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烨急的团团转，楚寻菡就在自己一丈开外，站着不动了。
但他知道，这是已经进入了幻兽的幻境之中。
“仙子已经陷入幻境三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破局？”
要知道幻境陷入越久，就越容易沉溺其中，分不清真假。
若是相信幻境为真，那就彻底出不来了！
“也不知道仙子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幻境......”
楚寻菡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只手。
干燥，温暖，好像在对待什么宝物，那么小心翼翼。
楚寻菡看着看着，忽然笑了一下。
这是她的心魔吗？
她在渴求得到一个真相，得到一个认可？
楚寻菡笑得更加恣意。
也许吧。
也许在何君羡那一句“死远点”落下时，她是不甘的；在被蔺慕溪挖走灵根时，她是痛彻心扉的。
但，这都是过去了。
她现在修习无情剑道，再次面对这一切时，心绪竟然毫无波动，就好像在看一场拙劣的表演。
孤影瞬间出鞘！
锋利的剑气犹如狂风席卷！
漫天纷飞的桃花之中，唯独她的身形屹立不倒。
“寻菡，你这是在做什么？！”
“大师姐！”
一声声殷切的呼唤之中，楚寻菡闭上了眼。
“这样程度的幻境，就别拿出来丢人现眼了吧！”
话音落下，磅礴剑气炸裂开来，幻境顿时四分五裂！
外界的楚寻菡睁开眼，眼中寒光一闪，飞身而起，提剑刺向洞口正上方。
“叮——”
孤影被弹开，楚寻菡洛回地上，抬起头。
一道粉色的圆圆身影从崖壁上滚落下来，它体型很小，眼睛却很大，是深黑色的，仿佛能一眼看穿灵魂。
“幻兽本体！”明月烨都没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自己正准备动用手段将仙子拉出来，却被剑气推开，爬起来就看到半生兽现身了！
“仙子！那就是幻兽本体！”
“躲开！”楚寻菡冲他低呵一声，提起孤影再次冲了过去。
然而这小小一只半生兽，长得人畜无害的模样，精神力却格外强大。
密不透风地将它包裹起来，任由楚寻菡往任何一方进攻，都能很快调动精神力进行防守。
同时还是见缝插针对楚寻菡发动反击。
眨眼之间就是十多招过去，一人一兽竟然诡异地维持了一个打平的状态。
楚寻菡面色凝重。
幻兽对精神力的掌控超出了她的意料，她与之拼杀越久越吃力。
若是重生前的她面对这些精神攻击自然不放在眼里，但现在不行！
不过正面接了两次，她原本就不全的魂魄就再次有了离体的征兆。
难道真的没办法，只能耗在这里了吗？
“仙子接剑！”明月烨忽然出声。
楚寻菡跟着破风声抬手，一柄普普通通的粗糙铁剑落入掌心。
“这是由我明月烨亲手打造的无极破魂剑，专克精神力！仙子，你试一试！”
楚寻菡只犹豫了一个呼吸，她将孤影收好，看向幻兽又一次发动的精神力攻击。
她吐出一口气，一剑劈出！
“嗡——”
精神攻击竟然被劈开了！
幻兽震惊，下意识退后两步，接着，它“啾啾”怒叫两声，又是两股强悍的精神力从身体之中涌出，比之前的攻击强横数倍不止！
楚寻菡手持“无极破魂剑”，无情剑功法在经脉之中流转，正面迎了上去！
“轰——！！”
双方攻击撞在一起，爆发出强烈的波动。
明月烨立刻滚远了，躲在一面巨石之后，脸色惊疑。
明月烨：......我的无极破魂剑，好牛掰！
对峙之中，楚寻菡不断输入真气，只听一道很轻的“咔嚓”声，她的剑破开精神防御，直接砍了下去！
“唰！”
长剑停在幻兽眼珠前，幻兽浑身发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接着，它提起圆滚滚的身子，对楚寻菡做了一个“呸”的动作，一溜烟跑远了。
真气翻滚，楚寻菡眼下喉间的腥气，走到山洞前。
没了幻兽，包裹在蚀骨草上的幻兽结界就跟豆腐一样脆弱，只用破魂剑一敲就碎了。
将蚀骨草收进介子空间，楚寻菡长舒了口气，脸上露出一抹轻松的笑容。
终于......
