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接着一句，话题被转移，气氛又重新热闹起来。
秦宴淮抿了口酒，目光看向苏云桐和林柏衍，也跟着调笑道：“也别忘了我哦。”
“不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苏总监偷偷加班卷我呢。”
秦宴淮喝光酒放下酒杯，拍了拍林柏衍的肩，“不过看林总和苏总监的脸色……”他故意停顿，接着笑了：“不会真的背着我们偷偷加班了吧。”
林柏衍脸色瞬间煞白。
他终于反应过来昨晚的谎言被戳破，惊慌失措的看向我。
“茉茉……”
我不知道林柏衍在惊慌什么。
是怕我得知他出轨难过，还是怕我大吵大闹为难苏云桐呢？
插曲过后，包厢里的气氛很奇怪。
直到聚会接近尾声，林柏衍都没再看过苏云桐一眼。
他跟在我身后，牵强的扯起唇角应酬，对我面面俱到，扮演着一位合格的新婚丈夫。
好像这样，就能证明他和苏云桐之间清清白白。
但意外来的很快。
谁也没想过聚会散场时，大厅里的吊灯会掉下来。
“快躲开，头顶的吊灯要掉下来了——”伴随着一声高喊，电流的“滋啦”声也随之传来。
我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下意识寻找林柏衍的身影。
“林柏衍……”
可刚刚还在我身旁的林柏衍，已经猛地扑向站在边缘的苏云桐，小心的护着她倒向安全地带。
我脑袋嗡嗡作响，耳边不停回响着苏云桐轻慢的笑：
“乔茉，你以为逼着他跟你结婚他就一定会选你吗？”
“我怀孕了，你信不信，只要我想，我什么都不用做，他一定会选我。”
原来是真的。
林柏衍真的会选苏云桐。
林柏衍的眼眶立马就红了。
他慢慢捂着胸口蹲下身，双唇颤抖，好半响都说不出一句话。
苏云桐和他妈妈以为我对他做了什么，扑过来要推开我。
我拉着林柏衍的衣领躲开。
明明痛的都快呼吸不过来了，可我还在笑：“林柏衍，你这样辜负我，是和我痛苦的在婚姻里耗一辈子，让她和孩子当阴沟里永不见天日的老鼠还是穷困潦倒的和他们幸福一生，你自己选吧。”
我当然不会傻到觉得林柏衍会选我，那我就用他努力了十年，最珍视最渴望的东西做筹码好了。
林柏衍痛苦的闭上眼睛，再睁眼时已经双目赤红。
他仰着头绝望的问我：“乔茉，我们十几年的感情，一定要走到这种地步吗？”
眼泪滚落到他的眼皮上，又滑到他眼中，我的声音特别轻：“是啊，我也想问，一定要这样吗？”
那些彻夜难眠的夜里，我无数次咬着被子问自己，乔茉，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你爱吗？
我当然不会否认我们相爱时的真心。
可他变心了，真心不再属于我。
那他便不再值得我爱了。
“想好了吗？”我直起身，擦干净眼泪，又变回了曾经陪他在商场上杀伐果决的谈判者，“我手上16.5%的股份，如果落到技术股东的手里……”
“够了。”林柏衍打断我，妥协道：“婚礼前，我会安置好她的……”
我满意的点点头，没有理会病房里痛苦的哽咽声，径直离开。
我不知道林柏衍是怎么安置苏云桐的。
总之，他妈妈和苏云桐都没再出现在我面前。
婚期临近，我们忙的晕头转向。
一对新人，脸上没有一点喜色。
只麻木的对流程，试婚纱。
偶尔，林柏衍会盯着我走神。
只是很快，他又恍惚回神，唇角的笑意也凝住。
我时常想，是否有一刻，林柏衍是觉得愧对于我的。
可看见他对着电话那头温声细语，笑意吟吟，我的这些念头又被压下去。
如果对我愧疚，怎么会舍得这么对我？
我到医院时，他妈妈正坐在病床前呵斥林柏衍。
“这么大的人了，照顾自己的老婆都不会？”
“大半夜把人扔在会所，遇到危险怎么办？”
“还好我的乖孙只是受了点惊吓，没有真的流产，不然我饶不了你……”
而林柏衍，唇角含笑，一下一下抚摸着苏云桐的肚子：“怎么不早告诉我？”
“想给你个惊喜的。”
我的出现打破了一家几口温馨的画面。
他妈妈赶紧双手一拦护在苏云桐身前。
病床上的苏云桐双唇颤抖，害怕的抱着膝盖缩成一团：“阿姨……”
林柏衍脸上的笑意，也在看见我的那一刹那，陡然僵住。
“茉茉。”他站起身朝我走了几步，就被他妈妈喝住：“林柏衍，你给我拎清楚。”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要为了这个女人惹桐桐生气吗？”
“你知不知道桐桐当时为了救你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
“这个孩子要是没了，她可能永远也怀不了孕了……”
苏云桐猛地拉住他妈妈的手臂，眼眶通红的祈求：“阿姨，别说了！”
“我是真心的爱阿衍，从来没想通过这些留下他……”
林柏衍的脚步顿住，不可置信的扭头看向苏云桐，声音颤抖：“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
苏云桐早已泣不成声：“你让我怎么说？”
