么都知道了？我现在好好对你说，你别给脸不要脸！”

妈妈的脸色白了青，青了白，她垂下头，说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哈哈，我想怎么样，我想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绝望。

“你偷换我的人生给你的女儿，却这样虐待我，真的是畜生不如！”

妈妈沉默了一会，泪光闪闪地抬头看着我：“对不起，小晨。其实妈妈也是不得已的......”

“那时候家里太困难了，我......我这才起了歪心思。妈妈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就是去找夫人，她也不一定会认你，毕竟你看你现在都成什么样了。”

我看着玻璃反光下的自己，面黄肌瘦，头发稀疏，嘴唇干裂，眼睛里一潭死水，浑身上下全是伤痕。

但这些都是谁造成的。

“你现在先扇自己二十巴掌，让我看到你道歉的诚意。”

啪啪的巴掌声响了起来。

可为什么爽快中夹杂着一丝酸涩？

这样的人竟是我的妈妈。

打完之后，妈妈哭着说：“小晨，妈妈知道你只是心有不甘，但是现在已经这样了，你就认命吧。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么年，妈妈养你这么大，没有功能也有苦劳吧。”

她像下定决心般说着，“你要是不原谅妈妈，不然......不然我们就一起去死好了。”

事到如今，她还想道德绑架我。

以为我还是上世那个傻子吗。

我假装动容，“要我原谅你也行，从现在开始，你要像对祝永芝那样对我。”

“在我眼里你永远是我的妈妈，只要你能做到，我就不去找夫人。”

妈妈感动的看着我，“好孩子，以前是妈妈想偏了，我会好好对你的。”




我妈是首富家的保姆，

从小她对和我同岁的小姐万般呵护，

对我非打即骂，

我做对了要打，

做错了更是往死里大。

十五岁，她逼衣衫单薄的我跳下结冰的泳池，去捡小姐不要的逗猫棒。

我在地下室的小屋高烧三日，成了傻子。

妈妈连夜送我回乡下，把我嫁了一次又一次，最终在生第六个孩子时，我难产而死。

拿着我的死亡保险金，妈妈的露出解脱的笑容。

“这条贱命，终于死了！”

她回到首富家，跟夫人说:“当初在医院，孩子抱错了，小姐才是我的亲生骨肉。”

夫人露出优雅的笑容:“我知道，早就换回来了。”

再睁眼，我又回到了跳下泳池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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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来了，当我被妈妈逼着跳下泳池，去捞祝永芝不要的逗猫棒时，夫人的脸上又露出了那种厌恶又悲悯的表情。

“不要磨蹭了，赶紧把逗猫棒捞上来，小姐等会还要用！”

“我们一家的命都是夫人给的。要不是夫人，你早就没了，这都是你欠小姐一家的。”

“就算死在池子里，那也是你的荣幸！”

妈妈刺耳的声音在耳边回荡，

我在泳池里瑟瑟发抖。

我不会游泳，只能笨拙的在水里扑腾，可始终就是够不着那支忽远忽近的逗猫棒。

但我不敢求饶，那只会换来更可怕的结果。

祝永芝抱着她心爱的宠物猫，轻皱眉头：“李妈，乖乖不喜欢那个玩具了。天气这么冷，让小晨上来吧。”

妈妈说：“小姐，你太善良了。她那条贱命大着呢，死不了。”

祝永芝求助的看着自己的母亲。

夫人对她宠溺一笑，柔声说道：“李妈，我们不是那种苛责人的家庭。你这样对孩子，她以后会心寒的。”

妈妈眼底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夫人说的对，可是下等人就该有个下等人的样子，我这样也是让她早点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要以为在小姐身边伺候，自己就是小姐了。”

这时，我举起手上的逗猫棒，开心的说道：“妈妈，我捡到了！”

妈妈白我一眼，“得意什么，捡到了就上来。小心点，别把逗猫棒弄脏了。”

从水中出来，我站在岸边抖得像个筛子，浑身的血液都要凉透了。

妈妈确认小姐不要后，转身把逗猫棒扔到了垃圾桶。

夫人看着我似乎有些不忍，“李妈，等会给小晨用热水洗洗，看都冻成什么样子了？”

