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冬宁暂时没时间闲聊，离上课还有六分钟，她要赶在六分钟的时间里理解两道题。

霍明宵草稿本的步骤写得很细致，不知是不是因为时间紧迫，裴冬宁思维牢牢跟上他的思维的缘故，她理解起来特别顺畅，五分钟不到就讲完了两道题。

他拿着本子，欣慰道：“要是你能保持晚上也这么省心，咱俩睡眠时间至少增加半个小时。”

“好哥哥，快回吧，要上课了。”裴冬宁用完就扔，开口赶人道，“我以后跟我大脑商量一下，尽量保持这个状态。”

等到上课，裴冬宁和讲台上的杨正春对视一眼，都不用她开口点名，自己就抱着草稿本乖乖上台写自己的答案。

杨正春点名道：“徐皓然，写另一边黑板。”

两人一人占了一边黑板，裴冬宁写得满满当当，小声跟人商量：“借用一点点你的黑板好不？”

徐皓然本就和她空开了一些，他拿笔在自己写的答案前面划了一根线，答应道：“你写。”

“谢谢你啊，大善人。”

裴冬宁步骤多，后上来的徐皓然都下去回到位置上了，她才写完。

杨正春细细看着两人的答案，等裴冬宁回到位置，才转身面朝学生道：“两位同学的答案都没有错，但是，相较而言，裴冬宁的步骤写得过于繁琐。”

她加起来圈了有一半可省略的步骤：“考试时这些可以不用写在答题卷上，如果时间实在多得没处花，那爱写就写吧。”

等她简略分析完后，又叫两位各自说自己的解题思路。

裴冬宁用自己理解到的霍明宵的表达，给全班说了一遍。

杨正春满意示意她坐下，叮嘱道：“即使有随身的辅导老师，也不能上课时间开小差，放学前把你那画交办公室来。”

“好的，老班！”裴冬宁坐下。

听徐皓然的讲解，他的解题思路和霍明宵有很大差异，或许是因为霍明宵为了将就她，所以往简单了写。徐皓然和班里大多数学成绩好的人一样，用了许多大学里才会学的知识点。

裴冬宁只能跟听天书一样，跟着其他人点头。

等到上午的课结束，三人走在去食堂路上，裴冬宁才摇摇头，跟两人说道：“真恐怖啊，他们说的那些知识点我甚至没听说过，不过真的好简洁。”

“谁不是呢。”骆初跟着摇头。

“他们说的内容对高中来说确实有些超纲。”霍明宵搓了一把裴冬宁的脑袋，对两人说道，“高考按我讲的来，你俩基础都不太扎实，用超纲知识点答题更容易出错，但凡一出错就一分都拿不到了。”

“烦呀！”裴冬宁拍开他的手，重新扎了头发，咕咕哝哝，“我头都是被你摸油的。”

骆初秉承哪对看起来好嗑，就嗑哪对的原则，视线在他俩之间打转。

“哎哟哎哟～”骆初重复一遍她的话，揶揄道，“我头都是被你摸油的～”

“学我说话干嘛？”裴冬宁不明所以。

在裴冬宁的眼里，她和霍明宵的相处确实只是朋友直接该有的相处模式，并没有任何越界的行为，所以很难理解骆初时不时起哄的点。

骆初拱了拱她胳膊，笑着说：“好嗑爱嗑～”

“不准嗑！这是不行的，这是违法乱纪的！”裴冬宁挠骆初腰上的痒痒肉，惹得她边笑边扭着身子躲。

霍明宵淡淡瞥过去一眼，心底好像有什么正在试图破土而出。

*

在生物课的折磨后，裴冬宁犹如窗台上被晒蔫巴的小盆栽，虚弱趴在桌上：“这个嘌呤那个嘧啶，我感觉我的脑子离我而去，跑天上飘去了。”


霍明宵一边吃着布丁，一边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其实从小就这样，方希雯拍戏或录综艺，长时间不着家时，霍远就要跟着一起去，然后霍明宵便在楼下裴家长住。

霍明宵住的房间在裴冬宁房间对面，两个房间布局几乎是一致的，当初装修霍明宵住的房间还特意问了方希雯的意见。霍家也是将面对面的两间房，一间给霍明宵，一间给裴冬宁。裴冬宁每次在家闹了矛盾就去霍家住。

等麻薯布丁吃完，两人便麻溜把书本拿下来，等都收拾差不多后，三人聚在客厅一边看方希雯那档旅游综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

