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天族太子大婚典礼，嫡姐站上了诛仙台。
我那一向冷静自持的夫君，瞬间就变了脸色。
嫡姐上诛仙台早已是家常便饭，她并不是真的想跳。
我紧紧拽着他的衣袖，祈求挽留。
“殿下，只差一礼，可否行完再走？”
他掐动手决将我甩了老远，决绝又不容置疑。
“你怎会如此恶毒？！她是你亲姐姐！你可以无动于衷，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不知我已时日无多，即将灰飞烟灭。
1
我自幼和天族太子明衍定有娃娃亲。
他曾说会用全天下最好的凤羽制作成最华丽的婚服，迎我入天宫。
而真正到了大婚这天，他却并无预料中的那样开怀。
母神匆匆而来，声泪齐下求着明衍。
“殿下，求求你，救救阿莹那个傻孩子！”
“她说不忍再拖累妹妹，要成全你们的幸福，她自己却偷偷上了诛仙台。”
“殿下，阿莹一向听你的话，拜托你去劝劝她！”
母神言辞恳切，声声切切尽显慈母心肠，却忘了我也是她的女儿。
我和嫡姐是花神之女，一母同胞并蒂莲。
但自幻化成人形开始，母神处处偏袒嫡姐。
而我本应是花界尊贵的小公主，却活得连狗尾巴草都不如。
一向冷静自持的太子明衍，瞬间变了脸色，转身就要离去。
这是我盼了三万年的婚礼，是我刨去半颗心换来的婚礼，只差一礼就成了。
而这已是叶莹这个月第二十次上诛仙台了，她只是不想看到我好过罢了，并不是真的想跳诛仙台。
“殿下，可否行完礼再走？”
他看着我如同看着仇人一般，满目冷峻和失望。
“叶丹，那是你姐姐！”
“你怎么这么狠心？她身体本就柔弱，哪经受得住诛仙台下的庚风？”
他一根根掰开我紧拽的手指，决绝又不容置疑。
2
也许是怕我再挽留，他掐动手诀，将我狠狠甩开。
凌厉的风将华丽的婚服切割的破破烂烂。
四海八荒的所有宾客看着这出闹剧，纷纷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母神愤怒地将我比翼双飞的盖头踩在脚下，使劲碾了上去。
“叶丹，你姐姐都上了诛仙台，你竟然还有心拜堂成亲？你的良心被天狗吃了？”
叶莹是诛仙台的常客，只要我做的事不如她的意，她就用诛仙台来威胁。
可架不住母神和明衍吃她那一套。
我强忍下心中的委屈和难过，望向这个自称我母神的人。
“花神娘娘想要我如何？”
“我的夫君已经被你叫走，难不成你想让我跳下诛仙台才甘心？”
“啪！”
母神一巴掌打得我耳朵轰鸣，胸口血腥的气息激荡。
“要不是你抢了阿莹的养分，她怎会先天心疾、柔弱不堪？”
“受苦受痛的怎么不是你！”
她心疼嫡姐先天不足，所以日日逼迫我用心头血制药供给嫡姐。
从小到大，嫡姐被他们捧在手心，我却如同无根的野草，被他们肆意折磨。
从来受苦受痛的只有我，只是她看不见罢了。
本以为嫁给明衍会摆脱那个泥沼，如今我却感到迷茫。
独坐床沿，房中的龙凤喜烛明明灭灭。
我和叶莹是千万年来天地间的第一株并蒂莲。
我们诞生那刻，天帝觉得祥瑞将至，立下口谕灵力强的那个将会是未来的太子妃。
我们化形成功，叶莹资质平庸，我却先天灵力充沛。
母神认为是我抢夺了叶莹的养分，处处偏袒她。
后来不知从哪听到一个偏方，以同胞的心头血日日滋养，可让灵力见长。
于是我就成了嫡姐叶莹的血库。
三万年来，日日夜夜，心头的血肉长了又好、好了又破。
我的身体渐渐虚弱下去，每次取心头血痛得满地打滚，拽着母神的裙角。
“阿娘，疼，好疼。”
“阿娘，求求你，让我缓两天吧！”
而她只是不耐烦地将我一脚踢开。
“你就是见不得阿莹变好！”
“你的心怎么这么黑？要不是你，我的阿莹身体健康，她才是未来的太子妃！”
“你夺走了她的一切，取你几滴血怎么了？”
这千千万万年里，只有明衍曾真心对我。
他会从天庭的库房偷偷拿灵石灵丹，帮我修复伤口。
会在我疼得满地打滚时，紧紧抱着我，告诉我一切都会好起来。
他说让我等等，等到成亲的那一天，他会全心全意保护我，不让我再受一点伤害。
我信他，全心全意信他。
却不知在何时，他竟然忘了对我的诺言，开始怜惜病弱的叶莹。
3
深夜，明衍一身疲惫回来，身上的婚服不知何时换成了白色的常服。
看到我孤零零的身影，他的眼底浮现出一抹歉疚。
“小叶子，对不起！”
“不过幸好去的及时，阿莹她安然无恙！”
他嘴上说着对不起，但他翘起的唇角却泄露了他的内心。
大概他并不觉得有什么错，相信重来一次，他还是会选择叶莹吧。
见我没有搭腔，他轻轻握住了我冰凉的手。
“虽然婚礼不完整，但不妨碍我们已是夫妻。”