“谢了，小少爷。”楚寻菡抛了抛手中平平无奇的铁剑，回头去找明月烨。
然后身后安安静静。
楚寻菡直觉不妙，快速来到大石头之后。
明月烨倒地不醒，浑身裸露的皮肤发黑溃烂。
毒发了！
怎么会这么快！
楚寻菡连忙蹲下身，试图再次将真气注入明月烨体内，然而她刚刚大战，气息还未恢复，注入其中的真气就如同泥牛入海一般。
楚寻菡脸色凝重。
明月烨刚刚还帮了自己，她总不能看着这小子毒发身亡......
忽然，她看到对方右手紧紧捏着什么。
楚寻菡下意识将他手打开，里面是一张写得很匆忙的字条。
“三阶土或火属妖兽内丹！！”
一看就是明月烨留给自己的。
楚寻菡掏出一颗解毒丹给明月烨服下，把人带到一处安全的山洞之中，又用灵石布下小型结界。
“两日，我必回来。”
她说完，转身离开山洞。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的同时，原本因为毒素折磨痛苦不堪的明月烨，拧起的眉间竟然松动不少。
找到三阶妖兽内丹并不容易。
三阶妖兽都具有领地意识，这附近已经有了一个幻兽，至少百里范围不会出现第二个三阶妖兽。
而且这类妖兽大多具有灵智，不会轻易出现踪迹。
她多次探索秘境，也只听说，荆山有一护山妖兽名曰山，实力在三阶，不过这妖兽性子平淡，踪迹难寻。
不论真假，楚寻菡决定去看看。
楚寻菡一路遇见，花了大半日，才到达荆山。
比起其他地方，荆山看起来和平许多，鸟兽欢欣，草木茂盛，一派兴兴向荣的景象。
见到荆山这般模样，楚寻菡确定这里必然有山兽的存在。
否则不可能这般平和。
楚寻菡操控孤影，将荆山搜索了个遍也没看到山兽的影子。
她不得不落入其中一座山头。
浓郁的灵气铺面而来。
这座山被护山妖兽照顾得很好。
楚寻菡踩着碧绿灵草，挑了挑眉。

“轰——”
一道剑气冲出，避开众多生灵，直接落在一座山头！
巍峨山峰顷刻粉碎！
“哗——”
剑气卷起湖水，湖中水量急速下降，落下漫天大雨。
“嚓——”
又是一道剑气，形如龙卷，从山林之中穿过，将百年老叔连根拔起。
楚寻菡连着三道剑气，将周围破坏得一干二净。
她恢复了一口真气，接着再次提起孤影。
“住手！！”
“轰隆隆！”地面颤动。
一只百丈高的妖兽拔地而起，形如玄武，龟背蛇身，通体漆黑，一双兽瞳居高临下看着楚寻菡，对方在它眼里，犹如蝼蚁。
“人类，为何破坏荆山！”
山兽声音含着威压，直往人耳朵里钻。
它尾巴一甩，刚被破坏殆尽的地方迅速恢复了原样。
“人类，速速离去，吾不与你计较。”
它说完，硕大的兽瞳就有了要闭起来的趋势。
“等等！”
楚寻菡连忙出声。
山兽的出现，让她大大松了口气，明月烨那边的时间经不起耽搁，荆山有山兽守护的传言果真不假。
只是......虽说三阶妖兽已有灵智，但这山兽竟能口吐人言，这般灵智，绝非三阶妖兽可比。
但这山兽，又的确只有三阶的气息。
楚寻菡捏紧孤影，直言道：“我有一朋友，身中剧毒，需要三阶土系妖兽内丹进行祛毒，我来此，想找山兽讨这样一枚内丹。”
山兽半阖着眼看楚寻菡，在她逐渐紧绷的神色中，缓缓闭眼。
“随你。”
说完，他竟然当真不离开了，硕大的身形停留在原地，甚至收起了全身的防御。
楚寻菡错愕。
但时间紧迫，由不得她多想，剑气凝聚，向着山兽攻击而去。
同时，她提起注意力，随时准备面临山兽的反扑和阴谋。
然而——
“噗！”的一声轻响。
