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九儿方译的女频言情小说《沦落青楼后,竹马和未婚未为我杀疯了全文》,由网络作家“大西瓜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十月初旬,我在牢狱外围等宋岚。“明日酉时,你在通明街口等本侯消息,若圣上松口,本侯接方译出来,你与他一别两宽;若圣上不松口,本侯带你去牢狱见他一面。”炊烟袅袅,金光西照。一直到月上枝头,星辰裹携,我也没等来宋岚的任何消息。“请问,现下几时了?”路人抬头看看天,道:“戌时,即将亥时了。”忽地,周围刮起了大风,牢狱的方向传来兵刀步履声。一群一群士兵从牢狱里跑出来,为首的人道:“快!肃北王逼宫了,众将随我前去护驾!谁冲在最前头,谁有望加官晋爵!”我的心倏然一沉,皇宫出事了,宋岚也不会来了。头顶的月色被乌云遮挡,我顶着风,套上一件粗木麻衣,走进了廖无几人看守的牢狱。“站住!什么人!”我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一个银甲兵落了队,出去撒泡尿回来...
十月初旬,我在牢狱外围等宋岚。
“明日酉时,你在通明街口等本侯消息,若圣上松口,本侯接方译出来,你与他一别两宽;若圣上不松口,本侯带你去牢狱见他一面。”
炊烟袅袅,金光西照。一直到月上枝头,星辰裹携,我也没等来宋岚的任何消息。
“请问,现下几时了?”
路人抬头看看天,道:“戌时,即将亥时了。”
忽地,周围刮起了大风,牢狱的方向传来兵刀步履声。
一群一群士兵从牢狱里跑出来,为首的人道:“快!肃北王逼宫了,众将随我前去护驾!谁冲在最前头,谁有望加官晋爵!”
我的心倏然一沉,皇宫出事了,宋岚也不会来了。
头顶的月色被乌云遮挡,我顶着风,套上一件粗木麻衣,走进了廖无几人看守的牢狱。
“站住!什么人!”
我脚步一顿,僵硬地转过身。
一个银甲兵落了队,出去撒泡尿回来发现人全不见了,见我一个人鬼鬼祟祟地在牢狱晃荡起了警惕心。
周围除了他空无一人,我松了口气,作惊恐状一下子跑开了。没跑几步就被他逮住,我惊吓得跌坐地上,一边哭一边道:“我迷路了,请问这位军中哥哥可愿带我出去?”
抬起头,大颗泪珠落下来,看得银甲兵面露喜色,面上猥琐之意再也掩饰不住。
“小娘子别怕,我这就带你出去。”
他弯腰扶我起来。可下一秒,就被一柄短刀抵在脖子上,入肉三分。
我一手扣着他的脖颈,阴寒问道:“新科探花关在哪?”
银甲兵吓得浑身哆哆嗦嗦,颤声道:“左边,三营,第一间就是…”
银光一闪,他的身体软绵绵倒在了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
借着昏沉夜色,我摸索到三营,幽深的窄门内,传来几个粗汉的声音。
“干他爹的!加官进位的事儿不想着咱,偏偏派哥几个看守牢房,真是干他爷爷的!”
“大哥说对了!镣铐加身铁门紧锁,哪个犯人有本事跑出来,长了翅膀都飞不出去......嗝!来大哥,继续喝!”
“喝你爹喝!简直气死老子了,鞍前马后给他做事,关键时刻把老子撇下!”
我褪下粗布衣,弄乱青丝,只着中衣纱裙缓缓走了进去。
“这位哥哥怎这么大火气?”
“谁?!”
待我进去时,我沉默了。
听声音我以为就两个人,没成想是乌压压一片十几号人!
这…靠美色的话,怕是要被蹂躏成泥......
“什么人?你怎么进来的?”
十几把寒刀指着我,我靠着墙,绞着手指,咬唇道:“方才还跟二营那边的官爷把酒言欢,他们一众人突然就拔刀出去了,把奴家一人亮在这......”
对面一人道:“大哥,他们背着我们找妓。”
啪地一声,大哥给了他一巴掌,怒道:“岂有此理!”
