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笑了，又看了看哥哥，对我说「欣欣，其实你哥这个傻小子一直喜欢你……」

这层窗户纸，被捅得猝不及防，我和哥哥都瞬间惊讶爷爷会突然说这话，我们都不好意思看对方。

「我走后，你要更加照顾好欣欣！」爷爷对哥哥说。

哥哥连连答应。

爷爷又对哥哥说「不要因为我，去欣欣妈妈家找他们家麻烦，不许追究……」

爷爷不放心，又让哥哥保证。

爷爷还在为我着想……

哥哥极不情愿地答应。

「爷爷，您会没事的！您会长命百岁！」我酸着鼻子说。

「好……爷爷长命百岁……」爷爷笑了。

爷爷说完就睡过去了，直到救护车到了村里，已经是晚上，我们抬爷爷下车，才发现，他已经断气……

我和哥哥哭成一片，村里人全都来了，现场沉浸在万分悲痛中。

村里人帮忙，把爷爷棺材从阁楼上抬了下来。

这时有人挑头「我们去替老人家讨个说法！不能放过那小子。」

于是，一呼百应，群情激奋，一个个都拿着锄头，耙，扁担，打着手电，连夜浩浩荡荡赶往生母村里。

村民们经过沿途其他村庄时，引得其他村庄村民好奇，也加入其中，跟去看热闹。

见浩浩荡荡而来的村民，一个个手电筒直射而来，气势汹汹，生母赶紧招呼弟弟李飞从后门逃跑。

「把人给我们交出来！」

「交出来！交出来！」

生母一家大门紧闭，自己村的人也纷纷来看热闹，只是没人敢帮忙。

这样的整村出动的大场面，他们怕是几十年没看见了。

生母只能在阳台上哆嗦喊道「我家儿子他不是故意的呀！」

「杀人偿命！」

「杀人偿命！杀人偿命！……」众人齐声喊。

「我儿子他……他确实不在家呀！」生母喊道。

「给我冲进去搜！」一人喊，众人便去撞门。

一下冲进去十几个人，把他们家搜了个遍，没搜到人，那些人便开始砸东西！

吓得生母一家哭着求饶……

直到李飞骑摩托赶来，制止众人，他说这是爷爷临终交代，众人这才不甘心离去。

17.

村里老人，给爷爷擦完身子，穿好了寿衣，准备让哥哥背着爷爷去祠堂，放进棺材。

可是棺材从爷爷家阁楼抬下来，暂时放在爷爷门前，还没抬进祠堂。

我和哥哥求大家帮忙把棺材抬到祠堂，可大家不作声。

「陈瑾！不是我们不帮你，老祖宗留下的规矩:不在家寿终正寝，是不能进祠堂的，你爷爷是在路上断气的，只能在野外搭灵棚。」一位老人说对我哥说。

哥哥有些恼火:「我爷爷一定要进祠堂！这是老人家遗愿！」

「那可不行，这开不得玩笑，这会坏村里风水，全村人都要倒霉遭殃！」村里的一位叔叔说道。

「对！祖祖辈辈都是这么干的！不能坏了规矩！」

「对！绝对不能进祠堂！」

先前义愤填膺替爷爷去我生母家讨要公道的村民们，现在却齐声反对爷爷进祠堂……

哥哥也不知道怎么办了，只能干着急干生气。

我也不知道怎么办，索性，冲着村民，跪了下去哭着说「求求你们了，让我爷爷进去吧……我哥是我爷捡来的，我是我爷和哥哥救回来的，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他却对我们视若己出，比我亲生父母还好千百倍。这你们都知道……他临终还牵挂我们，怕自己进不了祠堂，怕自己找不着家，找不着我和我哥，不能保佑我们了……」

「求求叔叔婶婶们了……」哥哥也跪了下去。


我躺在地上抽泣，脸上的泪水，和草屑、灰尘混在一起。

最后的倔强，让我慢慢站起来，对生母缓缓说「猪崽不是我弄死的……」

生母看我如此嘴硬，气得要紧下嘴唇，一巴掌打在了我的耳朵上，我脑子嗡嗡作响，感觉脸颊骨内有液体流动，从耳朵往口腔里流，很快，就有血从嘴里流出，我嘴里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

七窍原来真的是相通的，我用身体体会到了。

我真是感谢我的八辈祖宗，感谢我的生父生母呀，他们让我提前学到了“七窍相通”的人体结构生理学知识。

看我已经被打得流血，他们终于放过我，我躺在地上，全身凌乱，全身都在痛，边上看热闹的人们没一个劝我爸妈的。我泪眼婆娑的目光里，弟弟妹妹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坏笑，我永远忘不了。

而谁也不会想到，多年以后，我差点成了把弟弟妹妹卖掉的人贩子。

2.