“小叶子，我们以后还有千千万万年一起共度，不差这一天半天的！”
听到他一声一声喊着“小叶子”，鼻尖莫名发酸。
他说“小叶子”是他对我的专属称号，是他将我放在心中的标志。
他口中的未来太过美好，让我禁不住憧憬，却又悲哀地发现，我早已没了以后。
三万年心上的创伤，早已腐蚀了我的身体。
医仙偷偷告诉我，如果再这么下去，我连一年都活不过，将会神魂俱散、灰飞烟灭。
为和明衍过几年夫妻生活，我不惜刨去半颗心给叶莹，只为换来几年的自由。
明衍从身后抱着我，将头深深埋进我的颈窝。
“小叶子，以后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他的胳膊勒的我生疼，仿佛要将我揉进他的骨血。
“你也不希望我们之间永远横插着你姐姐，对不对？”
我承认，我又该死的心软了。
如果今日他不去救叶莹，她若有个三长两短，肯定会成为一根刺，深深扎在我们中间。
我擦了擦腮边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珠，回身抱住了他。
“那你要答应我，以后永远站在我这边，不能再像今日这般。”
“如果你再丢下我，明衍，我一定不会再原谅你了！”
明衍明显松了一口气，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
“我就知道我的小叶子最好了！”
“我保证，以后绝不会再辜负你，如违誓言……”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被外面匆匆进来的小厮打断。
4
再次返回时，他的唇紧紧抿着，眼睛飘忽不定，却下意识躲着我。
“阿衍，发生什么事了？”
我的心莫名恐慌起来，像是有什么可怖的事情即将发生。
他紧紧拽着我的手，温柔地将我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
却突然掐了手诀，将我定身在原地。
他从怀中掏出一把尖锐锋利的匕首，该死的熟悉和恐怖。
“阿莹病发，取一点你的心头血，别怕，我会轻点……”
我满眼恐惧，拼命摇头，泪珠串串滚落。
他明明刚刚说过不会再辜负我，为什么，为什么？
剧烈的疼痛袭来，我被他的术法死死禁锢着不能动、也不能喊疼。
眼睁睁清醒地承受着剜心之痛，鲜血顺着匕首滴落碗中、地上……
我痛得浑身控制不住颤抖，冷汗冒了一身又一身。
先前刨去一半的心，如今的心头血少得可怜。
明衍紧皱着眉头，咬牙将匕首又推进了几分，从未有过的疼痛，一寸寸侵蚀着我的神经和灵魂。
生不如死！
此前医师曾说，我的心头血只是个药引，几滴便可。
但明衍生怕耽误了叶莹的治疗，硬是生生捅了又捅，直到我的心千疮百孔，接满一碗才罢休。
他满脸欣喜端着碗匆匆而去，看都未看一眼浑身鲜血淋漓的我，当然也忘了解除我身上的禁锢。
我呆呆地坐着，对面铜镜中，身前的地上血液凝固了一层又一层，自己的脸色越来越白。
疼，全身都疼。
我怎么还不去死，为什么还要活着？
5
天亮的时候，明衍终于回来了。
他不是一个人，还带着叶莹。
“小叶子，快看，谁来了！”
他的声音充满了雀跃，望着叶莹的眼神不自觉透出柔情来。
曾几何时，他也曾这样看过我。
叶莹大叫着退后了一步，明衍终于注意到满身鲜血的我。
他匆忙上前解除了我的禁锢，“怎么流这么多血，你怎么也不叫人来处理？”
叶莹弱柳扶风一般，拿着帕子假模假样擦着眼角。
“都怪我没用，如果不是为了我，妹妹也不会这样。”
“丹丹，你不会怪为姐破坏了你的洞房花烛夜吧？我也不想的，都怪这具残破的身体……”
听到她的哭声，明衍再也顾不上查看我的伤口，回身安慰着她。
“这怎么能怪你呢？明明是你将营养让给了她，如今只是借一些心头血而已。你们双生姐妹，血脉相连，哪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
“快别哭了，一会心口又要疼了！”
明明已经心死，但听到他这么说，我的心还是禁不住揪疼。
曾经他替我抱打不平，“天生天长，物竞天择，她孱弱是她自己的问题，跟你毫无干系！”
可如今，他却将这一切怪到了我头上。
叶莹的眼睛偷偷看向我，微微上挑透着得意和轻蔑。
“妹妹，赶紧处理一下你的伤口吧，看着怪吓人的！”
“你不会是故意晾着，想让阿衍愧疚难过吧？”
明衍的脸沉了沉，上前用纱帐胡乱将我裹住。
“挡一挡，别吓着阿莹，她胆子小！”
“自己的身体自己都不在乎，做戏给谁看？”
“枉你还担心她，身体还未好利索就要来看望她。如今看也看了，我送你回去，得好生休养才是！”
