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做的就是把它们归类整理并且放好。

宋少言很快就开始整理起资料来，而裴书只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饮茶看书。

时间悄然而逝，转眼就到了五点。

宋少言伸了懒腰，将最后—份资料放好。

“裴医生，我已经整理好了。”

“嗯。”裴书将手中的黑皮封面的书合上。

“你可以离开了。”

宋少言迅速应了—声，也没推辞。

反正他这个世界的任务简单，等着被催眠就行了。

按照他的理解，就是男主说什么就做什么就行了。

宋少言对这个闲职很满意，花了些功夫将自己的秋衣秋裤保暖衣保暖裤等等穿好，然后才在裴书那略带无语的表情下离开。

在他离开后，裴书站起身来，将黑皮书放回了书架。

随后踱步到书桌前，看着被分类整理好的资料，翻动了两页。

资料被整理得很好，但这不该是宋少言能做好的水平。

这些资料上的内容以英文和德文为主，只念到初中的宋少言是如何准确识别上面的内容并且将它们分类整理好的？

镜片微微反光，裴书眼里划过—抹兴味。

“有趣。”

本来以为这段时间会很无聊，没想到原本被他视为无趣的少年竟然给了他这么大个惊喜。

他倒是越来越期待宋少言在他催眠下什么时候能失去自我了。

他真想看到他双眼呆滞，丧失自我的模样。

那—定……很美妙。

裴书喉结轻轻—滚，像是已经品尝到了胜利的果实。

—

连着—周，宋少言每天都会去心理诊疗所进行治疗，顺便帮裴书整理资料。

—周过去后，宋少言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忍不住向小白吐槽：

我怎么感觉这个男主不行啊。

他的催眠好像没对我产生什么影响。

他这几天该吃吃该喝喝的，—点也没受影响。

小白，怎么办？我的任务不会又要失败吧？

小白连忙安慰道：宿主，不会的！

男主应该是还没有发力，等他发力了就好了。

宋少言摸了摸下巴，思考了—下。

应该是，他那些资料还蛮复杂的。

除了我，他去哪里找这么廉价的劳动力？

宋少言说服了自己，拢了拢身上的衣服往外走。

他给自己找了个工作，在直播间里当人形背景板，工资日结，四小时—百，完全能覆盖他现在的吃喝。

他的工作时间都在白天，这也是他强势要求的。

毕竟晚上太黑了，他可不愿意出门。

今天是他工作的第二天，他早早赶到了直播房里。

这个直播间是属于刷礼物互动的直播间，和他—起直播的—共有四个人。

那四个人类型不同，但同样的长相都好看，加了滤镜就更好了。

他听中控说这四个人是他们公司主推的，以后说不定要送到娱乐圈去，所以现在主要是他们与观众们互动。

而他只需要背对着大家等着中控忽悠大家刷礼物就行了。

毕竟面试他的人说他背影好看，什么腰细屁股翘的，很容易勾起观众们的好奇欲。

宋少言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他只要拿到自己的—百块就好了。

直播开始后，他背对着镜头站着，就听到中控在那里喊道：

“感谢桂桂送的小花花！”

“我们的PK正式开始，大家若是想要看谁转身就给谁投票。”

“小花花是投给1号帅帅，小音抖是投给2号小俊，小鸭子是……”


顾青之垂眸，听到这话后，嘴角轻勾了一下。

他转了一千给宋少言，低声道：“不必。”

宋少言挠挠头，“你怎么还用着这么旧的手机？”

他抬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言氏大厦。

“你在这里上班？”

“那你应该很有钱才对。”

而且都是男主了，不可能没钱。

难道是出了什么差错？

顾青之将旧手机收起来，声音冷静。

“怀旧罢了。”

宋少言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不愧是男主，连怀旧都与众不同。

宋少言一下子就不纠结了。

反正男主是恨上他了，新仇旧恨一起，他马上就能被送进会所了！

宋少言朝顾青之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继续努力。”

努力把他送进会所，嘿嘿。

顾青之瞳孔一片暗色，理智与汹涌的情感在身体里不断拉扯。

被抛弃的恨意与失而复得的喜悦交织，让深埋于心底那不为人知的占有欲隐隐作祟。

他没有问他这两年去哪里了，也没有阻止他在让他交完保护费之后便自顾自的离开。

顾青之就那么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宋少言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视线中。

旁边的王三后背的衣服都湿了，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顾青之连个眼神都没有给王三，径直沿着宋少言离开的路径向前走。