下午的天气似乎更冷了，我的心更冷。

我没回家，一边小声哭，一边走，漫无目的，朝着我平时割猪草的田野和山里走去。

我在山谷里的水库边坐了下来，水面荡漾着北风吹起的波澜，我心里却是一潭死水。

我想不通，为什么同样是爹妈生的，我却得不到爹妈一丝温暖。

我想不通，为何，有人生来如夏花，有人生来如草芥。

我好像成为掠过我上空那只鸟，自由飞翔，但我连自身保暖的羽毛都没有，毛没长全的鸟想要飞出鸟巢，只会被摔死。

我不能做一只飞鸟，可是，也许我可以成为一只自由的鱼呢？

是的，我可以，于是，我起身毫无留恋地跳进了水库……

我想，生父生母舅舅舅妈大概都不会找我吧，见到我的尸体也不会难过吧。算了，我又不是为了让谁难过而去死的……

激起的浪花，是我给自己最后的烟花，呼啸的北风，是上天给我吹奏的哀乐。

那么冷的冬天，冰冷如刀子一样，顺着我身上被生母打出来的伤痕切下去，切到了我的骨头里。

但，寒冷的感觉很快被自由的感觉替代，我扑腾了一会，便沉了下去。终于，我成为了一条鱼，一条自由的鱼。

做一条鱼多好，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可以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情。