裴冬宁拿了块薯片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电视，话里却充满暗示：“雯雯姨这次去的是希腊诶，我也想去希腊玩。”

霍明宵转过头看着她，若有所思。

“行了吧你啊，等什么时候放假，别一天到晚惦记玩你那游戏了，你想去哪就能……”郭舒婧正说着，手机响了。

电话那头，裴文休刚结束一天工作，打算问一下老婆今晚想吃什么菜，一会儿顺路就把菜买了。

“唔，你等等啊，我问问宁宁和小宵吃什么。”郭舒婧转头看向两小孩。

“肉——！爸！肉——！我已经几个小时没吃肉了，我快馋疯了！”裴冬宁对着电话那头大喊道。

“好，爸爸一会儿就去搬空所有的肉，看把我们闺女饿得。”裴文休在那头打趣道。“小宵要吃什么？”

“我都可以，裴叔你随意就好。”

郭舒婧想了想，道：“再买两箱牛奶，两孩子长身体，多喝点牛奶说不定还能往上蹿一蹿。”

等到裴文休到家后，郭舒婧接过他手里拎着的菜，径直去了厨房。裴文休跟两孩子短暂热络后也去了厨房。

郭舒婧的厨艺仅限于甜点，对于做菜还得是看裴文休。在怀裴冬宁时，郭舒婧挑食极其严重，以至于在公司刚创立，处于前期繁忙时期，裴文休还挤出时间，特意去跟郭舒婧最爱吃的那家馆子的厨师学做菜。

估计是学习能力过于出众，将人厨师的功夫学了个十成十，以至于当初四人聚在一起时，霍远还开玩笑，“要是咱这公司干不下去，咱就转行搞餐饮去，你这手艺，咱绝对不愁。”

裴冬宁带着霍明宵趴在沙发上，偷（正）偷（大）摸（光）摸（明）看着厨房里的两口子。

郭舒婧帮裴文休打下手，二人有说有笑，无一不透露着老夫老妻间的默契。

“我爸这种不抽烟不喝酒，疼老婆会做饭，工作家庭两不误，还是公司一把手，简直是小说男主标配。”裴冬宁感叹道。

霍明宵转头看向正在八卦自家父母的裴冬宁，附和道：“再跟我爸对比一下，那叔叔简直是完美老公、完美爸爸典范。”

裴冬宁拍了拍霍明宵肩膀，一脸沉重，宽慰道：“没事，我爸就是你爸，霍叔伤你的心，来我爸这，都给你补回来。你叫我一声姐，从此你就是裴家二儿子了。”

霍明宵拍开她的手，“我比你大，你得喊我一声哥，我来插个班（家），这年龄来看也只能是我当老大，你当老二。”

“你小子！怎么还抢上辈分了！”

两人因插班（家）条件没谈拢，扭打在一块。

郭舒婧转头看见这幅场景，不由感叹：“年轻人真有活力，你看他俩，从小就黏一块，都高中了还像小时候一样黏在一块。”

裴文休从后面抱住郭舒婧，“这俩小孩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多正常。”

等饭菜上桌，一家四口愉快吃完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凌晨两点，裴冬宁蹑手蹑脚敲响了霍明宵房门，霍明宵一向睡眠浅，听到动静便起身开灯开门。

“怎么？”霍明宵靠着门，声音带着没睡醒的沙哑，眼睛都没睁开。

裴冬宁踮起脚尖，用气声轻悄悄说：“作业有哪些来着，我感觉我好像没写完，咱们对一下。”

霍明宵听完，没忍住笑了出声，睁开眼看她。

裴冬宁连忙抬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伸出食指放在唇前，柳眉轻皱，一双杏眼扑闪扑闪的，看上去很是慌张，“小声点小声点。”

霍明宵困意消散，学着她悄声说话，“去把你写完的都拿过来。”

裴冬宁顺势提起放在脚边的包就走了进来。

霍明宵看着裴冬宁背影挑了挑眉。

这么大一个包，刚才他是怎么给忽略掉的。

两人一本一本对完，并没有少。裴冬宁松了口气，“我跟你说，都怪你下午提那事，搞得我觉都睡不好。”

“大小姐，谁睡好了啊，我这不也被你大半夜喊起来了吗。”

裴冬宁无情说道：“不管，你的错。”

“行行，我的错。”霍明宵无奈，看了看时间，已经快两点半了，“去睡吧，不然明天起不来了。”