明衍将一切怪在我身上，认为我是在耍心机，全然忘了他对我的禁锢，让我动不了身也喊不了人！
他们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没人在乎我的伤如何了。
直到做清扫的小丫鬟发现了昏倒在床上的我。
医仙来得很快，检查了我的伤势，皱着眉头满脸不悦。
“怎么拖这么久才叫我？再晚一点，纵使大罗金仙也回天乏术。”
刚进门的明衍闻言，突然慌了神。
“医仙，你一定要将她治好。”
他言辞恳切，旁边的小仙娥纷纷朝我投来羡慕的眼光。
之后换药治伤，他更是亲力亲为，仿佛真的是对我宠爱有加的夫君。
但只有我心里明白，他紧张的不是我，而是叶莹。
他坐在床边，轻轻握住我的手。
而我紧紧闭着眼睛，不想看他无辜又薄情的面孔。
“小叶子……”
我猛地睁开眼，抽回自己的手。
“别这样叫我，你不配！”
“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大可不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一时半会还死不了，耽误不了叶莹的心疾！”
明衍的脸上闪过一丝的心虚，看向我的眼神中夹杂着丝丝缕缕的歉疚。
“昨晚阿莹她病情着实凶险，我太着急了！”
“对不起，以后我会轻一点的！”
他说的只是轻一点，还是要伤害我！
呵……
心中的悲哀和绝望，如同密密麻麻的丝网，将我缠绕其中，挣扎不脱。
我突然笑出声，声音轻得如同缥缈的风。
“明衍，我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我紧紧地闭着嘴巴，不肯再喝他喂至嘴边的药。
求生不行，寻死总是简单得多。
6
整日昏昏沉沉，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我好似听到了明衍的哀求和哭声。
“小叶子，叶丹，求求你，求求你赶紧醒过来好不好？”
我好似很久很久没有听到他这么关怀我的声音了。
小时候第一次被取心头血，年幼经不住疼，昏死在自己的院落中，无人问津。
我以为自己会死掉，是偷着找我玩的明衍救了我。
他吃力地背着我，去障地寻找疗伤的圣药。
“阿衍，你走吧！我没关系的！”
他紧紧抿着唇，执着地用衣带将我捆在背上。
“小叶子，我不会丢下你的，我一定能找到药，治好你！”
小小的他，在花界那片沼泽地走了很远，脚上腿上的皮都磨破了。
他终于找到了疗伤圣药，抱着我喜极而泣。
“小叶子，没事了，你没事了！”
“等以后我们长大了，我早早将你娶回天界，再也不让你受这等苦！”
那时，虽然无法摆脱母神的桎梏，但好歹还有明衍真心待我，日子还算有盼头。
我轻叹一口气，从沉睡中醒来。
明衍激动地抓着我的手，“小叶子，你醒了，太好了！”
“以后我不会再取你心头血了，我让医仙好好医治你，你别再这样了，我怕……”
他眼中的担忧不似作伪，但他曾给我的伤害也是真真切切。
我不知该如何再去相信他。
见我沉默，他讪讪地咧了咧唇。
“小叶子，你真的吓死我了！明明医仙说取心头血不碍事的，为何你突然就……”
我冷冷地看着他，难道还怀疑我装的不成？
“我不知道你伤得这么重，你放心，我已经找到治疗阿莹心疾的法子，以后不会再来取你心头血。”
不再受伤害，我明明应该高兴才是，但我却一点不开怀。
明衍倒也没计较我冷淡的态度，日日来我房中自言自语说着话。
晚间时分，又会紧紧抱着我，如同小时候那般，两个人缩在一起互相取暖。
或许是我奄奄一息的样子终于激起他内心的一丝怜悯，叶莹派人来找了他几次，他都闭门谢客。
他请了天宫最好的医仙出面，为我调理身子。
只是那个药。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7
苦药入口，意料之外的疼痛忽至。
看不到光明听不到声音。
黑暗中如同有无数钢针刺穿我的身体和灵魂，又像有一把火炙烤着我的心，在绝望的深渊，无人能听到我凄惨的呼救。
疼痛在四肢百骸狂蹿，没有尽头没有未来。
胸口的激荡再也压不下去，一口鲜血出口我晕了过去。
意识渐渐回笼，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如同处于酷刑，无法触碰。
明衍死死按着我，额头的汗珠滴落我的脸颊。
“小叶子，怎么样了？”
我不明白，明明是调理身体的药，为何会比剜心还痛？
“医仙说这种药有奇效，能重塑你的奇经八脉，让你恢复如初！”
刚想出口的疑问梗在了喉咙。
明衍将我搂在怀中，声音从头顶传来，闷闷的，听着着实缥缈。