“当时因为乔茉怕打雷，她一个电话你就不顾伤口顶着大暴雨走了。”
“我们那时的关系又上不得台面，我难道要为了一次酒后意外，破坏你的感情么？”
说完，她咬唇看向我，显得我才是插足感情的人：
“乔茉，阿衍现在不爱你了，他说不出口的话我来替他说。”
“你就当积德，把孩子的爸爸还给我好吗？”
“你知道的，他一直想有个家，他不可能让我们的孩子像他小时候一样没有爸爸。”
舌尖的苦涩蔓延开。
见我吃了药，林柏衍明显松了口气。
他低头吻了吻我唇角的水渍，就要起身离开时，我伸出手抓住他的衣角，笑的温和：“阿衍，别忘了明天的聚会。”
“请柬我已经发了，下周六就是我们的婚礼了，你要快点处理好公司的事呀。”
等林柏衍仓惶地逃离，我才吐出压在舌底下的药片，缩在床边崩溃大哭。
第二天的聚会，是宣布我们婚讯的日子。
林柏衍原本是想在这场聚会前和我说出分手台词，彻底跟我划清界限和苏云桐在一起的。
可惜，我先发制人发了请柬，让他们这份见不得光的感情永远隐匿在了阴暗处。
聚会现场，林柏衍和苏云桐一前一后踏进包厢。
两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差。
我像没察觉到般，拎起裙摆挽住林柏衍的手。
周围的同事朋友们举着酒杯道喜。
“终于等到林总和乔总的好消息了，你俩要是不结婚，我这种吃了这么多年狗粮的单身狗可就要不相信爱情了哈哈哈哈。”
“是啊，我磕的CP终于修成正果了。”
“十年爱情长跑，真羡慕……”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气氛欢快。
而林柏衍攥住我的手，力道陡然加重，像是想要捏碎我的指骨。
苏云桐和他的视线交错又分开，黏黏糊糊，又带着痛苦、不甘、怨恨。
最后她红着眼眶，恶狠狠的瞪了我一眼，一言不发的端起桌上的红酒往自己嘴里灌。
林柏衍邹起眉头，下意识想伸手去夺苏云桐的酒杯。
我静静地站着没动，脑海里回忆起一年前，林柏衍在工地上遇到塌方受伤，想瞒着我，却因为雷暴雨天气赶回来陪我，连伤口都没来得及处理。
那次我愧疚了好久，连着几天食不下咽。
我惶恐不安，怕林柏衍嫌弃我烦，怕他有一天不要我。
可他总是笑着将我搂进怀里，吻着我的唇说：“怎么会，我这一生最大的梦想就是和茉茉有个家。”
“无论在什么事情面前，你都是第一位。”
“我现在有钱了，公司也在稳步发展，就剩娶你了。”
殊不知，口口声声说我是第一位，要娶我的人，早在这之前就背叛了我。
甚至还和苏云桐有了孩子。
多可笑。
这段时间我想了很多。
我从来没有大吵大闹过，我想过拿着他补偿的钱和股份和他和平分手。
但凭什么呢？
我十年的青春，难道只配换来他母亲一句“你已经配不上他了”？
可明明林柏衍创业最艰难那几年，我是她最钟意的儿媳妇人选。
那几年，我除了要陪着林柏衍拉投资应酬，还要往返两个城市去医院照顾生重病的林母。
我自问问心无愧。
还记得半年前为了照顾出车祸的她，我直接因为过度疲劳晕倒在医院的走廊。
等我打完点滴醒过来，收到的却是林柏衍B轮融资顺利结束，抱着苏云桐热吻的视频。
我以为林母会公正的站在我这边。
可我错了。
她当时以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我说：“茉茉啊，你也知道小衍现在是资产过亿的集团总裁，不是你不好，只是桐桐的家世样貌都更适合小衍。”
“再说，像我们这种家庭，怎么可能要一个孩子都生不了的女人。”
“我们这几年如亲母女般相处，我也不想和你闹得太难看，我希望你懂事点。”
那种如坠冰窖的感觉，我这辈子不想体验第二遍。
我生不了孩子……
我明明记得，三年前公司经历了一场危机。
求助无门，林柏衍都准备放弃了。
那段时间，我喜欢的那个意气风发的林柏衍，颓丧、消沉。
当时，正好有个富二代追求我。
他知道后，胡子拉碴，抽着烟死气沉沉地问我：“茉茉，我很差劲对不对？”
“其实，我不应该……”他哭到哽咽：“我不会阻止你选择更好的。”
“我们分手好了，他比我更能给你好的未来。”
我没答应。
第二天，我飞往B市，去请刚大学毕业，准备自己创业的秦宴淮技术入股我们的公司。
他当然不答应。
只是当时恰好遇到海啸，我不顾生命危险替他挡了伤。
醒来后，得知的便是秦宴淮愿意技术入股的消息。
随之而来的，还有流产、伤的太重，可能再也怀不了孕的消息。
那时候林柏衍怎么说的？
“茉茉没关系的，只要你好好的，我可以不要孩子。”
“我只要你一个就好了。”
现在他不仅有了孩子，还有了别人。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这能是林柏衍刺向我的一把刀。
我满腔愤怒和委屈无法发泄，满脑子只想着一件事——我偏偏不如你们的愿。
不能只有我一个人不快活，大家一起不快活好了。
所以在林柏衍痛苦纠结的神色中，我走过去，贴着他的耳朵告诉他：“林柏衍你知道吗，我也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