裴冬宁装好自己的书本，抱着书包，猫着腰，轻手轻脚往自己房间走。

霍明宵目送她离开，看着她鬼鬼祟祟的行径，忍不住笑着拍了张她的背影。


裴文休应酬结束得太晚，给郭舒婧报备完得到应予，便回公司休息一夜。

郭舒婧做饭不行，但其他的还是没问题。天蒙蒙亮就起来做了两个三明治，还煮了鸡蛋，顺便热了牛奶，还给两人书包里一人装了一盒小蛋糕。

裴冬宁这次没能逃过，硬着头皮喝了一杯。三明治份量很足，她吃完半个三明治和一个鸡蛋已经吃不下了，霍明宵自然拿过盘子，把剩下半个解决掉。

郭舒婧坐在对面看着两人，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姨母笑。

早读后连上两节化学课，化学老师是个风趣幽默的老教师，极其喜欢在课堂上和学生互动。

“来，学习委员讲一下第9题为什么选A。”

裴冬宁回头看向霍明宵，他拿着书站起来时目光不经意从裴冬宁身上扫过，全面分析每个选项后，再说出正确答案。

化学老师满意点头，示意他坐下。

又走了一圈，随机点选七八个人后，下课铃声响起。

骆初趴在桌子上，面色惨白，虚弱道：“宁宁，这次我是真不行了。”

裴冬宁扭头看过去，吓一跳，“你又没吃早饭？！”

她把裴母早上装的小蛋糕拿出来，坐过去喂她。裴母想得很周全，盒子里放了个小勺，开盒即食。

“啊～张嘴。”

“今天起晚了，来不及去食堂吃饭。”骆初张嘴吃了一口，委委屈屈说着。

“低血糖难受起来不舒服吧，以后起晚了给我发个消息，我就算到校门口了都能给你带早饭。”裴冬宁喂她吃完小蛋糕，轻轻拍着骆初后背。

骆初头靠着裴冬宁肩膀，嘿嘿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啊，你以后不准嫌麻烦。”

裴冬宁点她额头一下，不争气道：“带个早饭有什么麻烦，有个走校生朋友都不知道合理利用一下。”

霍明宵在后面看了会，走过来，看向裴冬宁，道：“怎么了？”

“没事，骆初低血糖犯了。”裴冬宁想了下，“你可以帮忙去接杯热水吗？”

“行，拿来吧。”他伸出手，示意把水杯递给他。

骆初从抽屉拿出自己的水杯，“谢谢啊，你人还怪好的嘞。”

霍明宵走的时候顺便把裴冬宁的水杯一起拿走去接水。

路过董嘉志的时候顺口问道：“接水去吗？”

董嘉志皱了皱眉，随即带上温和微笑：“马上就上课了，我再看看书。”

“好，你也别老坐着，下课起来活动一下。”

霍明宵说完赶忙去接水，所幸第二节课下课没什么人接水，他接完水回来离上课还有三分钟。他把水杯放在两人各自的桌上，走前道：“给你接了杯常温的。”

裴冬宁视线跟着他，道：“谢了啊。”

“宁宁，我也想要个这么贴心的竹马。”骆初看了看霍明宵，又看了看裴冬宁。

“贴心青梅要不要，不介意的话可以把我当你迟来的青梅。”裴冬宁一边说话一边从书包夹层拿出一直备着的葡萄糖粉，倒进骆初杯子里。

骆初抱住裴冬宁，就着她的手喝了一大口，撒娇道：“这哪是迟来的青梅，这是我的天降青梅～”

“行了啊，撒娇没用。不舒服就说，别硬撑着，别刚升高三就进医务室了。”裴冬宁搬凳子坐回去，语气有些熟悉，但骆初想不起来在哪听过。

一上午一晃眼就过去了。

骆初站在裴冬宁课桌前，“走走走，干饭去。”

裴冬宁回头看了一眼，等她收拾好笔袋，霍明宵已经喊上董嘉志，他俩站在讲台旁等着。

四个人坐在一块吃午饭，骆初一向话唠，边吃边说：“我跟你们说啊，我听说学校把五四给我们提前了，国庆假回来就是咱们最后一次艺术节，咱班以前出过合唱和独舞了，今年出啥节目啊。”

作为班里文艺委员，骆初已经开始筹备计划了。

董嘉志提议道：“还是合唱吧，全班一起，有纪念意义。”