剑气顺利落入山兽扬起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山兽撕成碎片。
竟然真的成功了？
楚寻菡愣神。
她一招手，一枚圆溜溜的内丹就从漫天血肉之中飞出，落入了她手里。
这股能量波动......的确是三阶妖兽内丹。
可？
罢了，不论什么阴谋，现在救人要紧。
楚寻菡收起内丹，御剑离开。
然而刚到荆山范围边界，原本收得好好的内丹忽然从介子空间飞出。
楚寻菡抓捕不及时，只能看着那枚内丹飞速回到荆山之中。
接着，楚寻菡震惊地发现，落在地上的山兽血肉围绕着内丹重新凝聚。
不过片刻，完整的山兽再次出现在了她面前。
它睁开土黄色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人性化的讽色。
“你——”
虽然自己也是死而复生，但也是经过了褚云深的诸多手段，而且现在魂魄都还不全。
可面前这个山兽，竟然只凭借一颗内丹就重生而回。
楚寻菡倒吸一口凉气，脸色难看：“不死之力，阁下手段，晚辈佩服。”
“不死之力？”
山兽嗤了一声，眼中嘲弄之色更浓：“不过诅咒罢了。”
诅咒它永远守护荆山，不得离开一步。
除非荆山崩塌，秘境破碎。
楚寻菡平复了一下内心的震撼。
现在时间紧迫，明月烨还等着救命，既然山兽这边无法获得内丹，她就要抓紧时间去寻找其他妖兽。
“人类，等等。”
楚寻菡面前陡然多了一块碎石挡路。
她回头看着山兽：“阁下有何见教？”
山兽表演了一回死而复生，脾性竟然还是十分平和。
它盯着楚寻菡，闪过一抹深意。
这么多年来，它沉睡与荆山之底，荆山不是没有遭遇过修士的破坏。但因为它与荆山一体，再大的威力，也不过只能动摇一点皮毛罢了，甚至都不能惊醒它。
这还是第一次，从他当守护兽以来，第一次被人类修士唤醒。
也是第一次，有人类修士能将它炸成那样的碎片。
那一刻，山兽是真的以为自己已经死去，脱离着枷锁牢笼。
“三阶妖兽内丹，吾可以帮你寻来，但同样的，吾也要你帮我完成一件事。”
楚寻菡一时没有做声。
这山兽修为三阶，灵智却完全不像三阶。
如今被困在荆山，只怕还有其他原因。
楚寻菡无意为自己惹上麻烦。
“荆山附近再无其他三阶妖兽存在，若是你没有妖兽生存舆图，短时间内，只怕无法找到另外的三阶妖兽。”
山兽说：“你可以试一试。”
说着，还收起了挡住楚寻菡去路的石块。
楚寻菡眼神变换，飞身而下，来到了山兽面前。
“你要我做什么？”
山兽沉默半晌，开口道：“吾要你帮吾摆脱荆山。”
“摆脱荆山？”楚寻菡眼皮一跳。
守护妖兽一般是由天道选中，其中因果枷锁楚寻菡再清楚不过，就如同她当年将自己气运与御风宗相连，瞒过天道一般。
“我做不到。”她说。
“不，你能做到。”山兽表情认真：“吾能感觉到。”
楚寻菡没有立刻回答，她抬手，闭上眼睛感受了一番，然后才无奈道：“我的确有一法子，不过此法凶险异常，能否成功还是两说。”
“而且就算成功，你的魂魄也会散去大半，这么多年的修为也会全部散去，多年苦修功亏一篑。”
“只要能摆脱荆山，就是刀山火海，吾也愿意一试！”
山兽说得坚决。
像是生怕楚寻菡反悔，它大嘴一张，一枚通红的三阶妖兽内丹就被它吐了出来。
“这是报酬，三阶火系内丹比土系内丹更具解毒效果，你拿了吾的东西，就要替吾完成吾的嘱托。”
楚寻菡：......