“你过来!给我们大哥伺候好了就不杀你。”
我坐在大哥腿上,喂他喝酒,在他耳边轻声说:“旁人不知,奴家却看得出您是人中龙凤,奴家只想伺候您一人。”
大哥欢笑着,抱着我避开众人,路过方译那间牢房时,方译认出了我,挣着锁链要往这边来。
我背着士兵,对他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大哥没察觉,放下我打开第二间牢狱,抬手一巴掌给里面的犯人呼晕了。
他将我往发臭发黑的草堆里猛地一推,咧着嘴笑:“给老子伺候好了,老子就不让他们碰你。”
我大声呼痛,声音闹得远处十几号人听得清清楚楚,难免骚动起来。
腥臭的牢房里,我断断续续叫喊着,时而高昂,时而隐忍低喘,眼神却明亮得可怕,手上利索地拖着大哥的尸体往草堆里藏......
我拿着从大哥身上摸出的钥匙,一个一个地试第一间牢狱的锁,嘴里偶尔溢出一两声呻吟。
黑暗中,方译的神色深沉而不悦。
他低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我已经做好必死的决心了,你......”
“闭嘴,再多嘴一句一刀给你也毙了。”
方译出来后,我让他穿上那位大哥的衣服,学着大哥粗犷餍足的语气,远远对着外面的人道:“这婊子真…真带劲儿,都给我…给老子排好队,一个一个来,爽完了去里边巡逻干活去!”
这位大哥的身量和方译很像,在黑漆漆的牢狱中,乍一眼看不出什么,只是声音有些牵强。
第二个士兵贼头贼脑地过来,“大哥,你嗓子咋了?”
方译轻咳一声,道:“爽迷糊了......别废话,十几号兄弟等着呢,净耽误事儿!”
不得不说,方译在这待了几个月,学人话学起来还真是有模有样。
外边人听见声音,叫嚣起来,“就是啊老弟,你弄快点!”
士兵二话不说闯进大敞开的第一间牢狱,大哥的尸体已经挪过来装作方译这个犯人,被“打晕了”埋头在草堆里。
他看着我衣衫不整、满眼泪痕地躺在地上,直接扑了上来......
夜色渐深,牢狱里香艳声不止,外面的士兵一边喝酒吃肉,一边排着队来美人怀里送死。
手起刀落,近身一个倒一个。
方译负责“吩咐”人去巡逻,实则将尸体搬到第二间牢狱。
忙活到大半夜,我和方译终于逃出来了。
刚走出三营牢狱没几步,我便身形一顿。
“不对,刚开始我大概数了数,有十七个人。但我们解决了只有十六个......”
方译脸色一变,“有人跑了,我们快走!”
喀嚓一声,闷雷自天边响起,乌云涌动,狂风乍起。
“杀人了!犯人杀了士兵逃走了!”一道尖锐的声音划破寂静的牢狱上空。
十七岁那年,早已及笄的我抱着淮侯的胳膊撒娇。
“爹!我不嫁人,女儿还要多陪您两年。”
他甩开我,洋怒道:“都这么大了,成什么样子!不成体统!”
“您本来不就舍不得女儿嫁人嘛,这么突然让我嫁给宋阳侯的嫡子,是宋阳侯快病死了,他儿子继位当侯爵,咱们就不门当户对了是嘛?”
我爹气笑了,道:“说什么胡话,他宋岚再怎么高升,这五年的娃娃亲也做得数!”
“哎呀,爹,我不喜欢什么宋岚嘛,他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我看还不如方译稳重呢。”
听到方译,我爹脸一板,“哼,那小子有什么好的,他母亲前些年的棺塚都是咱家给置办的,他就算科举有名、前途有望,那得等多久你才能享福,女儿啊,挑人不能只看脸......”