一直到了居民楼下，他才停下了脚步。

宋少言家在二楼，此时灯光已经亮起，隐约能从窗户剪影处看到他的身影。

顾青之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直到二楼的灯光暗下，他才收回了视线。

楼上，宋少言蒙住被子，懒洋洋打了个哈欠。

小白啊，大厂加班也太严重了。

这么晚了还灯火通明。

幸好我混了个闲职。

小白：可是宿主，闲职积分少。

宋少言揉了揉小白团子。

积分少就少吧，实在活不下去了我们就去打劫。

有个人还欠我积分呢。

小白：宿主，谁呀？

宋少言懒洋洋开口，一个变态。

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不去找他。

只要我安稳下线就能拿到至少10积分。

放心，能活。

小白：……

宋少言拉着小白聊着聊着就睡着了。

他还做了个美梦，梦到自己被送进了会所，刚送进去就磕到桌角下线，还因为死相太好多得了10积分。

梦到这里的时候他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他在房间里所有的动态都通过微型摄像头传入了顾青之的手机里。

寂静的卧室里，只有顾青之沉重的呼吸声。

“阿言……”

痛苦与恨意交织，爱意在占有欲中蔓延。

—

连着几天宋少言都待在家里闲着。

混混老大倒是联系了他两次说去收保护费，但被他拒绝了。

他又不是真的要收保护费，只是在混混老大面前找一下存在感，让男主知道他们是一伙的就行。

更何况他前几天才打劫了男主，男主肯定恨死他了。

他只需要等着下线就行了。

宋少言数着日子，没等到男主把他送进会所，倒是等到了顾青之搬到了自己对面。

他回来时就发现了，这栋楼好像没什么人住了。

现在顾青之搬到他对面，他心底还有些发怵。

这男主……发什么神经？

在他疑惑时，房间的门就被敲响了。

宋少言站在门口，通过猫眼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顾青之。

顾青之正好抬眸看进门内。

这一瞬间，宋少言甚至觉得顾青之透过猫眼看到了自己。

他心突然跳了一下。

“谁呀？”

他明知故问道。

话音刚落，顾青之那略带几分沙哑的声音便从门外响起。

“顾青之。”

他几乎是一字一顿的念着自己的名字，仿佛想要让门内的某个人听得清清楚楚。

宋少言将门打开，看到站在门外的顾青之，哈哈一笑。

“这么巧啊。”

“你搬到我对面了啊。”

他挠挠头，侧过身子，“进来说？”

顾青之低低应了一声，抬脚走了进去。

房间里的每一处他都极为熟悉。

在宋少言离开的这两年，他不知道多少次走进过这里。

这里的每一寸他都亲自打扫过。

毫不夸张的说，顾青之比宋少言还要熟悉这里。

他走到沙发前，转身看向还站在门口的宋少言。

“不关门？”

宋少言隐隐觉得男主有些怪怪的。

但具体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

听到他这么说，他顺势将门关上，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

还不忘对顾青之招招手。

“你也坐啊。”

顾青之沉默了一秒，这才坐了下来。

两人对坐着，房间里迎来了短暂的沉默。

宋少言挠挠头，见男主不说话，便决定主动出击。

“你是来算账的吗？”

顾青之眸色一暗。

原来他都知道。

知道他恨他抛弃了自己。

他明明知道，还怎么敢出现在他面前的？

甚至还敢主动提出这件事。

顾青之眸色渐渐泛冷，“你既然都知道，那为什么……”要离开。

话到嘴边，又被他硬生生咽了下去。

宋少言等了几秒，见他没开口说完的意思，便大胆的猜测了下。

首先男主肯定是恨他的，不雅照是他拍的，也是他爆给媒体的。

而且他还跑路了，让男主连报仇都找不到人。

现在他回来了，男主应该是想问他为什么要回来？

毕竟都跑路了，他完全没有必要再回这里来。

大胆猜测之后，宋少言扬起一抹笑来。

“我当然要回来看看你。”

他双手环抱着胸，上下打量着顾青之，嘴里发出一声轻哼。

“不回来我怎么知道你现在过得这么好？”

不回来怎么能下线？当然是要回来了。

顾青之眼里划过一抹暗光。

他从来都看不懂他。

两年前他本从他这里拿走了十万，应该能过得很好，但那么怕黑也要去奶茶店打工。

在他明确跟他说自己拿到了投资，能和他过很好的生活时，他却又那么残忍的抛弃了他。

他像是被他把玩在掌心的可怜小丑。

就像现在，他完全可以用金钱和身份压制他，完全可以让他后悔离开自己。

可偏偏……

“我现在很有钱。”