怎么还强买强卖上了呢。
她收起内丹，脸色肃然：“收了阁下的东西，我自然竭尽全力。”
她看了一眼时间：“阁下可准备好了，我朋友还在等我回去，我不能耽搁。”
山兽闭上眼睛：“随时。”
“好，那我开始了！”楚寻菡咬破指尖，将空中画出一道繁复的阵法，“这是换魂之法，我会抽调出你的魂魄，洗去你魂魄上的烙印，接着注入另外一道妖兽身躯之内。”
“在这期间，你的魂魄会被撕碎，个中痛苦不许我多言。但切记，抱守清明，要是阁下在这过程里失去意识，你的魂魄就会消散在天地之间！”

“咻——”
“咻——”
安静的河面泛起涟漪。
三道身影破空，迅速向着河对面狂掠而去。
“仙子！能看见对岸吗！”明月烨被褚云深提着，落在最后，只能勉强利用一丝灵力护住自己的身形。
楚寻菡听到明月烨的声音，抿紧了唇。
他们已经在河面飞掠半个多时辰了。
深入浓雾之后，什么都看不见。
她和褚云深位置相当，在他们之间，一颗灵气浓郁的灵力珠正在快速消散。
短短半个时辰，原本足有人头大小的灵力珠现在只有两个拳头大了。
“一炷香，若是还是无法看到对岸，我们就回去。”
否则灵力珠支撑不了，到时候直接在河面溃散，他们就会跌入河里。
那才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褚云深没有反驳。
一炷香时间很快过去，然而四周除了越发浓郁的雾气，什么都没有。
“掉头。”褚云深低呵一声。
“等等！”楚寻菡出声打断。
她皱着眉看向浓雾，忽然聚起一股灵力向着浓雾打出去。
灵力没打出去多远就被吞灵河吸收消散。
然而四周雾气却跟着这一丝灵力缓缓流淌起来。
“那是......是对岸！”
明月烨惊喜的叫了起来。
然而苍翠的对岸只是一个眨眼就重新被浓雾包裹住。
“已经不远了，不如赌一把？”楚寻菡看向褚云深。
按照他们的速度，肯定能在灵力珠消散前冲过去！
男人很轻的点了一下头，两人再次提速。
然而往前冲了不过三个呼吸，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嚓声，灵力珠在楚寻菡错愕的眼神中骤然碎裂！
完了！
一瞬间，这个念头出现在楚寻菡脑海之中。
她往前的身影骤然停下，接着，失去灵力承托的身体就像断了翅膀的鸟儿一样，迅速下坠！
察觉到空中的异样，吞灵河河面骤起波澜，一条巨大的黑影在河底闪过。
是吞灵河里的水兽！
楚寻菡手握孤影，脸色凝重。
如果掉进水里，只能和水兽拼死一战了！
然而就在三人即将接触水面，千钧一发之际！
一只雪白的妖兽骤然出现在三人身下，在水中轻轻一点，躲开水兽的攻击，腾飞而且。
“别往上别往上！小白往前往前！”
明月烨坐在妖兽脖子上，双手搂住它的脖子，面色激动的指挥道。
“快快快——你可以的小白你可以做到！”
楚寻菡还没反应过来，一阵怪异的扭曲感传来，雪白妖兽已经消失，她再次往下坠落。
她下意识运起真气，御剑停在空中后，她才发现吞灵河的压制已经消失后了。
他们成功渡河了。
楚寻菡操控孤影落地。
“是明月烨收服的御兽。”褚云深落在她身侧，看着摔了个七荤八素的明月烨，眼底一深。
“等等，别动。”
他忽然抬手，制止楚寻菡。
“怎么了？”楚寻菡一愣。
“这里的空间......是扭曲的。”
“扭曲？什么意思？”
“你试试就知道了。”