我爹又要说那些陈词滥调的大道理,我轻哼一声,鼓着脸跑开了。
说什么不能看脸,他就是想让我嫁得高罢了。可那宋阳侯嫡子宋岚也是含着金汤匙出身,受不得我的脾气。冰天雪地里,我说那是狐狸,他非说是雪貂,三言两语就要吵起来。
我问身旁的方译,他移开脸前的书本,遥遥忘了一眼,“狐狸。”
宋岚气得不行,骂一声“他就是你的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然后拂袖而去。
我瞅着方译越来越顺眼,白白净净,温文尔雅,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像是养了一只小绵羊,软软糯糯,听话可爱。
但这次爹爹铁了心要将我嫁出去,他甚至迫不及待地筹备婚嫁,三书六礼,宴帖请宾客,一晃没几天,我就成了待嫁新娘。
明日就要上花轿了,我一颗焦急不甘的心无处安放。
要不让方译来抢婚吧…
不行,他那个性子肯定抢不成…
......
千思万想,一直到深夜,我背着家里人偷偷爬上了墙。
好巧不巧,我家墙外踱步赏月的正是方译。
他见到我从墙上跳下来,先是吃了一惊,紧接着犹豫一番,吞吞吐吐道:“小九…我有话对你说。”
我拉着他,道:“正好,我也有话跟你说,我们私奔吧。”
方译好像一只傻了的绵羊,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好久才反应过来,露出欣喜之色,但随后忧思起来,来回踱步几圈,最后拒绝了我的提议。
月色西斜,时间不多了。我拿麻绳将他一绑,丝绢往他嘴里一塞,从家里偷了匹马,连夜挟着人跑了。
我爹怕宋老侯爷死在我嫁人之前,要飞速将我嫁出去。我偏不如他的意,我要等宋老侯爷死了,宋岚守孝三年,不得嫁娶。
小半个月里,我带着方译游山玩水,他读书,我赏景,乐不可言。最后没听到宋老侯爷去世的消息,却得了我淮家满门抄斩的死罪。
朝堂纷争,波云诡谲。我爹尽忠为国一辈子,落了个“贪赃枉法”的罪名。
那时我才明白,爹爹急着将我嫁出去,是为了避这场祸。我的任性辜负了他最后的谋计。
巧的是,我本该随父亲一起处死,却承蒙圣上大恩,饶了我一命,最终流落在京城的醉欢楼。
官兵将我抓回去的那天,也是科举的最后一天。我坐在客栈,备好饭菜,憧憬着方译赶考前许下的诺言。
“小九,等我考取功名,八抬大轿风风光光娶你回家。”
我老脸一红,闷闷地回应:“好。”
脑海里纷飞着媒亲定礼,我托着下巴,那扇紧闭的大门缓缓开启时,我激动地站起来迎接。
阳光自门口照进来时,闯入眼帘的是一群银甲冰刀侍卫......
方译转过身,面色坚定,道:“我会尽力,你…等我些时日。”
我悠悠一笑,“公子这可就说笑了,自来了醉欢楼,奴家便改了志向,要攀权富贵,做那人人艳羡的美娇娘,岂能跟了你这文弱书生?”
做不了世家贵女,我便要做名动京城的娇娘子!
闻言,方译倏然转过身,瞪大了眼睛,“你…”
纵然他文采名扬天下,此时也说不出什么词来,瞪我半天,憋出一句:“我不允!”
我驳道:“你有何资格不允?”
方译:“我…”
“既然公子今日无心春宵,便回去吧,我会让钱妈妈退你银钱。”
方译脸色古怪,“我若走了,你是不是要再找一个?”
“那是自然。”
他往椅子上一坐,斩钉截铁道:“我不走!”
“不走?那奴家只好行分内之事。”
说着我就走上前,为他宽衣解袍。
他紧紧攥住胸前衣衫,“淮九,你别太过分!”
说得好像我亲薄他似的,我道:“是公子买我一夜,这又是作何?”
“你知道我意非此!”