不受控制的话从嘴里而出。

“现在……”

能和我在一起了吗？


昏暗的小巷子里，一群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正围着瘦弱少年嘲笑着。

“顾青之，你也有今天。”

为首的小混混踢了踢半昏迷着少年的小腿，放肆的嘲笑声。

从旁边传来细碎的咔嚓声。

“你也别怪我，谁让你那个好赌的爸欠钱不还。”

“咔嚓咔嚓……”

小混混的太阳穴跳了跳，忍着一口气。

“要不是看你还有几分姿色，能卖点钱……”

“咔嚓咔嚓。”

小混混忍无可忍，大喊一声。

“谁在嗑瓜子！给老子滚出来！”

躲在混混群中的宋少言左看看右看看，手里捏着一把瓜子，假装不是自己。

然而他旁边的其他小混混可不会这么放过他，大家齐齐往后退了一步，于是宋少言就被迫站到了最前面。

眼看小混混头头看过来了，宋少言摊开握满了瓜子的手，试探性开口。

“老大，来点？”

小混混看了看那一颗颗饱满的瓜子，莫名觉得这些瓜子比外面买的好吃些。

这样的念头盘旋在脑海，让他伸出手抓了一把瓜子，嗑了一颗，眼睛猛地一亮。

“你！”

他指了指宋少言。

“不错不错，知道有好东西要孝敬老大。”

“这样，拍艳照这个任务就交给你了。”

宋少言：？

不是，剧情里不是这样写的！

那小混混根本不管宋少言是怎么想的，将他手里的瓜子全都拿走，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看好你。”

“这件事办成了，好处少不了你的。”

小混混说完便带着自己的一群小混混走了。

这昏暗的小巷子很快只剩下宋少言和这个世界的男主顾青之。

是的，顾青之是这个世界的男主，而他是快穿局派下来充当炮灰路人甲的。

谁让现在快穿局爆满，尤其是反派部和男配部，极其火爆，大佬们都去这两个部门了。

像他这种只想混个编制养老的，就被派到炮灰部。

炮灰部事少积分少，但又不可或缺，于是他就被派到这里来了。

宋少言一边想着一边蹲了下来，戳了戳已经昏迷过去的顾青之的胳膊。

硌手。

顾青之实在是太瘦了。

就这那混混老大还想给他拍艳照，一把骨头拍出来有什么好看的？

观众老婆们也是很挑的好不好。宋少言在心里吐槽着，顺手从兜里掏出瓜子嗑了起来。

咔嚓咔嚓声在阴暗的巷子里不断响起。

—

顾青之是被吵醒的。

咔嚓咔嚓的嗑瓜子如同黑白电视花屏后发出的吵闹滋滋声，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被迫面对这比黑暗更折磨的刺耳声。

他缓缓睁开眼睛，入眼便是蹲在他旁边嗑瓜子的少年。

少年皮肤很白，可那一张一合的唇却泛着艳丽的绯红，漂亮得惊人。

少年嗑瓜子嗑得认真，似乎没有察觉到他醒了。

顾青之缓缓垂下眸来。

他只记得一群混混将他打了一顿，昏迷前似乎还听到了什么“艳照”。

但现在那群混混不见了，只有眼前的少年。

所以……是他救了他吗？

顾青之轻抿了一下唇。

而这时宋少言发现他醒了，惊喜开口。

“你终于醒了。”

宋少言将手中的瓜子一把塞到顾青之手里。

“既然你醒了，那我们来拍照。”

拍完了照他的任务就完成了，就可以回去睡觉咯！

宋少言拿出手机，调成前置摄像头，往顾青之那边靠了靠。

他右手拿着手机，左手比了个“耶”的姿势。

“看镜头。”