“小叶子，你再坚持坚持！”
“等熬过这一段时间，我们就会平平顺顺、长长久久！”
“我会对你好的，你要相信我！”
可，我该如何再去相信？
第一次相信你，我刨去半颗心，换取母神放我和你成亲，结果你却为了叶莹将我丢弃。
第二次相信你，你亲手拿着匕首，捅开我的心脏，取我心头血救叶莹。
明衍，你告诉我，我还能去信你吗？
身体依旧很虚弱，母神仙寿将至。
我和明衍回到花界时，并没有看到叶莹。
母神看着我一声华丽的装束，冷哼一声。
“你姐姐心疾未愈，如今还躺在房中，你竟然还有心情花枝招展，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明衍脸上无波无澜，但紧拽着我的手却越来越用力，勒的我生疼。
酒至半酣，我实在受不了母神的冷眼，偷溜出门透口气。
却看到明衍站在花池边，素来冷峻不苟言笑的脸庞，如今薄唇轻勾，透露出无尽柔情。
而他的身边，却站在原本应躺床休息的叶莹。
“阿莹，你好好养身子！无论如何，我一定会治好你的心疾！”
“小叶子那边有我盯着呢，等她喝的药完全吸收，我会亲手取她的半颗心给你，这样你就不用再受心疾的折磨！”
8
我颤抖着转身，紧紧咬住嘴唇，眼泪一颗一颗滚落下来。
“以后不会再取你的心头血了。”
不是不取，是想连着我的整颗心拿走。
这些日子所有小心的伺候、温情的陪伴，都是谎言，都是欺骗。
我已经没了半颗心，若再被取走半颗，我会彻底灰飞烟灭。
明明已经死心，明明说好不再抱有期待，为何却要一次次心软，给他们一次次伤害自己的机会。
我任由伤心愤怒掌控着我，无路可走、无家可归。
我这一生像极了一场笑话。
不知不觉，竟然走到了诛仙台。
叶莹不知何时跟了上来。
“叶丹，你天生灵力旺盛又如何，现在还不是跟一条被人抛弃的狗一样！”
我愤恨地盯着她。
“你故意让我听到的？”
“叶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
她本得意的脸瞬间变得楚楚可怜。
“妹妹，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想，求求你……”
她突然拽住了我的手，冰凉的触感如同被毒蛇盯上的感觉。
我轻轻一甩，试图将她的手甩开。
她却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向诛仙台下面飘去。
我还在怔愣之际，母神如同一头护崽的母狼，冲过来一巴掌扇在我的脸上。
「你姐姐刚好，你就将她推下诛仙台，你怎么这么恶毒！」
身边一阵风，明衍奋不顾身也跳下了诛仙台。
良久，他浑身是血，将叶莹紧紧抱在怀中爬了上来。
叶莹可怜兮兮拽着他的前襟，将头深深埋进他怀中。
“阿衍，丹丹不是故意的。她只是痛恨我要了她心头血而已。”
“这本就是我欠她的，你别生气。”
明衍一脸失望，冰冷地看着我。
“叶丹，以前我只认为你天生善妒，没想到你这么恶毒！”
“阿莹是你亲姐姐，不是你仇人，你怎么下得去手！”
我仰头望了望天空，是啊，我不是你们仇人，你们为何就是不放过我！
我一步一步走到他们面前。
“明衍，将我耍得团团转，你是不是很开心很得意？”
9
错愕的神色一闪而过，他很快恢复了淡定和从容。
“你知道了也好。医仙说了，只要你配合吃药，等药效发挥取你的半颗心给阿莹，她的心疾就会痊愈。”
“小叶子，我这样做也是为了你好！你也不想以后日日被取心头血对不对？”
他们对我百般折磨，还要冠上为我好的名头，真是虚伪。
“明衍，你可知，为了跟你成婚，我已经刨给了她半颗心！”
明衍似未料到这种情形，脸上有瞬间的茫然和惊讶。
叶莹柔柔弱弱低声啜泣。
“丹丹，你不乐意为我刨心我可以理解，但你为何却要撒谎？”
“如果你真的为我刨心，我的身体怎会没有半分起色？”
因为，她本身就是装病啊！
幼时剜心太痛，但一想到她是我一母同胞的姐姐，我也就默默忍耐下来。
只是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却听到贴身伺候她的仙娥说她的病都是装的。
“对，我就是装的，那又如何？”
“谁让你天生灵力充沛，我要是不装病，他们眼中哪还会有我的存在？”
我以为母神是被她蒙蔽，满怀希望去申诉。
虽然已经过了几万年，但我还记得母神当时的表情。
她看我的眼神中透露出了冷漠、厌恶，甚至憎恶。
“你分明是不想看到阿莹好起来，小小年纪满口谎言，真是让人恶心！”
我不知我到底犯了什么错，让母神如此厌恶我，或许我的出生本就是原罪吧！