“我不知道,公子快请上塌吧,奴家定会好好伺候您。”
我拉他去床上,方译咬牙切齿,一只手死死扒着桌子。
争执不下,忽然,他大手一拍桌子,震得我心头一跳。
还未反应过来,便天旋地转。
方译将我打横抱起,摔在了床上。
我坐起身,见他伸手撕下纱幔,嗤啦一声。
紧接着我被重新摁回床上,我调笑道:“呦,还是公子会玩。”
他满脸通红,紧紧抿着唇,三下两下将我绑了个严实。
随即俯下身,我以为他要亲我,自觉地闭上眼。谁知下一秒,轻柔的被子落在了身上。
睁开眼,不解地望着他。
“你睡吧,我守着你。”方译掖好被角,转身大步离开。坐在一旁,盯着烛火发呆。
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守着我心爱的东西。
——
十二岁时,我爹为了锻炼我,带我去山上打猎。
“小九!出来打猎你带只兔子做什么?”
我坐在马上一手抱着雪绒绒的兔子,一手拉着缰绳,身子半稳不稳。
“爹爹,我就是带它出来兜兜风嘛…”
淮侯爷冷哼一声,“哼,小心被当作猎物射杀了。”
我连忙叫道:“谁敢?!”
方译静静站在一旁,手上抱着一本书,出了声:“把它交给我吧。”
他人小小的,脸圆圆的,衣服也破烂烂的,我叮嘱过多次要他穿我家的衣服,他总是拒绝,不过除了这件事倒也听话。
瞧着他怀中确实很暖和的样子,我将兔子交给了他。
“给本小姐看好了,它掉一根毛我就拔你十根毛。”
我爹呵斥一声:“小九,不许欺负人!”
我扭头跟我爹置气,又不是第一次了,方译都没说什么。
方译始终平静地站着,道:“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守着它,不被人当作猎物。”
“嗤,真是个书呆子。”策马甩鞭,扬长而去,把着急的爹和他远远甩在身后。
方译家早年落没,只剩他和母亲维持生计。我爹瞧着可怜,常常接济。一来二去,我就盯上了这个白白净净的书呆子。
我怀疑他窝在家里读书会发霉,便带他也出来溜溜。
我射箭,他抱箭矢。
我骑马,他牵绳。
可怜淮家武将出身,却生出一个干啥啥不行的女儿来。
箭箭不中,人仰马翻,猎只麋鹿都要摔成狗啃泥。
爹爹在帐外骂我,骂得震天动地。方译在帐内蹲着给我涂药,我美滋滋吃起了蜜饯果子。他比那些婢女小厮好使多了,凉凉的小手抚在淤青上一点都不疼。
爹爹发愁的不止我武不就文不才,还愁方译看我的眼神,沉静而坚定。奈何拗不过我非要将方译带在身边。
没几天,他就给我说了门亲事,乃是同为侯爵的宋家长子。
自那之后,方译虽一如既往地跟着我,但再也不肯给我上药了。
——
回忆如同潮水,在漫漫长夜不声不息地涌动。
我躺在被子里,一串串泪水浸湿枕头。有人似乎搂住了我,温热的手落在肩上,轻柔而缓。
“小九乖,不哭了…我一定带你出去。”
那只手似乎带着某种力量,驱散梦魇,让人心安。
......
第二日醒来,看着空空的房间,我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慌乱之感。
今日殿试,方译若真的在圣上面前陈情申冤......
坐在梳妆台前,心中如同琴弦拨乱。罪臣之女早已逃过死劫,又怎敢奢望自由身呢?
玉儿拿煮蛋为我敷眼睛,抱怨声打断我的思绪:“姑娘这眼睛肿的,想必昨晚哭了半宿,没想到那书生文质彬彬,折腾起人来却是这样狠......”
