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水流淌在指间。
狭窄的二楼客用卫生间里，秦媱正非常认真地帮付予礼洗去手上的口红。
付予礼的话语虽在催促她，可语调却不紧不慢：“我有很重要的会议在等，你要快点了。”
秦媱点着头，忍不住低叹。
便宜的口红果然不好用，只用水根本洗不掉，她真怀念她爸没破产之前的日子。
“付先生，你看看这样可以吗？虽然还有一点点残留......”秦媱温柔地托起付予礼的手，正打算用纸巾抹去水珠时，头顶“啪”一声。
停电了。
似乎是整栋别墅的电表跳闸，楼下的佣人们吵着要检查电表。
而卫生间里漆黑一片，秦媱有些怕黑，下意识地靠进了付予礼的怀里。
男人的手掌还湿漉漉的，顺势落在她身上时，冰凉的水痕穿透薄薄的衣料，秦媱轻呼一声。
“嘘。”黑暗中，付予礼凑近她耳边：“不要出声，那群人都是顺风耳。”
秦媱抬头，她看不清他面孔，但能感到彼此的嘴唇离得很近，她小心翼翼地问道：“付先生不会把今天的事情告诉齐小姐吧？”
付予礼同样压低了声音：“你指哪件事？”
秦媱按在他胸腔的双手稍稍用力，掌心里的心跳如鼓，她把怯弱演得淋漓尽致：“就是我和车上的那个人......我不想被齐小姐觉得我很轻浮，我非常需要这份工作，齐小姐面试我的时候说过，她不喜欢女家教和异性走得太近。”
“怎么，连你交男朋友都不行？”
“他不是我男朋友。”秦媱真诚地说谎：“他只是一直在追求我，知道我最近家里出事，急需用钱罢了。”
“你好像很缺钱。”
秦媱轻声说：“最近手头是紧了些，但付先生不是想要学西语吗？我教您，您付钱就好了。”她娇声问：“您想什么时间学呢？”
付予礼的呼吸似乎滞了滞，他沾着水迹的手缓慢移动，寻找到她扣子与扣子间的缝隙后，指尖触碰着她的肌肤。
“我今晚回来的会晚点。”他贴上她耳朵，缓声道：“你想办法去书房等我，我们上西语课。”
秦媱装纯地瑟缩着肩头，将脸埋进他怀中，顺从地点头答应。
她知道没有男人能抵抗得了她的这份特殊能力。
正如她期待的那般，付予礼也回应她所谓的“西语课”，秦媱觉得这是一个会比齐柠还要大方的人，毕竟付予礼这三个字可不是白叫的，城里对他无人不知。
可等秦媱想要再开口时，付予礼忽然一把捂住她的嘴。
只因门外传来佣人的说话声：“二楼的总电闸是在卫生间里，进这里来调试！”
门从外面被推开，手机电筒的光照进了卫生间，付予礼蹙眉质问：“都不敲门了？”
佣人们吓得赶忙道歉，退后着解释：“不好意思啊先生，我们着急开电闸，不知道您在里面。”
付予礼挡在身后的小门前，那里是用来上厕所的，而秦媱正藏身在里面，她听见付予礼斥责了众人一顿才准许他们拉起电闸，卫生间里顿时明亮起来。
“你们去检查我书房的电路。”付予礼说，“我今晚要在书房里过夜，别耽误了我的要紧事。”
佣人们立即照做，秦媱知道他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不由地上扬嘴角，得意而窃喜。

“付先生回来的好早呀。”秦媱挤出笑脸，她故意说的很大声，足以令身后房间里的齐陆听得一清二楚。
果然，齐陆赶忙擦干了鼻涕眼泪埋头学习，仿佛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秦媱还刻意推开门，笑眯眯地询问齐陆：“二少爷，你看，是你姐夫回来了，要不要和他问声好呢？”
齐陆顺从地转过身，顶着两只红肿的眼睛向付予礼咧嘴一笑，“姐夫。”
付予礼指了指自己的眼角附近，明知故问道：“齐陆，你这里是怎么回事？不会是被臭虫咬到了吧？”
秦媱汗流浃背。