从此叶莹变本加厉，稍不如意就心口疼，我就不得不承受剜心之痛。
我将此秘密告诉明衍，他愤愤不平，说要替我好好教训叶莹。
但他却在替我讨公道的路上，喜欢上了她。
听到叶莹的话，明衍脸上瞬间乌云密布。
“叶丹，枉我还处处觉得亏待你，想不到你的谎言张口就来！”
“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跟我回去，好好吃药！届时只要你刨半颗心给阿莹，我可以既往不咎，保你太子妃之位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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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为我在乎那个虚无缥缈的太子妃之位？”
我呵呵冷笑起来，心痛到极致只剩下麻木。
我在乎的只是那个关心我、体贴我、从未想过放弃我的明衍。
如今，连最后疼惜我的人也倒向了叶莹。
我倔强地仰起脸，一改往日温顺的模样，话出口已是一片冰冷。
“母神，叶莹先天体弱，只能说你孕育失败，与我何干？”
“你们无法面对自己的错误，却将所有责任推脱到我的身上！承认自己的失败和懦弱很难吗？”
“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我的母神，可这么多年，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物件，你知道吗？”
“你不知道，你的眼中从来只有叶莹。可母神，我不是你的女儿吗？”
“三万多年日日心头血，半颗玲玲心，母神，你有没有想过我也会痛，也会生不如死？”
母神似乎未料到一向温顺的我会如此大放厥词，怔愣在原地。
而我，已转身看着抱在一起的明衍和叶莹。
“明衍，虽然嫁给你是我的夙愿，但我从来没逼迫你必须娶我。”
“如果你喜欢叶莹，大可以禀明天帝，光明正大娶她回家。”
明衍的眼中黑云翻滚，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小叶子，不是你想的那样……”
疼痛蔓延全身，我苦笑地摇了摇头。
“不重要了，明衍，你喜欢谁你爱谁，都不重要了。”
每一秒都是煎熬，心口绞痛，胸中气血如同决堤的洪水，直冲而来。
我控制不住呕出了一大口黑血。
黑血滴落我的衣衫，氤氲出妖娆的形状，我想我的脸色一定难看到了极点，如此不堪。
我平静地扫过面前这一群我所谓的亲人，带着决绝和奋不顾身。
“所以，我欠你们所有人，我该死！”
“所以，是不是只要我死了，就不再欠你们什么了？”
“我去死，好不好，我现在就去死！”
“求你们，不要再脏了我的轮回路！”
我转身，毫不犹豫跳下了诛仙台。
身后传来凄厉的叫喊。
“小叶子……”
“叶丹……”
真是好笑，临到死，竟然还妄想他们会愧疚、会心痛。
真是个痴儿。
凌冽的庚风如同利刃，一刀一刀凌迟着我。
无孔不入的窒息和疼痛，放弃吧，叶丹！
我放弃了挣扎。
死亡与日日剜心之痛相比，并没想象的那么可怕。
10
醒来时，四处被温柔的水包围着，如同在母胎中一般。
“花儿开了，花儿开了！”
“快，快去告诉姜公子！”
环顾四周，方才发觉我变回了一株睡莲，正被一个小仙娥小心地伺候着。
“花儿总算开了，姜公子总算可以开颜了！”
“这下好了，姜公子不必再四处找寻仙药灌溉这株娇贵的小花！”
我看着周围叽叽喳喳的仙娥们，心中一片茫然。
一会一个矜贵的公子执杖而来，捧着我用手细细摩挲。
可惜了，竟然是个瞎子。
“可惜，可惜，好好一株睡莲，怎么花刚开就出现颓势。”
“莫怕莫怕，我来好好医治医治。”
他将我端至他的房中，日日小心灌溉呵护，数不清的灵丹妙药倒入水中，滋养着我破败的身体。
姜公子，叫姜极。
我不知他是何方神圣，经常看到各界仙兽纷纷来拜访，均被拒之门外。
他日日精心照料我，我日日安心陪伴他。
一人一花，倒也岁月静好。
再次化形那天，外面下了一整夜的雪。
对于我的出现，姜极好似并没有很意外，他虽看不见，却准确无误轻轻地将狐裘笼在我的身上。
还将一个手炉塞在我的手中。
“抱着吧！好不容易养回来，别回头又生病了！”
说话自然熟稔，仿佛很久不见的老朋友或者亲人一般。
他没问我的过去，我就这样住了下来。
姜极待我顶好，命人给我安排了新的房间，裁剪了新的衣衫，处处熨帖到位。
我不好意思白吃白住，主动负责整理他的书房。