这时，一个男孩飞奔而来，奋不顾身地跳了下去。

我最后的意识，感觉我的身体被一双手拖住了，拼命拉着我往上游。

男孩把我拉出了水面，岸边一个爷爷把我们拉上了岸。

原来爷爷带着男孩在山边挖药材，看见我跳水，急忙让哥哥跑过来救我。

接下来小男孩疯狂按压我的腹腔，又按照爷爷的意思，用小嘴对着我做人工呼吸……

感受到唇边的温暖和柔软，我终于醒来了，看着尽在咫尺的男孩，和站在一旁的爷爷，我怀疑他们是上天派来的神，把我从鬼门关拉了出来。

「没事了，孩子！」爷爷温柔得蹲下来摸着我的脸说。

「太好了！你没事！吓死我了，我生怕自己慢点就救不了你了！我拼了命拉着你往上游！」小男孩高兴地喊道，他眼里泛着激动的泪光。

我哇的一声，就哭了起来，只觉得眼前的俩人给我的温暖让我不敢相信是真的。

「不哭不哭妹妹！不怕！我们在！」男孩竟抱住了我，让我靠在他肩上，轻轻拍着我的后背，


我发现我好像没那么喜欢他？或者说从来没喜欢过他！

我其实最生气的是生母！凭什么对我的婚姻发号施令！

我生气地起床，准备这里，回爷爷家。

生母问我赵旭哪去了，我明明生气，语气却很轻「拜你所赐！跑了！」

见我生气要走，养母又拦下我「我知道你怪我，但我没办法，你弟弟看了个媳妇，人家要25万！你也知道，现在姑娘太难找了，这个错过了，下一个还不知道在哪！」

「跟我有关系吗？」我冷冷说道。

「你能不能拿20万，给你弟弟结婚，我自己拿五万！」生母说。

我气得眼睛翻白眼「您看我像开银行的吗？」

生母还是拦住我不让走「就算妈借你的还不行吗」

我只好说「让李飞自己来跟我拿！」

「好！好！他去镇上了！我一会让他去找你拿！」生母喜笑颜开，这才放开我回爷爷家。

我回到爷爷家，哥哥没在，爷爷问我「你男朋友呢！」

我没好说，怕爷爷担心。只好说「赵旭妈妈突然病了，他赶回去了」

爷爷看我神情不对，有些怀疑，但也没多问。

我回到爷爷家没一会，弟弟李飞这个讨债鬼就骑着摩托来讨债了。

李飞表面上倒挺客气，欣姐欣姐喊得挺好。

「我妈跟我说，欣姐你叫我过来拿钱！」李飞满脸期待。

真行！还我妈我妈地说，在他眼里，他妈不是我妈？

我无奈地翻个白眼，一脸嫌弃说「没钱！你走吧！」

「你玩我呢吗？」他认真起来。

「我凭什么给你！我欠你呀，还是欠你妈呀！」我毫不客气。

「行！」他说着，脱下了手套。

下一秒，一拳打在我脸上，把我打倒在地，猝不及防。

我来不及生气，只觉得脑子嗡嗡的，我压根没想到他会对我动手。

我缓过来一口气，擦去嘴角的血，站了起来，看着一脸嚣张的他，怒气化作力量。

「你个王八蛋」我一脚朝他踢去。

结果，被他轻松抓住脚，再次被摔倒，他还往我肚子上踢了一脚，我疼地大叫。

「怎么跑这打人！」爷爷从屋里出来呵斥，并且朝李飞怒气冲冲而来。

看了看地上的我，爷爷气得就去抓李飞衣领「你这畜生！打自己亲姐！」

「老东西！你给我放开！」李飞呵斥。

「跟我去派出所！」爷爷抓紧他吓唬他。

「老不死的，找死！」说着李飞又一拳朝着爷爷打去，爷爷一个踉跄，倒地不起，痛苦呻吟。

「爷爷！」我焦急去扶爷爷，爷爷当即吐血，我害怕极了，喊道「快来人呐！」

李飞见此情景，骑车夺路而逃。

我冲李飞喊「我爷爷要是出问题，我不会放过你！」

16.

村里人赶来，抬起爷爷，哥哥也回来了。

我们把爷爷送到了县医院，爷爷本就身体差，现在闹这么一出，特别虚弱，眼看着不行了。

医生救治完，说自己尽人事了，说爷爷本就是油尽灯枯，各项器官已经不行了。

于是爷爷坚持要回去「爷爷不能死在外面，农村老规矩，死在外面的话不能进村里祠堂，如果不能进祠堂，爷爷就成孤魂野鬼了，会找不着家，就不能保佑你们了！」

我和哥哥无奈，只能把他送回去。

救护车回去的路上，我和哥哥陪在爷爷身旁。

「爷爷，都怪我！都是我害了您……」我抽泣着对爷爷握着爷爷的手说「如果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这样了……」

「傻孩子……怎么能怪你呢……爷爷本来就快不行了嘛，人总要往那边走的……别自责……」

「爷爷！您好人长命百岁！不会走的！」我擦着泪水说。


大学期间，我也没有松懈，我更加刻苦地学习，为了提升自己的能力，我选择了数个辅修课程，同时，我也会出去做兼职。

我在课余时间参加了许多志愿者活动，这些经历让我积累了宝贵的社会经验。

我的努力也得到了回报，我的成绩始终保持在班级前列，多次获得奖学金。

大二的时候，一个同校男生赵旭开始追我。

从小到大，我接触最多的异性就是哥哥，我也不喜欢跟其他异性打交道，甚至会排斥。

所以，那个男生刚开始追我的时候，我也并不感冒，只是他一直锲而不舍，弄得我都不好意思拒绝。

每天早晨，他会在我宿舍楼下等候，为我送上热腾腾的早餐，让我在寒冷的早晨感受到温暖的关爱。

我生病时，他第一时间赶到我的宿舍，陪我去看医生，为我买药，甚至亲手熬制姜汤给我喝。

他了解到我对公益活动感兴趣，便主动加入了我所在的社团，和我一起策划和组织各类活动。

总之他会为我做很多很细节的事情。

是的，我希望有这样的朋友，但仅仅是朋友，因为我找不到心怦怦跳的感觉。

直到大学毕业前夕，他在学校操场用蜡烛摆了一个心形，当着全校师生向我表白，我当时确实很感动，但其实也不至于感动到以身相许，大概只是不忍心拒绝吧。

然后我大学毕业之后，进了还算有名气企业工作，薪资待遇也算高薪吧，所以，我从小到大所有的努力换来了丰收。

我也一直跟赵旭在一起，大概和大部分情侣一样，平平淡淡，有争吵，偶尔有点小浪漫。

赵旭毕业以后，与我的工资相差十万八千里，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他家农村的，条件不好，但我不介意，因为我也穷过。为了让他心里平衡，我刻意隐瞒我的工作岗位以及收入状况。想有一天结了婚再告诉他。

但关于我有男朋友这件事，我没告诉老家任何人，包括哥哥和爷爷。

直到几年后这个冬天，听哥哥说爷爷身体越来越不好了，而每次我打电话给爷爷，爷爷都会说「你们都大了，不用我担心太多了，我只是担心，你们两个都快30了，还没结婚！」

于是，这个春节，我决定把赵旭带回去见爷爷，给他惊喜。

我这个曾经的名牌女大学生，现在的企业高管，回村自然是无比风光。

我带了男朋友回来，爷爷村里人都来看热闹，一个个都夸郎才女貌。

最开心的人当然是爷爷，爷爷苍老了许多，但一笑起来，仍然像当初救我时的样子，仿佛从未老去。

14.