“臣附议。”裴冬宁附和道。

“你附议啥，骆初指定有想法了。”霍明宵夹了块胡萝卜放裴冬宁碗里，“好好吃饭，别挑食。”

骆初突然明白上午裴冬宁语气的熟悉感是从哪来的了，视线在两人中间打转。

“嗯嗯嗯，吃着呢。”裴冬宁敷衍道。

董嘉志拿筷子的手碰了下霍明宵手肘，压低声音劝说：“你拿吃过的筷子给女生夹菜，影响不太好吧。”

“嗯？哪儿不好了？”裴冬宁吃着胡萝卜，只是不解开口。

“虽然你们一起长大的，但男女有别，还是要注意一下。”

“啊？有道理啊，我之前都没想过这事。霍明宵，以后你注意点。”裴冬宁拿筷子指指点点。

霍明宵心不在焉扒了口饭，含糊道：“嗯，行。”

骆初灵光一闪，适时打断：“我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性转版小美人鱼，怎么样？”

她眼睛亮晶晶望向裴冬宁。

“行啊，那你得抽时间写剧本，还得找找看谁愿意去演。但是要背台词……”裴冬宁顿了顿，“这活我估计没啥人愿意接。”

骆初露出一抹邪恶微笑，目光落在三人身上。

“我不……”裴冬宁反应过来，开口想拒绝，骆初一筷子饭送进她嘴里。

“我就知道宁宁愿意，女主非你莫属。”骆初对她莞尔一笑，随后看向对面坐着的两人，“好哥哥们，最后一次，帮帮忙吧，宁宁都答应了。”

你还真是会学以致用啊。

裴冬宁嚼着嘴里的饭，想道。

一顿饭就把台词最多的三个角色敲定了，骆初瞬间轻松，接下来随便骗来几个群演还不是轻轻松松的事。

四人在回教室的林荫路上，边走边聊。

“我争取下下周内把剧本给你们啊，不许反悔哈，反悔的人高考当天闹肚子。”骆初悠悠然开口。

裴冬宁：……

裴冬宁：“我觉得……”

骆初捂嘴：“不，你不要觉得。”

“我觉得演技方面我们问题很大，按你的时间来说，我们最多只有半个月的时间排练，肯定不行。”董嘉志分析道。

裴冬宁点头如捣蒜。

骆初有着的满满自信，露出成功人士的微笑：“相信我，绝对给你们贴合人设，让你们本色出演，只要会念词就行。”

霍明宵：……

裴冬宁：……

董嘉志：……

有种不祥的预感是怎么回事。

回到教室，该学习学习，这件事很快就被抛到脑后。

按部就班上完一天的课，写完作业，洗漱睡觉。

一向高质量睡眠的霍明宵今晚意外做了个梦。

梦里裴冬宁穿着燕尾服，带着深情款款的笑容，在礁石上向他伸出手，霍明宵像是受到蛊惑般抬手放上去。

等会？光的？？胳膊？？！

霍明宵低头一看，自己的腿变成了波光粼粼的人鱼尾，上半身除了戴着串贝壳水草项链，什么都没有。

裴冬宁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噢～帅气的先生，你看起来似乎遇到了困难。我是长公主殿下，只要给我998，我能帮助你解决任何问题。”

“你搁这做梦呢？”霍明宵泡在水里开口。

裴冬宁不但没怒，反倒语气更加温柔：“噢～先生，你的声音真是悦人耳目，你简直是上帝的宠儿，是我的缪斯！”

霍明宵想要抽回手却被裴冬宁牢牢抓住，对上裴冬宁含情脉脉的眼神，他声音有些颤抖，崩溃道：“裴冬宁！你正常一点！！我害怕！”

或许是上帝真听到了他的求助，远处传来一声号角，一艘船渐渐靠近。

霍明宵看清船上人，董嘉志穿着一身华丽宫廷长裙，拿着喇叭冲这边大喊：“长公主殿下！不要再耍小性子了，快跟我去结婚！”

霍明宵两眼一抹黑，再睁眼到了一个破败不堪的充满阴森气息的房间，座椅上的黑袍人开口，是骆初。

“我尊贵的人鱼王子，你愿意拿你的嗓子换一双腿吗？”

“不了，谢谢。”霍明宵直接了当拒绝。

“好的，你愿意。”

霍明宵被送到船上之前还在大喊：“我说我不愿意——！”