他倒也没拒绝，我们仿佛经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默契非常。
阳光从窗棂洒进来，暖洋洋的，让人禁不住沉溺。
他闲暇时会给我讲凡人世间江南的雨、塞北的风、高耸的山、宽阔的海。
每每此时，我都会盯着他俊美的侧颜，愣愣出神。
“阿颜，你是不是又在发呆？”
他赐我新的名字，予我新的生命。
他的眼睛看不见，却总能准确无误抓到我的小辫子，随即无奈又宠溺地将剥好的烤栗子放在我的手边。
日子一天天过去，后来有一天，小童来报。
“天界太子明衍和花界叶莹帝姬求见！”
姜极皱着眉头，“他们来做什么？”
听到来者的姓名，我有瞬间的愣神，总觉得似曾相识。
“明衍？叶莹？”
“我以前见过他们吗？怎么好似有点熟悉？”
自从醒来后，我好似丢失了一段记忆，忘记了自己的曾经。
“当然见过！”姜极伸着胳膊，任由我给他系上大氅。
“明衍是天界太子，和花界帝姬从小订亲，你作为一个小小的莲花精，肯定见过你们的准姑爷！”
他说的我却一点印象没有，只心口闷闷的异常难受。
他走后，我在书房等了他很久，也没等到姜极回来。
我自己待着无聊，又好奇起那让人感觉好似见过的名字，自己悄悄前往了会客楼。
大厅中坐着三个人。
那个女的应该就是花界帝姬，脸色苍白，很是眼熟，但想了半天却想不起在哪见过。
明衍太子生得高大挺拔，但眉眼间却有股散不去的阴霾笼罩。
两个人的心情好似都不太好，明衍太子口中还念着“叶丹”之类的。
一阵风吹过，冷空气钻入鼻孔，我控制不住咳出声来。
屋中的人纷纷朝我看来，在看清我的脸时他们均愣在原地。
明衍太子激动地跑上前。
“小叶子……”
叶莹帝姬冷冷地看着我，眼神中透着莫名的敌意。
“你们认识我？”
11
明衍太子脸上的神情一滞，满脸的不可置信。
“小叶子，我是阿衍，你不认识我了？”
他的表情太过急切，还想伸出手来抓我。
我灵活地避开，快走几步躲在姜极的身后。
“我为什么要认识你？”
明衍急切地辩解，“小叶子，你是我的妻子，你忘了吗？”
“太子殿下请慎言！”
姜极突然出声打断了明衍的话，还体贴地往我身前挪了挪，挡住了明衍太子炽热的眼神。
“据我所知，太子殿下的妻子不是身边这位花界帝姬吗？”
姜极说完，转身牵起我的手。
“怎么这么凉？外面天冷，你受不住的，怎么这么不听话？”
我见他冷肃着脸，摇着他的手臂认错。
“这不是见你迟迟未归，怕你找不着回家的路吗？”
他脸上的神情终于缓和了很多，紧紧牵着我的手，仿佛怕丢了一般。
“走吧，我们回去！”
路过明衍身边时，他突然拽住了我的胳膊。
“小叶子，你当真不认识我了？”
“我知道就是你，你故意的对不对？你是为了报复我对吗？”
姜极突然从袖中都出一根长鞭，如同生了眼睛一般，准确无误打在了明衍手上。
“明衍太子，越界了！”
他的话带着无形的威压，硬生生逼着明衍太子后退了两步。
和姜极走了很远，回头还能看到明衍望向我的深邃痛苦的眼神。
“阿极，小叶子是谁啊？我怎么好似在哪听过。”
他抚了抚我的发顶，轻轻叹了口气。
“她呀，是个极可怜的人！”
姜极的声音很低沉，诉说着那个姑娘可怜的一生。
幸好、幸好！我不是小叶子，我只是一株不起眼的睡莲，幸得姜极悉心照料。
“她真的魂飞魄散了吗？”
“嗯！”
“好可怜啊，她明明有母亲，却比孤儿还惨；明明有爱人，却惨遭背叛。那他们今天来做什么？”
“来寻找那个可怜人的残魂！”
“哼，假慈悲！都被他们逼得跳了诛仙台，还寻找残魂做什么？还想再伤害她一次吗？”
“谁知道呢，大概是悔恨了吧！”
我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阿极，那个小叶子，真的魂飞魄散了吗？”
姜极敲了一下我的额头，“那么好奇做什么，赶紧去睡觉！”
不知是不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当晚我就做起了梦。
12
梦中我化作了那个可怜的小叶子，苦苦挣扎三万余年，直到绝望跳下诛仙台。
“不，不要……”
我满头大汗从睡梦中醒来，却惊觉床边站了一个人。
刚要出声，他却上前死死捂住我的嘴巴。
窗外的月光隐隐约约洒进来，我看清了他的面目。
明衍太子！
他眼神晦暗，紧紧抱着我，贴在我的耳边低喃。
“小叶子，是你对不对？”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想念你，我们明明说过要在一起千千万万年，你怎么如此狠心抛下我？”
“不过好在，你没死，没有魂飞魄散，太好了！”
我狠狠地咬在他的手臂上，他吃痛松开的间隙，我趁机溜走。