这打趣声缓了心绪,我哭笑不得,道:“玉儿你误会了。”
她还要再说,我便打发她去看看昨日来的都有什么贵客,特别注意侯爷之类的人。
在房间里踱步一整日,也未得什么可靠消息。
一晃神便到了夜里,我本该跳一场舞为妈妈揽客,顺便打响我的名声。钱妈妈突然取消了我的舞,说有人送来五两金,让我独守一夜。
如此奇怪的客人倒是第一次见,钱妈妈可不管奇怪不奇怪的,她只见钱眼开。
但我和她说,独守孤寂,不如为宾客献舞,妈妈也好多收些赏钱。
钱妈妈笑得合不拢嘴,揽着我这棵摇钱树,恭恭敬敬请上了台。
这夜,我一袭红衣水袖,手执半扇桃花,起舞翩翩,妖艳动人。舞动至深夜,也未见到等待之人。
直到黎明时分,皇宫里的消息才传开来。
玉儿打听到,殿试上有一书生不知天高地厚,一句话触犯律法,动怒龙颜。
罪者已逝,子女无辜。就差指名道姓一年前的淮家一案。
可尽管圣上断案有错,谁又敢指出来呢?这书生本该是榜上状元,却落至探花,堪堪擦过功名。
听闻他被抬出宫的时候,一身青衫染尽鲜血。
下人们抬着担架,问,回哪?
他道三字:“醉欢楼。”
这句话再次震惊好奇观望的文武百官们,敢情这届探花郎不仅是个胆大的,还是个“牡丹下死,做鬼风流”的色胆!
这话传到我这,就变成了淮九儿是探花郎养的牡丹。
我笑骂方译,指腹沾着药膏,轻轻摁压他满是鞭痕的后背。
“疼疼疼!我错了小九。”方译倒抽一口气。
从前只有他给我涂药的份儿,如今倒是反过来了。
我心知肚明,再也回不去了,身份如此,情谊如是,什么都无法挽回。
“别闹了方译,纵然我们有过情,但今时不同往日,好好读你的书吧。”
我叹息一声,他止住了笑。
半响,他满眼认真看着我,道:“小九,我日日买你,你就不是青楼的女子。”
我一笑,如轻风淡然,道:“我早已不是清白身了。”
自从被卖到醉欢楼,我便如玉儿那般伺候姑娘。官家小姐与青楼女子举止不同,对这里的人来说是个新鲜乐子。即使我不是卖艺姑娘,也会被人盯上,一命令一酒杯,我便迷糊着被抬进柴房......总归是要做青楼女子,是早是晚有何分别呢?
方译趴在榻上,脸埋进我的枕头,静默许久。
久到我以为睡着了,才发现枕上一片湿润,以及…微微颤抖的青丝。
我起身离开,一只凉手拉住了我。
“你还是我的小九,一直都是。”沉闷沙哑的声音。
他抬起头,微微发红的眼睛,“只要以后......”
我打断他,“回不去了!”
他愣住了。
“你走吧,方译。”
一舞桃扇,名动京城。
果不其然,半年磨的功夫让我淮九儿成了醉欢楼的头牌,引来京城不少的达官贵人。
酒醉熏心,灯火迷人。这灯烛辉煌的夜里,他们在我座下争相撒钱,举着手哄抬竞价。
方译仍是一袭素衣,站在最边缘的地方,看不清脸上神色。
他因触怒圣上,迟迟未任职,毫无俸禄,身后还跟着债,所剩的家底付不出哄抬中十分之一的价钱。
“五十两金!”台下一华衣贵客正痴迷地看着我,喊出了最高价。
钱妈妈急着敲锣,我抬手制止了。对着众人掩面娇声一笑,道:“就是官人你了。”
按照规矩,伺候贵客,我需要先在房里梳洗干净。玉儿为我梳妆时,却颇有微词。
“姑娘,您没事招惹皇亲贵戚干什么呀?先前的方公子不挺好的么,虽然…他有些粗暴,但至少看您的眼里有情,可今日看那定远侯,眼神里分明带着恶!”
我轻笑一声,道:“你又看准了?”
玉儿急道:“姑娘!我跟您说真的。”
“好好好…”
砰地一声,门被踹开了,玉儿吓了一跳。
我抬眼便见那青衫素衣的人,怀中抱着一柄青玉剑,眼睛红红的,神色却阴沉得可怕。
近几日遥遥见他,我心中总像是堵了块石头,闷极了。
思来想去,还是将练习千百次的微笑挂在嘴边,道:“这是干什么,怎么把家传宝贝拿出来了?”