下一瞬就和裴冬宁面对面，她穿着一身白色燕尾服，但看起来非常正式。见到他很是惊喜，抓住他的手：“噢～我帅气的先生，你也是来参加我和嘉王子的婚礼吗，能得到你的祝福真是我三生有幸。”

霍明宵：“不是，我不……”

没发出声。

他抬手摸上脖子，神色慌张起来。

我的嗓子呢！宝娟！本宫的嗓子呢！！

下一刻，霍明宵平静且沉默的坐在婚礼教堂前排座椅上，经过神父的祷告，两人进行到交换对戒互相亲吻环节。

裴冬宁掀开董嘉志的头纱，眼见着两人就要亲上去，霍明宵终于没忍住吼出声来：“不准亲——！”

……

霍明宵睁开眼看着漆黑一片，缓了片刻，转头看了眼床头的电子时钟。

6：26

他擦了擦额头不存在的汗，脚步虚浮走进卫生间。

裴文休都叫吃早饭了，还没见霍明宵出来。裴冬宁准备去叫他，刚走到他门前，正好霍明宵开门出来。

“啊！”霍明宵吓得一手撑住门框，一手抓紧门把。

“啊——！”裴冬宁被霍明宵喊声吓得跳起来，跟着喊了声，随后恼羞成怒抬手狠狠拍打他横在自己眼前的胳膊，“你干什么！叫什么啊！开嗓吗一大早！”

霍明宵被打回神，松了口气：“还好，你还是裴冬宁。”

“我不是裴冬宁能是谁！我恁爹吗！”

裴文休和郭舒婧探头看热闹。

郭舒婧不理解：“他俩一大早在练嗓吗？高三还有这要求？”

裴文休：“……不清楚，观察一下。”

一场闹剧结束，来到教室的霍明宵看董嘉志眼神满是歉意，沉重地拍了拍董嘉志的肩，走去自己位置。

董嘉志一脸懵。

对不住啊兄弟，说来你可能不信，我看到你穿女装了。

霍明宵死死盯着骆初背影，如果眼神能杀人，此时骆初早已万箭穿心。

骆初挪了挪凳子，试图靠近一点裴冬宁，寻求庇护：“宁宁啊，我怎么感觉我后背发凉啊……”

裴冬宁闻言扭头，看了眼骆初后背，抬手在她后背摩擦生热，宽慰道：“现在好点了吗？”

“好……好点了吧。”骆初有些迟疑，“下次放假我一定要去寺里拜拜，妖魔鬼怪远离我。”


“什么叫勉为其难！怎么着也得是三生有幸能看到未来大师的画作！”裴冬宁拧他耳朵。

“哎，痛，哎哎——”霍明宵呲牙咧嘴，“是三生有幸，三生有幸！”

两人一路打闹到画室。

文斯正在给上午的速写挨个评价，见两人打闹进来，见怪不怪：“小霍又来看画？”

“我带他来看看给朋友画的海报。”

“哦，我刚也看了，有点粗糙啊。”文斯点评道，他从讲台走过来，三人围着画架看。“色彩层次不够，好在构图不错，细节处理也不行……”

“哎哎，再批判下去就不礼貌了！”裴冬宁打断道，“还是以前那样的学校艺术节宣传海报。”

“那还行，我以为你是送人的，还想着有点敷衍。”

霍明宵开口打小报告：“送人的她甚至都还没画，欠我十几张了都，老师你管管她！”

“你也不容易，都等到高三了，越等越多。等高考完，老师肯定帮你催她。”

文斯又说：“对了，小裴，来看你这个速写。”

他把裴冬宁那张拿过来：“你今天的线条不太流畅啊，怎么？模特太帅影响你发挥了？”

裴冬宁像是心事被戳穿似的，脸色迅速飙红，想要捂住画纸：“没有！是作业写多了，手抖！”

霍明宵将画看得清清楚楚，心里有些不是滋味，除自己之外，裴冬宁画其他同龄异性了，甚至是她有好感的异性。

但是画给他感觉有些不和谐，画上的董嘉志很传神，双眸含情，朝人温和无害的笑着。但给人感觉却与董嘉志本人不符，董嘉志是温文尔雅且有着远比同龄人的稳重成熟，不是像画上透出的这般青春阳光。

或许这就是裴冬宁眼里的董嘉志。

霍明宵不动声色看向裴冬宁。

片刻后，他抬手狠狠揉了一把裴冬宁的头，把她头发揉得有些乱。

“我过去上课了，拜拜。”说完，头也不回走出去，背着身做了个挥手动作。

“呀！走就走，把我头发弄乱干什么！”裴冬宁骂骂咧咧重新扎头发。

门外传来几声招呼。

“哦！你又来看裴冬宁的画？今天这么快就走？”