妈妈感谢着，“夫人真是心善，不用担心，她这条命硬着呢。”

回头低声跟我说，“还不赶紧滚回你的地下室，不要把地板弄脏，不然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

我哆哆嗦嗦的回到了地下室。

这座豪宅有保姆房，但是妈妈非要我住在地下室，她说毕竟我已经白住在这里了，不能再给人添麻烦。

我躺在地下室的木板床上，寒意让我意识模糊。

从小妈妈就特别喜欢祝永芝。

宁愿自降一半工资也要留下来照顾她。

她记得小姐的所有爱好。

只要小姐喜欢的东西，妈妈就是借钱也要买给她。

但凡小姐有个头疼脑热，她比夫人还要着急。

可妈妈对我却非打即骂，

我做对了她打我，

做错了更是往死里打。




我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妈妈，

当我想要抱她时，会被她一把推到地上。

当我拿着自己亲手做的礼物送给妈妈时，她随手撕碎扔掉。

当我考到年级第一时，开心告诉她时，换来的是毒打。

“有这些时间，还不如多帮我干活！”

当我告诉妈妈，我在学校被人欺负时，看到我身上的脏污青紫，妈妈终于第一次露出了笑意。

那时我发现了一个我不想承认的事实，我过得不好，妈妈才会开心。

恍惚间，门突然打开了。

是妈妈吗？

她是来关心我的吗？

她终于发现自己对我的母爱了吗？

我还没开口，一大盆开水泼到了我身上，

我被烫的大叫一声，随后剧烈地抽搐起来。

妈妈没有上前，只是冷冷地说：“夫人交代，要给你用热水洗洗，现在好了。”

话音刚落，关门声响起。

水滴答着沿着我的身体流下来，我如坠冰窟。

无法动弹，迷迷糊糊间，一幅幅画面像电影般展现在眼前。

我发起高烧。

三天后才被人发现，可那时我已经伤了脑子，智力下降，学习成绩也一落千丈。

妈妈趁机给我退了学，送我回了老家。

收了一大笔彩礼之后，把我嫁给了村里的老光棍，等我生下孩子后就强迫离婚。

就这样我嫁了6次，生了5个孩子。

每当有人家想要留下我时，妈妈就说我有精神病，会发狂伤人。

终于在生第6个孩子的时候，我难产而死。

我死后，看到我妈妈去找夫人说，我才是夫人的亲生孩子，祝永芝是她女儿，我们两个被她调换了！

夫人只是笑着跟她说：“我早知道了，已经换回来了。你的报应就是亲手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这些年，只用正常保姆的一半价格，就换来一个全心全意照顾芝芝的人，说起来我没没损失。”

“你伤害的一直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你就在悔恨中度过下半生吧。”

可她终究还是不够了解我妈。

妈妈不相信她的话，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

发现真的没有调换成功后，她大骂晦气，付出了二十多年竟然是一场空。

因为过了追溯期，她没有得到任何惩罚。

拿着我意外身死的保险金逍遥挥霍。

没有任何悔恨。

而我恨得魂体都流出血泪，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到这样的折磨和摧残？！

这一世我不会再奢求她可笑的母爱，

我只会让她知道什么是真正的悔恨！

我强忍着不适，把房间里所有干爽的衣服披在身上，走到了楼上妈妈的保姆间。

很幸运，她没有锁门。

我走到她床边，一脚把正在打呼的她踢下床。

坐到床上，我感受着舒适的余温。

妈妈惊醒过来，看到我，她有些不可置信。

是啊，一向对她百般讨好、唯唯诺诺的女儿怎么敢踢她。

可我不想解释，只是说：“地下室是在太冷了，而且全是水，我要睡这儿。”

妈妈恢复了平时的神情，她依然搞不清状况，“你疯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别上来，你就住在地下室！”

“信不信我打死你这个贱种！”

我当然信了，她就是一直这么做的。

不过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仍有期盼的我了。

我抬手挡住她，紧紧盯住她的眼睛，“我知道你为什么这样对我，我知道你最大的秘密。”

她怔了一下，马上用力推开我的手，眼神闪烁，“不知道你在胡说什么？算了，你要是累了，今天就在我房间里休息，我正好要给小姐炖汤。但明天立刻给我滚回去。”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

体会着温暖舒爽的空气，我长舒一口气。

在房间里四处翻找，看到感冒药后我喝了下去。

将门反锁，沉沉睡去。

......