楚寻菡不解，但看褚云深的手已经收了回来，便向着明月烨跑去，然而刚一跑过去，就发现自己距离明月烨更远了。
楚寻菡：？
“怎么回事？”
“看来是空间错位。”褚云深见状，下了结论，“肉眼看见的和你身体所处的空间，是相反的，你认为自己在向前跑，但实际在向后退。”
楚寻菡若有所思：“所以，我要向前走得向后走？想左转的时候得向右转？”
“差不多。”
两人适应了一番，才顺利到达明月烨身边。
明月烨是真的摔得不轻。
被楚寻菡扶起来后都还在发晕。
褚云深探了探他的脉搏，道：“不是摔的，是御兽消耗太大。”
“这才要多亏了大少爷的御兽，否则......”楚寻菡感叹道。
“别、别这么客气......不是你们带我飞那么长的路，光靠那颗灵力珠，你们肯定自己都能过来了......”
明月烨有气无力的摆摆手，“我的小白虽然会飞，但是等级不高，而且能出现的时间并不长，我很少找它，刚刚也是一时情急才想起来的。”
“我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话说，你们有吃的吗？我有点饿。”
楚寻菡和褚云深修为高深，平日没有饮食需要，也不会感到饥饿，所以介子空间之中都没有带食物。
然而现在听到明月烨这样说，楚寻菡面色有些古怪。
她看了褚云深一眼：“我也有点饿。”
褚云深点头：“大概是受这里的影响，这里是无人探索过的地方，大家千万小心。”
三人对视一眼，点点头。
稍作修整，准备上路。
一路上没有看到什么妖兽，好在灵气充裕，一些灵果长势不错，正好可以拿来冲击。
明月烨多摘了一些放在自己介子空间里。
用他的话来说，多吃点，恢复得快点。
越往深处走，浓雾越大，几乎只能看见方圆一两里的距离，哪怕他们是修士也同样看不清楚。
褚云深走在前面，明月烨走中间，楚寻菡断后。
又走了一个多时辰，褚云深停了下来。
“按照时间来算，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天黑了才对，可是这里虽然浓雾很大，但还是白日，想必被错位空间影响的，还有错位的时间。”
“我们要抓紧了。”
“好。”
又走了两个时辰，褚云深再次停了下来。
“怎么了？不是要抓紧时间码？”明月烨问道。
褚云深没有说话，最后的楚寻菡开口解释道：“我们一直在原地转圈。”
“什么？我怎么没有感觉到？”
楚寻菡没说话，从介子空间掏出一根绳子交给褚云深：“我去探探。”
说完，就拿着绳子另外一头，一头砸进了迷雾之中。
“仙子你等等！你就这样出去，注意安全！”
然而储运后的身影已经消失了。
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楚寻菡就从迷雾另外一头回来了。
明月烨一眼就看到她剑尖上沾染了什么东西，连忙迎上去。
“仙子你怎么样？还好吧？”
“没事，”楚寻菡摇头，“如果不是遇到鬼打墙，我们应该是被什么东西困住了。”

聚集地果然如灵蛇所说，聚集了上百平时根本不会打交道的灵兽。
而且看起来气息急躁，大有一眼不和就打起来的架势。
楚寻菡三人躲在远处的一棵树上，身形隐蔽。
将整个灵兽聚集地的情况收入眼底。
“怎么样，你们有看到魂灯吗？”明月烨压低声音问。
“西边和北边没有。”楚寻菡说。
“南边和东边也没有。”褚云深说。