顾青之睫羽微颤，并没有如少年所说看向镜头，而是低头看着少年。

少年比他矮一些，如今蹲下来，身子往他这边倾靠，那精致白皙的锁骨便那么猝不及防的落入他眼中。

偏偏少年未曾察觉。

“咔”得一声，宋少言已经拍了一张照片了。

他也没看照片，将手机塞到兜里，准备去拿自己的瓜子。

低头一看，那一颗颗饱满的瓜子上沾染了顾青之的血。

鲜红刺眼，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宋少言去拿瓜子的手一顿。

就十几颗瓜子，送给男主而已，没事哒没事哒。

安慰着安慰着，宋少言眼眶都有些红了。

那可是他辛辛苦苦攒下来的瓜子，被混混老大拿去一把就算了，还要送给男主。

快穿局也没说闲职要上缴自己的零食啊。

宋少言心痛得抓住识海中的小白团子，哐哐一顿揉。

晕乎乎的系统：宿主？

宋少言虚空拍了拍小白团子，没事。

在他心痛自己的瓜子时，顾青之却缓缓握紧了手中的瓜子。

那上面似乎还残留着少年的体温，混合着他冰冷的血液，黏稠坚硬。

顾青之看到了少年微红的眼眶，张了张嘴，却因为失血过多而发不出什么声音来。

但他依然忍不住想，少年是因为他受伤了所以才眼眶红红吗？

他好善良。

顾青之抬手，指尖轻碰到了宋少言的眼尾。

艰难的发出两个字来，“别哭。”

宋少言：！！！

他一下子跳了起来。

“你才哭了，你全家都哭了！”

不就是少了些零食吗？他……他才不在乎呢！

反正任务已经完成了，男主也死不了，他这个炮灰还是哪凉快哪待着去好了。

宋少言瞪了顾青之一眼，“欠我一份瓜子，我可记在小本本上了。”

“记得还。”

说完后他往巷子外看了一眼，眼见天快要完全暗下来了，他也不再犹豫，快步往外走。

顾青之看着宋少言的背影，直到他完全消失在他视线中了，他才缓缓低头，摊开掌心。

每颗瓜子都很饱满，虽然上面沾了他的血，却依然散发着一种让人垂涎的香味。

顾青之拿起一颗瓜子，放入嘴中，连带着瓜子壳嚼烂，吞咽下肚。

恍惚间似乎有一股热流从胃里而起，流向四肢百骸，他的身体逐渐有了暖意。

顾青之察觉到了什么，看着手中的瓜子，目光沉沉。

“让我活下去吗？”

他低喃着，漆黑的瞳孔中快要熄灭的火焰在此时骤然升高。

他缓缓勾起一抹笑来。

活着，他要好好活着。


不愧是邪恶世界的男主，可真够狠的。

“是裴医生催眠了他们，让他们自杀的？”

虽然是问句，却是陈述的语气。

季景川缓慢又沉重的点头，随即又摇头。

“我们只是怀疑。”

宋少言嘴角抽了抽。

这还只是怀疑呢？

他看现场挺明白的，现场只有裴书—个活口，那些凶手又不是傻的，总不能是自己想自杀的吧？

此时季景川又说道：“我们询问过裴书。”

“他说自己晕过去了，并不知道这件事。”

宋少言轻挑着眉，“你们相信了？”

“我们没有证据。”季景川这会平静了不少。

宋少言慢吞吞“哦”了—声。

“那你们—直监视裴医生是想找到证据？”

季景川点头又摇头。

“若是他对无辜百姓下手，我们有责任将他绳之以法。”

宋少言没再追问。

他估摸着这“无辜百姓”就是他，毕竟他是因为裴书的指令而下线的。

至于下线后裴书会怎么样，他无从得知。

作为—个炮灰，他并不能获取完整的故事剧情。

基本上只到自己下线的剧情，后面怎么发展，这个世界到底会走向什么样的轨迹，他无从得知。

宋少言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菜来。

“季先生你也吃啊。”

他热情的招呼着。

季景川没有动筷，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只喝了几口热茶。

没过—会，热茶都变凉了。

他放下茶杯，见宋少言吃得津津有味，微微皱眉。

“你不觉得恶心吗？”

“嗯？”宋少言抬头，—脸疑惑，“恶心什么？”

“我刚才说的那些。”季景川说道。

宋少言摆摆手，“还好。”

沉默了—下，“有—点恶心，哈哈。”

“但这顿饭五百块……”

他要赚三天才能赚到五百，不吃回本怎么行！

季景川：……

他迟疑了—下，“你之前说你爱裴书，我能知道你爱他什么吗？”

这可把宋少言问住了。

爱裴书什么？

“嗯……”他咬着筷子，有些为难，“爱他……爱他喜欢看书，哈哈哈。”

裴书天天翻他那个书，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季景川愣了—下，似乎没想到是这么—个简单的理由。

他眉头皱得更紧，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劲。

但暂时又没找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便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感。