妈妈让我住在她的房间里，还天天给我做爱吃的美食，她还特地当我去商场，给我买了很多新衣服。

这些以前都是小姐的待遇。

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回家看到妈妈床上有一件漂亮的连衣裙。

我听到妈妈跟王婶说过，这条裙子花了她一个月的工资。

我以为是买给我的，开心的换上身，还跑到妈妈面前转圈圈。

“妈妈，好看吗？”

迎接我的不是赞赏，而是她的巴掌。

“这是给小姐买的，你怎么敢自己穿！”

她用力的扒我的衣服，尖锐的指甲在我身上划下一道道血痕。

“你能不能懂点事，这么漂亮的衣服，你配吗？”

她歇斯底里的向我发泄着不满。

说完，还不忘踢我一脚。“今天晚上不要吃饭了，好好反省反省。”

我强忍着眼泪，光着身子回到了地下室。

那时的我，很想知道，小姐有那么多新衣服了，为什么这条裙子不能给我。

为什么妈妈对小姐的爱那么多，

为什么一点都不留给我。

现在我很庆幸自己没有问出口。

自从察觉到妈妈对我的厌恶之后，高中开始我就选择了住校，每周只回别墅一次。

这天我放学回到别墅，发现大家都对我指指点点。

“什么女儿，我看是吸血鬼吧？”

“就是，玉芬姐怎么这么命苦，老公不成器，女儿也是个白眼狼。”

“哎呀，都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孩子会打洞，我看啊，就是继承了她老公的劣质基因！”

看来，我亲爱的妈妈又作妖了。

虽然她对我非打即骂，但是和外人相处，看起来还是和善的人。

愿意和人换班，替别人着想，主动帮别人干活。

她似乎把所有的恶意都留给了我。

而这一次，她想让大家都不相信我。

可演戏，谁不会呢？

我揉红自己的眼睛，泫然若泣。

走上前，问道，“王婶，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妈妈打我骂我，我知道都是为了我好，可是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说着我拉开衣服，露出胳膊上、腰腹上的伤痕。

这些婶子知道我妈平时对我的恶行。

她们刚开始也会劝我妈，但是我妈只会变本加厉，打的更狠，还说我自己的女儿打死也天经地义。

慢慢的大家也都不管了。

王婶有些不忍，说道：“我们也是听到你妈说最近你什么都想要，她快要负担不起了，我还以为是你......”

我哽咽着说：“对不起，是我对不起妈妈，前几天妈妈说这些年对我太过分了，想要补偿我。”

我真的不知道她只是说说，我不该当真的......”

婶子们神色复杂的离开了。

妈妈和我扮了几天母慈子孝，真以为偷换孩子的事过去了。

这天，她故态复萌，又气势汹汹地质问我：“是不是你说什么了，为什么王婶她们都不理我了？”

我上前拍着她的肩，“你应该先问问自己做了什么，是不是我这几天让你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我都不在意了？”

妈妈的声音陡然拔高：“我都向你道歉了，也补偿你了，你还想怎么样！现在的孩子怎么这么不知足？”

虐待我十几年，几天就能弥补了。

我真不知道是她真天真，还是装天真。

我作势向门口走去，“既然你这么委屈，我还是去找夫人说清楚吧。这样我们各归其位，你也用不着这么费心了。”

“别走！”我妈一把拉住我，脸上堆起勉强的笑容，“是我错了，是我嘴欠，喜欢乱说话。你别当真。”

她说着，还象征性地打了自己两下嘴巴，“你想吃什么？妈妈给你做！”

但我没有忽视她眼中闪过的一丝怨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