“嗯，我那边快上课了。”

“哦哦，那你快去吧。”

*

霍明宵那边下课在晚八点，裴冬宁这边更晚些，课虽然下得早，但是色彩课的图没画完，只得留下来继续画。

霍明宵坐在画室办公室里，戴着一只耳机听英语听力。

裴冬宁半小时前给他发了条消息，那会他还在课上，就没回。

【非衣宁：我估计九点结束，要不你先回去吧，我一会自己打车回。】

现在看看时间，离他到这已经过去半个多小时了，她在的教室还是一个人都没出来。一瞬间好像回到初中时候，也是夏天夜晚，那天的蝉鸣比今天更响亮，他做着题集等到快九点，裴冬宁才第一个出来。

裴冬宁完成最后一笔，收拾好画材，抱着海报走出来，跟出神发呆的霍明宵打了个照面。

她抬起右手，食指和无名指做了个走的动作，轻声说：“走啦。”

霍明宵将另一只耳机分给裴冬宁，自然接过她手里抱着的海报，问：“不是说九点吗？”

裴冬宁挺起胸脯，嘚瑟道：“哼哼，我完成速度快啊。”

“那完蛋了，我打车定的是九点。”

“没事啊。”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就十来分钟，我们聊聊天就过去了。”

“唔……聊什么呢？”霍明宵似乎有些困惑，“吃了吗？喝了吗？拉了吗？作业写完没？”

裴冬宁：……

裴冬宁花容失色：“遭！我数学空了一个几何题！还有一道导数大题！”

“没事啊，回去哥给你讲题。”

“几何题真的好难，我真的不行，要是在卷子上画几何体就能把分给我就好了。”裴冬宁嘟哝抱怨道。

霍明宵拍拍她的头，安慰道：“动动你美术生的空间洞察能力，至少第一小问你能写。”

“哎呀，别摸我头，又给我弄乱！”裴冬宁没好气拍开他的手，“诶，你这听力是哪版，我感觉没听过？”

“历年四六级听力真题。”霍明宵淡淡道。

裴冬宁瞪大眼睛看他，不可置信摆头：“真是恐怖如斯，别人听高考听力，你听四六级听力，难怪你稳占第一。”

*

说话间，车来了。

两人回到家，裴父裴母还没回来，冰箱上贴着一张便利贴。

——上次给你雯雯姨谈的本子临时变卦了，妈妈陪你爸爸去谈。估计很晚才回来，不用等爸爸妈妈，你们早点睡。

霍明宵揭下来，一字一句念道。

“嗐！多大点事，走走讲题去，早点讲完我们早点睡，今天我快累死了。”她推着霍明宵往沙发去，在茶几前坐下，安静听他讲题。

等到裴父裴母回来，时间接近一点，两小孩早早就睡下了。裴母一改往日在家里休闲舒适的打扮，穿着干练，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位职场精英。两人小心翼翼换鞋，踮蹑手蹑脚回房，生怕吵醒孩子。

其实房子隔音挺好的，正常走路压根听不见。

第二天裴文休早早起来给孩子做早饭，裴冬宁提着书包出来，看到裴父撒娇道：“爸爸，今早是什么？你以后那么晚回来，第二天就别起了，我和霍明宵能自己做早饭、搭车去上学的。”

“爸爸不放心，别人开车没爸爸稳当，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裴冬宁正色道：“哎呀，不会的，都是小概率事件，我和霍明宵遵守交通规则，不会出事的。你真的要多休息一下，别霍叔还没回来你先累垮下了。”

霍明宵也正好走过来，闻言附和：“确实，裴叔你黑眼圈都出来了。公司那边工作量那么大，你一个人转不过来。我俩马上18的人了，哪能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就是就是！爸你是不是瞧不起我们！”

“好好，那爸爸以后回来晚了，就不接送你们。”裴文休无奈妥协。

又是踩点到教室，骆初一眼就看到裴冬宁手里拿的画。

她接过海报，玩笑道：“哎呀，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啊！”

“哎呀，这不是第998次上门做客吗，手里不提点东西，多不好啊。”裴冬宁学着她语气回道。

周围的人围过来，问：“我们画神又带什么来了？”