“怎么都没有？我中间也没看到魂灯。”明月烨沉思：“可是就我感应到的，只有这里灵兽最为密集和混乱了。”
主要是灵蛇看起来并不像会骗他的样子。
明月烨在心里补充。
“难道魂灯不在这里？”
褚云深道：“不一定。魂灯只有在生命交迭时才会出现，也就是说，要么得有新生命出现要么有生命陨落，魂灯才有可能现身。”
“还有这样的说法？”明月烨愣了一下，“那我们？”
褚云深笑笑，对着楚寻菡道：“小师妹，你不是一直都想试试你剑道练到哪个程度了吗？这下面的灵兽每一个都浑身血气，带着罪孽的因果，实力比起普通灵兽来说强悍许多，可敢试试？”
楚寻菡也笑了一下，站起身：“有何不敢。”
说完，她已经拿着孤影冲进了灵兽群。
勉强维持平衡的灵兽群骤然暴乱！
一道冲天剑光在其中亮起，接着，大片灵兽倒地。
一茬茬灵兽跟麦子似的倒地，生命流失，每一只灵兽都是被一剑洞穿命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褚云深看出楚寻菡出手的利落和实力，满意地点点头。
“嗡——”
“快看！是魂灯！”明月烨大喊一声。
顺着他所指，一盏飘忽不定的橘色魂灯出现在灵兽群中。
瞬间，兽群暴动！
楚寻菡御剑而起，一把握住了聚集最近的魂灯，跃上树梢，脚尖轻点，又飞了出去。
“快走！”
“什么？”明月烨愣了一下，忽然感受到背后传来危险的气息！
他低头躲开，灵兽寸长的尖爪从他头顶上方划过，“碰”的一声砸进了树干之中。
一击不中，灵兽猩红的兽眼更加癫狂，从鼻翼喷出两团腥气。
看到灵兽背后密密麻麻围拢过来的兽群，明月烨眼瞳一缩，跑得比兔子还快。
“靠靠靠靠靠——”
三人花了好一阵功夫才摆脱那些失去理智的灵兽，在一处空地上喘着粗气。
“累死小爷我了！那些灵兽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完全无法沟通？”
他中途几次差点被灵兽追上，试图通过沟通拖延时间，然而对方根本不给他面子，他的精神力探过去，就像触到了一片猩红的纸。
还好楚寻菡和褚云深帮了他。
“不管怎么说，至少魂灯到手了。”
楚寻菡拿出魂灯。
魂灯通体犹如琉璃，晶莹剔透，漂亮得不似凡物。
“可只有一盏。”楚寻菡说。
褚云深摇着扇子：“这是小师妹斩杀灵兽获得的，小师妹请。”
“对对，这是仙子从那些兽群里抢来的，你先试！”
楚寻菡知道他们是在推让，心里闪过一丝感动，也不扭捏，当即托着魂灯，就地坐下。
抽出一丝精神力，注入魂灯之中。
“劳烦二位为我护法。”
“这是自然。”
“仙子你别担心！”
魂灯之中是一片虚无的空间，时间和空间在这里似乎都不存在。
一点点青色的光芒从虚无中汇聚，在楚寻菡面前缓缓凝聚。
“这是......残魂？”
这感觉太熟悉，楚寻菡忍不住喃喃出声。
“吾辈后人。”
青光凝聚，变成一道虚无光影的人类模样。
一种无形的波动从光影上散发而出，温和平缓，却让人忍不住产生敬畏之情。
“吾辈后人，吾名青月。”
青月？
楚寻菡反应过来后心中大骇。
竟然是青月！远古上神青月！
楚寻菡抱拳，行了个晚辈之礼，恭敬道：“晚辈楚寻菡见过青月上神。”
青月由青光构成，几乎看不清模样。
她受了楚寻菡这一礼，才伸手将她搀扶起来。
相接触的一瞬间，楚寻菡感受到了对方身上那磅礴的魂力。
只是一道残魂，都能有如此实力......远古上神，果然名不虚传！