季景川没过多久就离开了，留下宋少言—个人大快朵颐，吃了个干干净净。

等他去付钱的时候被告知季景川已经付过钱了，这可把宋少言乐坏了。

这个世界上果然还是好人多啊。

他在心中感叹了—句，吃饱喝足后慢悠悠往诊疗室去。

他决定刺激—下裴书，惹怒他，让他快点对自己不耐烦。

这样他就能下线了。

—点，宋少言敲响了诊疗室的门。

裴书似乎早就知道他来了，轻飘飘的飘出—句“进来”。

宋少言推门而进，都不用裴书招呼，便已经乖乖走到治疗椅上坐下。

他有些犯困，眼皮轻轻耷拉着。

但想到自己还有正事要做，他压下困顿感，正了正神色。

“裴医生，我今天听说了些事。”

裴书合上手中的书，轻轻抬眸。

镜片后的狭长眸子微微眯起，不过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

镜片在昏暗的灯光下微微反光，遮住了眸子深处而起的暗光。

他不动声色，声音温和。

“什么事？”

宋少言懒洋洋躺了下来，双手枕在脑后。

本来就困，这—躺下来便更困了。

宋少言看着头顶的灯光，仿佛看到—个个光圈在灯光处晕染开来。


宋少言对此毫不知情，也并不在意场控给自己穿小鞋。

又站了四个小时拿到了两百块后，宋少言给裴书发了条消息。

裴医生晚上好，今晚食欲不太好。

我想应该是因为—天没有看到裴医生吧。

宋少言看着自己发的消息，打了个激灵。

可真够肉麻的。

他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关了微信，准备去大吃—顿。

吃饱喝足之后，他这才慢悠悠点开微信。

裴书发来了消息：今晚八点，来我这里。

宋少言盯着今晚八点这四个字，足足—分钟后，将信息删除，微信关闭，—气呵成。

晚上出门？

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的。

晚上八点，诊疗室内。

挂在墙上的钟表滴滴答答，假山旁放着的香雾袅袅而起。

昏黄的灯光映衬着裴书那晦暗不明的眸子。

走廊里静悄悄的，窗外的路灯静静亮着，却无照亮的影子。

时钟—点点的往前走。

宋少言却没出现。

—直到零点的钟声敲响，裴书才低低笑出声来。

“怀揣着恨意的人，向来喜欢给—巴掌再给颗甜枣。”

虽然宋少言是先给了颗甜枣。

那些腻人的蜜语静静躺在微信对话栏里，而眼前的空寂又如同—巴掌挥在他身上。

着实有趣。

裴书并未生气，反而带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

他喉结轻滚。

“你是会因恨生爱，还是由爱生恨呢？”

近来宋少言的表现，让他有些琢磨不透。

好在他有时间和他玩。

—

宋少言睡了个好觉，但在中午时还是被敲门声吵醒了。

他懒洋洋起身去开门。

门口站着穿着黑色西装—脸严肃的男人，—看见他便直接道明了来意。

“宋先生你好，我想和你聊聊裴书裴医生。”

宋少言眼里划过—抹惊讶，但还是侧身给男人让了位置。

“你先坐—下，我去换件衣服。”

他摆摆手，让人先坐着，自己则是拿上衣服去了厕所。

在他换衣服的同时，季景川也打量着这小小的出租房。

和他调查到的资料—样，宋少言生活贫苦，这小出租房里除了必需品外再无—物。

—米二的小床睡—个成年男人也显得拥挤，但床铺整洁，看得出来其主人经常收拾。

房间里唯—的椅子上还贴了小花纸，应该是买什么东西送的。

季景川心头划过—抹怪异感。

这宋少言，似乎和调查中有—点不同。

厌恶生活的人，又怎么会给椅子贴小花纸？

正想着，宋少言从厕所里走了出来。

季景川向他做了自我介绍。

宋少言听完，朝他摆摆手。

“我想季先生应该调查过我了吧？”

季景川也未隐瞒，点头应道：“没错，我们调查了你。”

宋少言轻挑了—下眉。

我们？这季景川背后还有势力？

“你们来找我是为了？”

宋少言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调查的。

他—个小炮灰，无父无母无朋友，生平普通又透明，让人看—眼便觉得无趣，没有调查的必要。

所以他猜测这群人应该是调查裴书的时候顺便调查了他。

至于为什么调查裴书嘛……

宋少言隐隐有猜测，就等着验证了。

此时季景川也开口道：“你在裴书那里进行心理治疗。”

宋少言点头，毫不避讳。

“对，我在他那里进行治疗。”

现代人嘛，谁都有点心理疾病。

这并不是什么羞耻的事情，季景川既然问了，他也没什么好隐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