齐陆瞥她一眼，迅速低下头，僵硬地回答：“没、没事，学习太困了，揉了揉眼睛，揉红的，不是什么臭虫咬的。”
付予礼露出同情的表情，“法语课这么枯燥吗？是不是这位秦老师太希望你提升法语成绩了呢？”
秦媱催促起齐陆：“二少爷，快回答你姐夫的问话呀。”
齐陆像是夹心饼干一样难做，他满头大汗，只得把话题岔开：“好饿啊，我姐怎么还不回来，她今天要让女佣做菲力牛排的。”
巧的是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女佣们的声音，采购队伍接连归位，秦媱不由地松了口气。
付予礼余光瞥她，淡淡笑过：“秦老师应该不止我们齐陆一个学生吧？”
这句话=过来一下。
“是啊，还有网课的几位同学。”秦媱乖巧地笑笑，转头对齐陆说：“二少爷，你先复习昨天讲的口语，我连接好网课那头就回来继续。”
等秦媱关上房门回到走廊时，发现付予礼已经顺着拐角进了另一侧的长廊，步子故意放慢，留给她半个侧影。
秦媱谨慎地抬头，意识到角落里都有摄像头。
她没有循着付予礼的方向去追赶，而是兜了个圈子，先下了楼，再从另一侧去二楼的长廊。
刚走到缓步台，就看到付予礼靠在长廊的墙壁。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秦媱，语气略显轻蔑：“你果然不蠢。”
秦媱小心翼翼地查看周遭，确定没有危险后，她才走近他：“付先生，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吧？”
付予礼一侧头，眼神看向走廊尽头的书房。
秦媱对那个房间有阴影。
可付予礼冲她一笑，率先转身走去后，她也只得跟了上去。
书房里的窗帘紧闭，昏暗的视界中，秦媱听见付予礼将房门关上。
“咔嚓”。
她侧眼看向身后。
他的身子贴上她的背，隔着衣料，皮肤的温度在渐渐升高。
秦媱不仅不躲，反而还软软地靠在他身上，直到他的手掌游走到她肩头，她自觉地抬高了下巴，好让他更方便地抚摸自己的脖颈。
没想到他在靠近她耳边时嗤笑出声，贴着她耳垂低声说：“你可真是一只改不掉吃屎毛病的狗啊，秦媱。”
她愣了愣，总觉得这话有些似曾相识。
再加上他曾提起过的“从前”二字，秦媱终于试着说：“付先生，我冒昧地咨询您一个问题。”
他的手指停在她细白的脖子上。
秦媱眯起眼睛问：“我们两个在之前，没那个过吧？”
话音落，秦媱明显感到他的指尖抖了一下。

秦媱交过不少男朋友，清一色都是帅的、富的、会玩儿的。
但发展到最后的还真没几个。
只不过，她从大学起就只对有钱的帅哥感兴趣，既然像付予礼这种长相的人和她有过“从前”，那她很自然就会往那方面想。
当她感到付予礼明显对这个话题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兴趣后，她才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显出谄媚之色，“如果我和之前真的和你有过的话，麻烦你提醒我是在什么时期，我可能立刻就会回忆起相关片段了。”
付予礼的脸色有一瞬暴怒。
仅仅一瞬。
在秦媱察觉之前，他非常迅速地压下怒火，转而挂上戏谑的笑意，“秦老师，你真会说笑，是馋我身子馋疯了，还是你新一轮讹钱的花招？”
秦媱在心里爆了个粗口，这男人无非是有几分姿色，竟觉得天下女人都想和他有什么，真不要脸。
但如果有什么能给她钱的话，那她倒是可以冲。
而付予礼已经再说道：“比起男人，你现在应该是更缺钱才对。”
秦媱毫不掩饰自己的需求：“付先生够懂。”
付予礼余光睨她：“我现在有能让你赚钱的工作，如果你能为我做好的话，可以随意开价。”
秦媱的眼睛亮起来。