“小九,你真的要自甘堕落攀附权贵?”
我早已堕落了,谈何甘心?
“自然。玉儿,换成这个簪子吧,更趁些衣服。”
玉儿唯诺一声“是”,抖着手为我簪上。
醉欢楼里几个男人为争一个女人打起来是常有的事,争得头破血流也不稀罕。一介书生突然佩剑,更是有点闹事的意思了。
“你可以等我,几年后我就跟他们一样了。”
“太久了我不想等,我现在就要。好了玉儿,我们走吧。”我迫不及待地想离开他,那黏腻的视线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站住,”他挡在我面前,“淮九,淮家一案不过一年,你可是忘了淮家家训?”
一句激荡心中千层浪,我垂眸不语。
他逼近我,肃然道:“戒骄戒躁,戒淫戒瘾,权贵势力皆云烟,忠肝义胆为民安。”
一声声如同从前爹爹训我那般,铿锵有力......
“令祖一己之力夺回边关,令父骁勇善战,令母智谋过人,你却在干什么,淮九?”
我沉下脸,道:“他们都死了,管不着我!让开!”
方译面色沉痛,终于下定决心似的,铮地一声拔出剑,道:
“淮九!你若敢去伺候定远侯爷,我就一剑杀了你,然后自刎,成全你淮家满门忠烈!”
我抬头直视他,“嗤,方译,我看你是读书读傻了,我家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你不过是我一时兴起养的狗!滚开!”
方译浑身一震,握着剑的手颤抖起来,似是这话伤他得破碎淋漓。他固执地站着,一双黑眸满是绝望哀伤。那目光犹如针芒,一下一下扎进我的心里,刺痛泣血。
门外的喧闹声高昂,屋内的对峙如同经历万年之久。终于,我动了身,抬手去握指在胸前的剑,逼他动手。
他却面色一变,手腕微转,剑身略移,剑尖堪堪擦过我的掌心。
那丝痛感不仅划伤了手心,亦顿痛了心脏。他怕我与贼人共伍,更怕伤到我......多么矛盾......
我不也如此么…厌恶地看向他,冷冰冰道:“滚吧方译,我早就不需要你了。”
最后一根稻草压向他,青玉剑咣当一声砸在地上,如银铃刺耳。
我置若罔闻,绕过他大步离去。
人声鼎沸的夜里掺着几分凄凉......
行至门前,手还未触及门把手,吱呀一声,门开了。
门外赫然站着的正是定远侯!
“九姑娘莫不是后悔了?本侯等了许久也不见你出来,便前来......呦,这不是我们‘声名昭著’的探花郎嘛,你们这是......”
我娇笑着迎上,挡住他的视线,水袖攀上他的华服,道:“九儿怎会后悔呢,让侯爷久等了,待会奴家自罚三杯。至于那人…不必理会,登徒子罢了,钱妈妈快将此人扔出去,莫要扰了侯爷的雅兴。”
钱妈妈左等右等不见我本就着急上火,生怕得罪侯爷,连连应着去收拾人。
定远侯的目光在与小厮争执的方译身上留恋片刻,又盯我几眼,最终大笑着,揽住我的腰,携着我大步离去。
一片吵闹之间,只有我听到他在我耳边说了一句:“怀罪官女和新科探花勾搭在一起,真是有意思。”
乍一进门,定远侯就吩咐道:“来人,将她给本侯绑起来。”
时节变换,秋意绵绵。当我终于能够下地走路的时候,宋岚派人送了个噩耗给我。
「方译罪名确凿,秋后处斩。」
我心不在焉地听着,让小厮去摘树上最漂亮的花朵。
我捧着花,蹲在宋岚必经之路上等。他一出现,我便跳出来将花送到他面前。
宋岚眉头一皱,“这是做什么?”
我嫣然一笑,道:“赔罪。”
“什么罪?”
“那日猜疑你的罪,还有…当初逃婚的罪。”
宋岚盯着我许久,接过花嗅了嗅,道:“心领了,既然你腿伤好了,想去哪便去哪吧。”
我拦住欲走的他,拉住他的袖子,垂眸低声道:“我无家可归了,能不能别赶我走......”