我的手刚触到门，他紧随其后贴上来，我被他禁锢在门和他的身体之间，呼吸交错，让我浑身不自在。
“你放开我，登徒子！”
“再不松开我就喊人了！”
他满眼伤痛，像是看我，又像是透过我在看什么人。
“小叶子，你从前不是这样的。”
我挣扎不脱，冷冷地打断他的话。
“你是说那个被你剜心放血、逼着跳下诛仙台的叶丹吗？”
“慢说我不是她，就算我真的是她，你又有什么脸来忏悔？”
他垂下了头，手指无意识地握紧，身躯微微颤抖，仿佛在强忍着内心的悲痛。
“小叶子，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逼视着他，他讷讷说不下去，心虚地撇过头。
趁着他愣神的瞬间，我吹响了竹哨。
明衍受伤地看着我，“你给姜极通风报信？你是不是喜欢上了他？”
“你是不是因为他才义无反顾离开我跳下诛仙台？”
我不是他口中的小叶子，但心中的怒气却控制不住翻涌。
“啪！”我狠狠打了他一巴掌。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实在恶心！”
我是真的心疼那个叫叶丹的帝姬，尚不如无父无母无来处的我。
姜极来的很快，鞭子如同灵活的游龙将明衍卷起又狠狠扔在了一边。
“阿颜，你没事吧？”
他看不见我，只能用手试探着来触摸。
明衍猩红着眼，想要上前却被姜极突然设置的结界阻挡着。
“小叶子，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不成？他亦神亦魔，被父神放逐此地！”
“他接近你也是别有目的，小心别被人卖了都不知！”
13
姜极空洞的眼中瞬间变成嗜血的猩红。
“我不管他是谁，我只知道他待我很好！”
“阿极，别生气，我在，我不会走！”
姜极背对着我，孤身坐在莲花小筑的长廊，明衍走后他就一直保持这个姿势一动不动。
他说他是天帝和魔界公主的私生子，生下了亦神亦魔、非神非魔。
因为魔根深种在眼睛，所以刚出生，就被他的亲生父亲亲手废了双眼。
千千万万年，他被放逐在这片严寒之地，孤寂冷清。
“你走吧，呆在我身边只会给你带来不幸！”
我从身后紧紧抱住了他。
“别赶我走！”
“我不知自己从何而来，更无家可归，这里就是我的家！”
“阿极！”
他转身，紧紧地拥着我，仿若要将我融进骨血。
“你如果现在不走，以后别后悔！”
他用颤抖着手轻轻地抚摸过我的眉眼，声音种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阿颜应该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吧，可惜我看不到……”
因为明衍，我和姜极的感情反而一日千里。
明衍走后，花神曾登门拜访，只求见我一面。
见到我的那刻，她痛哭流涕。
“丹丹，我从未想过让你去死。”
“无论如何你都是我的女儿，是我孕育千年诞下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父母之心，总是怜惜弱的那个多一些。”
“丹丹，你能谅解为母的心吗？”
我淡淡地看着她，如果是曾经的小叶子，她那么渴求母爱，或许会心软。
但我不是她，我是阿颜，无父无母的阿颜，看着她的忏悔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
“花神娘娘，你认错人了！你的女儿早已被你们逼得魂飞魄散！”
“这不是你所求吗，以后你可以一心一意对待你疼爱的叶莹帝姬，不必看到碍眼的人不高兴吗？”
“相信如果叶丹帝姬没死，她也不会认你这个母亲，你不喜她，其实只是因为你是个失败者罢了！”
跟着姜极，知道了各界很多的八卦。
花神早年和夫君水神伉俪情深，但奈何后来水神看上了鸟族的金丝雀。
而叶丹的眼睛，据说和那个金丝雀长得很像，所以化形后花神很不喜欢她。
叶莹帝姬紧随其后，搀扶着花神，看着我的眼神充斥着前所未有的恶毒。
“叶丹，你不是每次都这么好运！”
“这个世界有我没你，走着瞧！”
她的报复来得很快。
突然有一天仙魔两届来势汹汹，陈兵莲花小筑外。
14
他们叫嚣着，要将我捉回炼药。
原来是有人传出谣言，说我的七窍玲珑心经历药物试炼、诛仙台的庚风，若以我身炼丹，修为可至六界顶峰。
放出谣言的人，恶毒之意不言而喻，她就是想要我死，想要我灰飞烟灭。
仙魔两界唯恐我会落入对方之手，纷纷前来抢夺。
姜极挥舞着打龙鞭，将我死死护在身后。
明衍带着天兵，居高临下。
“父神命你把她给我，否则会将你彻底打得魂飞魄散。”