付予礼退后几步，靠在书桌前，不紧不慢地从怀里掏出手机，找出一段音频，按了播放键。
冲进秦媱耳中的是让人浮想联翩的亲吻声，旖旎的氛围隔着屏幕都能让人脸红耳赤。
女人沉醉的喘息声从齿间流淌出来：“不要了。”
男人的声音低沉：“你不是最喜欢了吗？”
“才没有呢，哎呀——你干嘛呀，讨厌。”
接下来就是些只能意会的声音了，秦媱尴尬地低下头，直到付予礼问她：“听懂了吗？”
秦媱望向他的眼睛，她不确定自己是应该摇头还是点头。
他嫌弃地叹息一声，起身走向她，高高在上地再问：“你是不是在装？”
秦媱眨了眨眼，恍然大悟后开始解自己的衣扣。
付予礼像看智障一样地盯着她，“你到底有什么毛病？”
秦媱委屈巴巴地看着他：“付先生，是你一直问我懂没懂，你既然放了这种音频给我听，难道不是蓄意勾引我吗？”
付予礼把手机贴近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道：“你，给，我，仔，细，听。”
秦媱觉得这种情况可以进行申诉一下了，竟然强迫妙龄女子听这种音频。
可听着听着，她觉得女人的声音耳熟，很快就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付予礼的眼底浮起笑意。
秦媱不敢置信地问道：“是齐小姐？”
付予礼这才收起手机，他说：“你要为我做的很简单，把奸夫找出来，通风报信给我后，能让我现场捉奸。”
秦媱蹙起眉：“这就是付先生想要从我这里得到的西语课内容？”
付予礼挑眉：“是你自己要求的，你教我西语，我教你别的东西，而这种赚钱的好机会，不是最能教你如何收获金钱吗？”
秦媱来了架子，她双手环胸道：“这任务很艰巨的，小钱可打发不了我。”
“我说了，你尽管开价。”
秦媱看向他。

秦媱爸爸跳楼第二天，催债的人就冲进她家砸了个稀巴烂。
妈妈和弟弟哭成一团，只会喊着再宽限几天吧，求你们了！
脸上有刀疤的领头男子拍了拍秦媱白皙的脸蛋：“我们谢老板说了，拿不出钱来就用人抵，你爸的公司破产了，只能你这个大女儿来牺牲一下自己了。”
恐惧会使人脑子短路，秦媱信口开河道：“再给我5天，我先还你们30万，剩下的利滚利，我肯定还！”
30万也能交差，但口说无凭，刀疤男抓过秦媱的手指用匕首割破，愣是按出了血手印来做字据。
秦媱疼得紧皱眉头，妈妈在一旁心疼地想要凑上跟前，奈何催债人一个眼神杀过去，她吓得坐倒在地，连哭声都只能憋着。
“就5天，到时候你拿不出钱，我们老板非拿你卖了抵债不可。”
秦媱不敢顶嘴，看着他们远去后，低头望向自己的手，哪里是血口子，差点把她手指头都割掉了。
好在秦媱当天就找到了工作，到富人区的别墅里做家教。
她好歹是一流大学毕业，教大学生外语也是绰绰有余。
谁知上课的时候遭到了与课程无关的情况，男大只盯着她的脸看，
“老师，你让我看一眼，我保证学得更好，我姐就能给你加钱了。”
秦媱根本不敢反抗，手上缠着绷带是次要的，罪主要的，是她还打算和女主人请求预支一年的薪水。
就在男大越发猖狂时，门口传来打火机掉在地上的轻响。
秦媱回头去看，女主人的未婚夫付予礼正靠在门边，他嘴里叼着烟，对男大抬了抬下巴示意：“齐陆，过来给我点火。”
齐陆觉得准姐夫坏了自己好事，不情不愿地起身过去，他捡起打火机，点燃付予礼唇边的烟。
“去端盘水果。”付予礼命令，“别让你的新老师口渴。”
齐陆悻悻离开，秦媱松了口气。
可脚步声越发接近，付予礼来到她身边，探手穿过她肩膀，翻了几页桌上的课本，“听齐柠说，你会西语？”
秦媱挤出笑脸，抬眼看着高大的男人：“是的，付先生，我还会俄语和法语。”
付予礼的眼神游走在秦媱脸上，吞云吐雾间，他俯身凑近她：“我的项目最近需要简单的西语交流，能教教我么？”