“随你。”
——
凉风习习,桂花十里香,我在纷飞的落花中翩跹而舞。
宋岚路过的时候,风带水裙轻抚他的面颊,他伸手一握。我借着势入他怀,他下意识接住我的身子,舞动间一枝桂花抵在他的唇边。
“折香思故人,侯爷许久未归,可有思念九儿?”
他看向我的眸子里深如潭水,“没有。”
“可九儿想念侯爷许久了…”
“是么?”
我娇羞着埋进他怀里,轻声“嗯”了一声。
只听头顶凉薄的声音:“是想念我,还是想牢狱里的探花郎?”
我的手一顿,那抹不自然转瞬即逝,轻打他一下,软声道:“自然是侯爷。”
宋岚面不改色,揽着我的手猛然撒开,我扑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
只要宋岚一日在府中,我便一日变着法地撩拨,一天在他眼前晃悠八十遍。不成想,从前吊儿郎当的宋岚,当了大半年侯爷,竟变得如此沉稳镇定,即使我一身轻薄透纱坐在他屋里摆弄风姿,他也眼睛不眨一下地将我扔出去。
我趴在地上,五指深深嵌进泥土里,咬牙切齿道:“老娘就不信了!”
这夜,我悄悄潜进宋岚经常待着的书房。他几乎不让我接触这里,那这肯定藏着他的秘密。
在房间里摸索翻找半天,突然门外传来说话声,我忙不迭躲进檀木桌下面。
“侯爷,最近圣上有立储之意,废太子那些举动仿若要重获圣上青睐,肃北王怕是要坐不住了,您看......”
“不必多话,当初肃北王找上本侯的时候,本侯就被绑上船了,需要本侯落印的状纸呢,快拿来,肃北王吩咐的这件事一日也耽搁不得了!”
二人推门而入的那一刻,我飞速探头拿走了桌子上的印章。
我蹲在桌下一动不动,房间里静默片刻,又听宋岚道:“总管大人,你先回去吧,待会落印后本侯快马加鞭送入宫中。”
“是,侯爷。”
宋岚好像又想起什么,道:“哎等等,有件事忘了。”
书房门吱呀一声打开,又合上。
我在一片黑暗中等了一会,没听见任何动静。挠挠头,这是走了?这么匆匆,发生啥事了?
憋不住的我悄摸摸爬出来,刚站起身就觉异样。忽然寒光一闪,一把剑横在我的脖子上。
檀木桌前,宋岚一身肃穆杀气,看清是我,脸黑了几分。
“在这做什么?”他质问道。
我讪笑着,“没,没什么大事…”
“手上拿的什么?”
“就…你的印章。”
脖子上的冷剑逼近几分,我忙道:“我是来求侯爷办事的!”
“什么事?”
我心一横,道:“救方译。”
宋岚冷笑一声,“不装了?”
“嗯,装也逃不过您的法眼。”
躲在书房里听宋岚和总管大人两句话,似乎肃北王要干一番大事,事成事败连宋岚都拿不准,我必须在这之前救下方译,不曲线救国了,直奔主题。
宋岚收回了剑,悠悠道:“这事好办。”
我满眼亮光地看着他,没想到他这么好说话,早知道不那么费劲了。
“但本侯凭什么帮你?”
扬起的嘴角倏然下落,我白了他一眼,道:
“若方译不死,你要如何便如何。”
落叶沙沙声响,书房里一片寂静,良久,
“若要你嫁给本侯呢?”
我一下怔愣在原地,怀疑耳朵出了问题。反应过来打着哈哈道:“侯爷莫不是在开玩笑,若您中意我,前几日爬床的时候怎么给我扔出来了?”
宋岚看我的眼神犹如深潭,黑不见底。
我心中一咯噔,不妙之感油然而生。
在“拿印章威胁”和“妥协”之间挣扎片刻,眼角不经意瞥向宋岚的佩剑,最终下了决心。
“成交。”
“事成之后,我嫁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