全班视线都落在她们这。

骆初适时接话道：“艺术节海报，今年艺术节咱们班出话剧节目，需要群演十来名！大家可以到我这来报名啊，台词不多！最多三句话，不会太耽搁大家学习时间。都高三了，最后一次啦！”

“等会，不是在五四吗？提前这么早准备？”

“加我一个！”

“工程量浩大啊，提前大半年的话剧。”

骆初神神秘秘：“我有小道消息，高三艺术节提前到国庆节后了，最迟这周老班就会说这事。”

这话一出，班里便热闹起来。

“好耶！今年两个艺术节！”

“我来当后勤！”

“我给大家当观众！彩排叫我去看！”

年级主任挺着啤酒肚，走进教室，厉声呵斥：“安静！看看别人班，再看看你们班，谁像你们班这么吵！还重点班，连别人普通班都比不上！”

“老师，还没打早课铃。”有人举手反驳。

“高三就该争分夺秒的学习，别人早你们学一分钟，高考就比你们多考一分！”

班里顿时鸦雀无声，埋头看书。

“一大早吵吵不停，都高三了！时间花在学习上！你们知道高考一分可以拉开多少人吗！”

“就是杨正春管你们太松！哪有一点重点班该有的样子！现在你们是比别人班成绩好，那以后呢！高考呢！这么懈怠，你们迟早被别人比下去！”

早自习铃响，被点名的杨正春正从办公室过来，听到这话，站在门口不敢吭声。

“课代表呢？带早读啊！”

语文课代表带着读高考必背古诗文，教导主任背着手转悠一圈，“有气无力的，都站起来！声音放出来！你们听听隔壁班声音多洪亮！尾音拖那么长干什么！利落点！”

等听到满意的早读后他才离开，和门口的杨正春打了个照面。

“小杨啊，你就是太年轻，管不住学生。”年级主任指指点点，“严格管理一下你们班，成绩抓好的同时纪律不能松下去啊！今天纪律分就不扣了，这周我重点关注你们班。”

杨正春毕恭毕敬：“是是是，我一定严抓他们纪律作风。”

“成绩也不能落下，行，你进去吧。”年级主任摆摆手，接着去巡察其他班级情况。

杨正春在教室走了两圈，坐在讲台上。等早读读完，教室安静下来，她才开口：“都听到了吧？咱班被年级主任盯上了。”

她环顾一圈，看着一个个低着的脑袋，轻声道：“都坐下吧，我说个事啊，月考定在下个月11号和12号，好好考，保持正常水平。还有，学校考虑到你们高三，所以艺术节提前到下个月20号，文艺委员可以筹备一下节目了。”

班里欢呼一声。

“安静！”杨正春拍了下讲台，压低声音，“还没下早自习，别喊这么大声，救救你们班主任我那为数不多的工资吧，我可爱的孩子们，看在这两年情分上，这周就算是装也得装乖点。”

“行了，各科课代表收作业吧，数学不用收，一会儿课上评讲。”

“好——！”

等到铃声响起，杨正春迈步离去。

骆初正喝着牛奶写剧本，看见裴冬宁回来，朝她招手道：“来来，我写完大半了，最迟下周咱们就能开始排练。”

裴冬宁俯下身翻看她的本子，粗略扫一眼，竖起大拇指夸道：“厉害呀，我能提前知道我台词有多少吗？”

骆初嘿嘿笑：“不多，咱就是一个短小话剧。到时候服装什么的……”

“看你什么时候有空，直接去星络的造型室挑。”裴冬宁大手一挥，“想要什么有什么。”

“你最好了！”骆初环抱住裴冬宁的腰，蹭了蹭。

“不过老班刚说了啊，艺术节前十天是月考，你别全部心思都搞这个小品去了。”

“是话剧——！”

“好的，别全部心思搞话剧去了啊。”

“知道知道，你怎么跟霍明宵、董嘉志他们越来越像了，放个假回来就这么爱劝学。”

裴冬宁推开她，转身回座位，含糊道：“那不是学习本来就重要嘛。不跟你说了，我看书去。”

也就没看到身后骆初意味深长的八卦笑容。

*

不知是不是错觉，裴冬宁感觉今天开始的课堂有了紧迫感，除了复习就是写题讲题，晚自习也从自习变成了随堂测试。

等回到家，洗漱完又过了十点半，两人各自在房间里写今天的作业。霍明宵还好，只剩下语文两篇文言文阅读没写，裴冬宁则剩下理综三科，加起来整整三页作业没写。

裴冬宁一边写一边嘀咕：“高三这个过法，是不准备让我活了吗？一科按半小时算，三科一个半小时，六科三小时。晚十点放学，早六点起，我还睡什么睡啊……”