姜极自小孤苦，我不忍再牵累他，想要走上前。
他却甩动鞭子，迎了上去。
“若想带走他，除非我死！”
混乱中花神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拉着我就要外逃。
“丹丹，以前是我不对！这次，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纷纷扰扰中，我的眼中只看到姜极身上越来越多的伤口，鲜血染红了月白的袍。
脑子一阵刺痛，画面接踵而至。
那些委屈、那些心酸痛处、那些伤痛绝望，一起涌上心头。
三万年来，只有在姜极身边，我才过上了几月舒心的日子。
危难关头，我怎能舍他而去！
拉扯中，我眼睁睁看着暗处的一支诛仙箭朝着姜极的身后而去。
我想都没想，飞身上前挡在了他的身前。
温热的血溅了我一身，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
转过头，看到满嘴鲜血，强撑着身体的花神。
她颤抖着手，想要摸一摸我的头。
“丹丹，对不起，是阿娘错了！”
“是我懦弱，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迁怒于你，这些年你过得是不是很苦？”
“这次是阿莹做错了，是我没教好她。”
“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声音渐渐弱下来，那支诛神箭正插在她的心脏。
六界花卉瞬间失去了颜色，枯萎落下枝头。
“走，快走啊！”
姜极推了我一把，我踉跄地跪倒在地上。
天大地大，从那个谣言放出的那刻起，天下就没了我的容身之地。
姜极因为眼盲，打斗中处处掣肘，明衍下了狠手，一点余地都没有。
仙魔混战，姜极终是寡不敌众重重摔落在我的脚边。
“阿极！”
我掐动口诀，挡在姜极身前，看着缓步而来的明衍。
“你若再上前一步，我就自戕在你面前！”
明衍满眼伤痛，“小叶子，跟我回去，我一定保你无虞！”
我看着昔日自己曾深爱的人，心中充满了愤恨。
“你为什么就是不放过我呢？”
“我跳下诛仙台，不想再和你们有任何瓜葛，你怎么就是不放过我？”
姜极的心跳越来越微弱，我悲恸地闭了闭眼。
俯下身，把他紧紧搂在怀中，亲吻着他的唇，将内丹缓缓渡进他的口中。
“阿极，如果不是我，你不会遭此横祸！”
我闭了闭眼，再睁眼毫不迟疑将匕首插入胸口，剜出血淋淋的半颗玲珑心，送至姜极体内。
叶莹说的也不全错，七窍玲珑心有起死回生之效，这是花神的秘密。
“小叶子……”
看到我的动作，明衍再也没了顾忌扑上来。
“别碰我！”
“明衍，我真的很后悔认识你！”
“我们死生不复相见！”
天空突然下起了鹅毛大雪，纷纷扬扬，覆盖了地上一切的鲜血和罪恶。
15 姜极番外
再次清醒，我的眼睛好了，全身灵力充沛。
但我总觉得好似忘了什么，怎么想也想不起来。
我的书房有一个荷包，绣得歪歪扭扭，仙娥想要扔掉，不知为何我却心中微痛，想也没想揣进了兜。
父神召我回去，无他，只是因为他的好儿子明衍太子在仙魔大战中，神魂受到重创。
父神没了儿子，自然想起我这个不受宠的野种。
那场仙魔大战，花神陨落，花神的一个女儿灰飞烟灭，另一个女儿被明衍抽掉仙髓，打入六道轮回受苦。
我去看望明衍的时候，他一副痴痴呆呆的样子，手中拿着一副女子的画像。
“小叶子，小叶子，你在哪？”
看到那个画像，我的心又控制不住抽痛起来。
好生熟悉！
“阿颜……”
我喃喃出声，又突然惊醒，阿颜是谁？
我问了很多的人，没人认识一个叫“阿颜”的人。
后来我当上了天帝，用一半寿命做牺牲强行开启了往生镜，在那里我终于见到了那个叫“阿颜”的姑娘。
三万年前，我被父神挖去双眼，遗弃在外。
善良的叶丹帝姬曾偷偷取心头血救我一命，神莲心头血可医百病。
从此我虽在寒冷之地，却时时关注她的消息。
她若幸福，我永不打扰！
谁知她却跳下了诛仙台，我拼尽半身修为，将她带回我的禁锢之地。
我费了很多心血终于将她救治回来。
她忘却前尘往事，对我很是依赖。
这种感觉我很喜欢，却又时时担心她会记起往事。
患得患失的时光，在她的陪伴下过得很快。
命运无常，终了，还是她救了我！
我亲自改写叶莹轮回命格，既然想装病，那就生生世世忍受病痛之苦、尝爱人变心之痛！
明衍修为尽毁，受叶莹蛊惑挑起仙魔大战，被我锁在思过台，日日受雷罚之刑。
而我，日日戴着她未绣完的荷包，守着那株枯萎的睡莲。
阿颜，千山暮雪，我们如此也算相守一生。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