但我的哥哥变了，变得生疏了。

大概是我们收入的差距，让我们有了疏远感，我也曾经想给他一些钱，他却生气了。

这次我带男朋友回来，我哥态度冷淡，对我还好点，对我男朋友就点了个头，递了根烟，就没说过话，我就没见他笑过，从小到大，都没见过他如此冷淡过。

看他这么冷淡，我有时候在他背后对他做鬼脸，在心里骂他「臭哥哥！跟我还这么生疏！臭哥哥！臭哥哥！」

爷爷似乎知道他为什么变成这样，淡淡对我笑道「别理他！脑子搭错筋了！」

听爷爷这么说他，我嘿嘿笑了。

然后爷爷知道，我没有先回生母家，有些怪我，叫我明天一大早一定去生母家。


儿时，我妈一巴掌让我左耳失聪，把我逼得跳水自尽，我弟弟在旁边幸灾乐祸。

后来我结婚那天，我妈又给我一巴掌，这次，我让弟弟进了监狱。

1.

「老天爷呐！你没长眼啊！你这是要我命啊！」我妈声嘶力竭喊天的声音从猪圈的方向传来。

我和弟弟妹妹闻声而去，才发现，母猪刚生的小猪崽死了三只。

「这是哪家死爹妈丧良心的人啊！看我家生猪崽子都遭恨，要偷偷把我家猪崽子弄死啊！天老爷呀，你把他收了去吧，让他全家不得好死！封门绝代！」我妈继续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哭喊着，把地上的泥呀草呀抓起来往自己身上抹。

看她这么伤心，确实是要她命了，跟死了仨儿子似的，还必须是儿子，但凡是死了我这样的女儿，她绝对不会哭成这样，因为不值当……

我见过很多次这种喊天的场景了，农村妇女惯用的诅咒人的伎俩，田里丢点什么蔬菜瓜果找不到罪魁祸首的，都这么喊天！

村里人都围过来看热闹，我妈对着人们越是哭喊得起劲，就好像能把犯罪者喊出来似的。

我和弟弟妹妹一声不吭也在旁边看着，我看看弟弟妹妹心虚的样子，我想起，上午他们带着别的小孩去猪圈玩小猪仔，我怀疑是上午他们和几个小孩玩小猪仔把它给玩死了。

「是不是你！」我妈哭累了，看了看周围的人，突然怀疑到我身上！

「我没有，妈妈，我没有！」我赶紧撇清，却也不敢把对弟弟妹妹的怀疑说出来。

「就是你！」

「对！就是你！李欣！我们看见你喂猪的时候，捧着小猪崽子玩了！」

弟弟妹妹直接贼喊捉贼，把屎盆子扣到我头上！

「我没……我没有！」我惊慌地否定。

「好呀！原来是你这个小白眼狼！」我妈眼里突然燃起一团火，从地上起来，咬牙切齿就上来抓我。

可我明明看见是弟弟妹妹带着别的孩子趁爸妈不在进猪圈去玩小猪崽了！

他们却诬陷是我。

可能因为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个刚来到这个家庭没几个月的外人吧！

当初我生下来没多久，我妈嫌我丑，也想再生个男孩，就把我送给了舅妈。

所以我从小管我舅舅舅妈叫爸妈，管我生父生母叫姑父姑妈。

可我六岁这年，舅妈自己生了儿子，舅妈也不想要我了，她不顾我的哀求，又把我送回了生母家。

生母家有一对让她骄傲的龙凤胎弟弟妹妹，而我只是一个生母不想要的丑女儿。

什么好吃的都是弟弟妹妹的，他们可以上学，而我不能，他们也可以肆意欺负我。

所以他们诬陷我弄死了小猪，我妈也毫不怀疑。

「真的不是我，姑姑！」我一时着急，又叫她姑姑。

「我就说你是个白眼狼吧！给你穿给你喝，你还想要我的命！喂不熟，我还打不熟了！我今天打死你！」听我叫她姑姑，她火气更大，她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直接把我瘦小单薄的身体拎起来，一只手狠狠打我后背！

「还真是个白眼狼」生父也在一旁气急败坏，掏起一根棍子狠狠抽我下半身。

我小小的身躯，被无情地蹂躏，我没有丝毫反抗的力气。

村里前来围观的人们也没一个敢劝的。

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所有委屈都只能化作泪水。

他们打累了，继续跟乡亲们控诉我这个白眼狼怎么祸害他们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