霍明宵早早写完阅读，刷着竞赛题等裴冬宁来找自己讲题，等到十二点还没动静，他开门看了一眼，裴冬宁的房间还开着灯。于是倚靠在门边，拿起手机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

【嚯：还不睡？】

三分钟后收到回复。

【非衣宁：最后一题，写完就睡。】

【嚯：哦，好，那我先睡了，晚安。［月亮］】

【非衣宁：晚安。】

等到裴冬宁写完，已经十二点半，拖着疲惫身躯刚躺上床就沉沉睡了过去。


霍明宵没吭声，但悄悄点头赞同，他两间房间的衣帽间都装满了。

郭舒婧：“哎呀，衣服哪有嫌多的。”

LS百货走的是高端路线，就算是节假日也依旧是营业员比顾客多的景象，三人到达商场被直奔三楼服饰品牌。

郭舒婧一大爱好就是给两个孩子搭衣服 ，她给两人挑的都是较为日常的正装，等她挑完后又任由着两个孩子自己挑，两人喜好的都是偏运动风的休闲装。

三人其乐融融逛完又是两个小时后，一开始说买几件，实际走的时候从头到脚一人各买了十几套，待郭舒婧吩咐好送货地址后，商场经理殷勤的送三人到停车场。

裴冬宁瘫在后座，像一只没有任何想法的咸鱼，看着手机上今天的步数记录：“每次逛街都比连上一整天数学课还累。”

霍明宵打趣她道：“你连上三节数学课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

“……你先不要说话。”裴冬宁有气无力瞥他一眼，头靠着窗闭目养神。

“哎哟，辛苦我们宁宁陪妈妈逛街了。”郭舒婧在红灯路口停下，回头看咸鱼瘫的裴冬宁，像是很困惑，“回去该怎么犒劳一下呢？”

“不用太多，大鱼大肉水果零食足矣嘿嘿。”裴冬宁满血复活坐起来。

“好，那明天去给宁宁搬空一超市的零食。”红灯进入倒计时，郭舒婧转回身，“小宵要什么？”

“给他安排几本竞赛题！”裴冬宁抢答。

霍明宵补充道：“再来点套卷最好不过。”

“……”

郭舒婧沉默半晌，又说：“劳逸结合要注意啊，除了学习上的，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裴冬宁也看向他，霍明宵生日就在这几天，她还没想好今年生日礼物送什么。

霍明宵和裴冬宁短暂对视，移开眼，轻咳两声：“想要的差不多都有了。”

裴冬宁没获取到自己想要的信息，失望靠回车窗。

晚上写作业时，裴冬宁把最后一张自己会的化学卷子写完，开始微信滴滴霍明宵。

霍明宵正无所事事二刷霍远给的竞赛题，他接通视频十分细致解答裴冬宁的问题。

解决完数学和物理之后，两人互道晚安。

只剩下化学和生物，裴冬宁很高兴，还有两天假，再怎么着都能完成了。

*

周三那天，约好是早九点到星络排练室集合，裴冬宁七点就起来收拾自己。

思来想去还是画了个淡妆，挑了半天衣服也没选出来穿哪套，最后拉着全家给自己挑。

霍明宵和裴文休感觉不妙，抱着私心大力推荐穿运动服，美其名曰排练就该穿得休闲些。

郭舒婧一手托腮，笑盈盈看着裴冬宁和霍明宵，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打转。

小孩子的春心萌动太明显啦。

看了半晌，她把捣乱的两位男性推到门外，毫不留情关上门。

最后给裴冬宁挑了一套简单的白衬衫搭墨绿色半身裙，等换好衣服后，还给她卷了个微微卷的头发。

入户门的鞋柜只放了几双常穿的鞋，其他鞋都放在自己的衣帽间里，裴冬宁听妈妈的话抛弃了自己喜欢的小白鞋，穿上前天新买的小皮鞋。

等裴冬宁出来，看见两个大高个姿势统一，一脸严肃皱眉抱臂站在门口。

虽然不是第一次见她这样的打扮，但也属实是很少见，裴文休先反应过来，乐呵呵地夸好看。

霍明宵愣神片刻，移开视线，面颊泛上可疑绯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