秦媱隔着烟雾都能感受到他温热的吐息，有股淡淡的血橙香。
“如果额外付费的话——”秦媱故意拉长了声音。
付予礼的手臂支撑在桌上，他的臂膀贴上秦媱的，透过衣料传出了热度，他沉声说：“我可以付你钱，不过，你不能让我未婚妻知道。”
秦媱余光瞥了眼他衬衫里若隐若现的胸膛，立即绷紧了背脊。
因为他的手掌正抚上她的后颈，轻轻地撩过发丝，挽到她耳后。
秦媱心跳加速，她知道这是暗示。
但如果，他真能付她钱——
高跟鞋的声音忽然由远至近，付予礼立即收回了手，秦媱也与之拉开距离，女主人齐柠走了进来，她娇滴滴地来到付予礼身边：“亲爱的，你怎么在这里呀，我一直找你呢。”
她全然不顾秦媱就在旁边，踮脚深吻付予礼。
付予礼回应着她的吻，眼神却盯着秦媱。
秦媱意识到他在看自己，便以一种欲语还休的表情回望他。

“这房子够气派啊！给有钱人做家教肯定不赖吧？”
秦媱的追求者之一江淮从车窗里探出头，打量着栅栏门里的洋房满眼艳羡。
秦媱正坐在副驾驶里补妆，她对着手里的小镜子涂口红，抿了抿嘴唇，再嘟起来，看上去像水蜜桃一样。
江淮侧眼看她：“别墅里有男人？”
“当然有了，人家虽然还没结婚，但是订过婚了就搬到一起住了，再说那个大学生也是个男的，就是毛手毛脚不老实。”秦媱嗤一声，与做家教时的温顺模样判若两人。
江淮升上车窗，他凑近秦媱：“我的意思是，你打扮成这样是想勾搭男主人吧？衣服领子那么低，你爸才死几天你就这样了？”
秦媱瞪他：“我的事儿不用你管，连我的债都还不上，一点没本事。”
江淮气恼，立刻调整座椅，秦媱的身子向后，他转身扑上去。
“你干什么？！”秦媱气恼。
“你不是嫌我吗？我得证明给你看我有本事啊。”江淮开始动手动脚。
“滚！”秦媱一巴掌扇在他脸上，“我要去上课了，你别发疯！”
江淮不管不顾，非要把她刚涂抹的口红吻了个乱七八糟。
秦媱挣扎抵抗，江淮还要奚落她：“我上个月才提的新车呢，好歹是个凯迪拉克，隔音好，你不用担心会被人听——”
话还没说完，车窗就被人敲响。
秦媱顺势推开江淮，赶忙整理自己的衣服。
江淮心里不爽，但也还是降下了防窥膜的车窗，付予礼的声音传进秦媱耳里：“不好意思，你的车挡住我的电子门了，麻烦让让。”
江淮讪笑着倒车，从后视镜看到电子门后停着的是一辆劳斯莱斯。
“妈的。”江淮咒骂，“有钱人。”
秦媱担心付予礼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反复和江淮确认车膜是不是防窥的，江淮要她放心，肯定看不到车里。
等到江淮的车挪到一旁，眼见付予礼开着劳斯莱斯离开后，秦媱才慌忙下了车跑进别墅。
一进大厅，秦媱用手打理好自己漂亮的卷发，看一眼时间，还有10分钟开课。
她准备上楼时，却忽然听到身后的女佣说：“先生，您怎么又回来啦？”
秦媱身形一僵。
付予礼回道：“忘记拿手表了。”
他的脚步声越发接近秦媱，二人在拐角处打了照面，秦媱乖巧地向他点头示意。
付予礼看向她：“这里。”
秦媱抬头，眨巴着眼，看到他指着嘴角。
“口红。”他眯了眯眼。
秦媱反应过来，她虽然有些尴尬，但擦拭嘴角的动作却非常缓慢，并且擦错了方向，没有抹去花掉的口红。
付予礼笑了一声，带有嘲讽似的，他伸出手，指腹压在她唇瓣上，用力一蹭，抹掉了残留的痕迹。
“下次别在车里。”他提醒，“影响兴致。”
秦媱就知道江淮那便宜的车膜遮不住。
她故作羞涩地咬了咬唇，并不解释，反而是指着付予礼的手：“付先生，您的手指上沾了口红，我为您洗洗吧？”她示意身旁的卫生间。
付予礼唇边的笑意玩味，他没拒绝，“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