她眼中火热。
“孩子，你修习的，可是无情剑道。”青月嗓音温和。
楚寻菡也不隐瞒，将自己修炼无情剑道的遭遇掐头去尾简单讲述了一遍。
“哎。”青月上神叹息一声，“无情剑道看似进步神速，潜力无穷，但一个不慎，休息之人就会遭遇道法反噬，最后落入万劫不复之境。”
楚寻菡面色不改：“晚辈从万劫不复中走来，何曾惧怕在往万劫不复中去？”
青月看着楚寻菡一时没有言语，过了一阵，她抬起手，淡淡青芒在她手中凝聚，最后变成一卷功法。
她将功法推向楚寻菡，嗓音之中带着怜惜。
“这是一卷清心诀，修习后可抵心魔袭扰，对你或有益处。”
“晚辈谢过上神！”
楚寻菡双手接过，然而再抬头时，青月上神已经消失了踪影。
“咔嚓——”
魂灯发出破碎声。
楚寻菡骤然被弹出魂灯内部，结束了入定。
她恍然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自己脑海之中的确多了一部叫做清心诀的功法。
只是功法高深，她现在只能摸到一点皮毛而已。
万劫不复么。
楚寻菡垂眼，挡住眼底那一刹那的复杂神色。
“仙子！仙子你回来？怎么样，魂灯里面是什么样？是不是真的可以得到一部最适合自己的功夫？”
褚云深也看了过来。
楚寻菡将复杂的情绪抛开，笑着道：“是，传说是真的。我得到了一部非常适合我的功法。”
“哇！”明月烨感叹一声，嘀咕道：“不知道如果我进入魂灯，是不是能得到一部手把手教你当大陆首富的功法......”
楚寻菡忍俊不禁。
“大概不行，魂灯里是一抹远古上神的残魂，我遇见的，是青月上神。”
“竟然是上神？！”
楚寻菡点点头，看向褚云深，明显在等对方解惑。
一路走来，褚云深都扮演着这个引路人的角色，楚寻菡也是下意识看了他一眼。

楚寻菡离开的身形陡然停下。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蔺慕溪。
直到对方眼神闪烁，才缓缓道：“从我重新回到御风宗开始。”
不少弟子面色一僵，脸色讪讪地避开了楚寻菡的视线。
蔺慕溪站出来：“姐姐，难道你真要和宗门决裂吗？可哪怕决裂，也不该用这么多师兄弟的鲜血啊！”
“你想出气，尽管对着我来，我绝不反抗！”
“但求求你姐姐，你救救他们吧，他们都是无辜的......”
蔺慕溪脸上满是泪珠和哀求，看得不少弟子咬紧了牙，愤愤不已。
“你根本不配当我们大师姐！”
“就是！见死不救，你根本不配！有再高的修为又怎么样？你就是个自私的女人！”
楚寻菡看向出声的人。
她记得，那人叫赵友义之前在宗门前，第一个踏上她的灵舟，满眼崇拜地看着她说。
“大师姐，我以后一定努力修炼，等我也有这么大的灵舟，一定第一个给你坐！”
楚寻菡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却觉得那里一片平静。
孤影发出嗡鸣，凶手感受到这如有实质的杀意悄然沉寂。
“自私？好——”
楚寻菡手一扬，一本卷轴出现在手上。
“这是我这几日整理的，你们从我手里拿走的东西名册，既然你们认为我是个自私之人，就将这些东西全数奉还吧——就从你开始，赵友义！”
“上品灵石十颗，西红草，百岁灵芝......”
随着楚寻菡的声音，一个一个物品念出，不少人脸上都是一片青红交加。
原来，他们不知不觉间，竟拿走了大师姐这么多东西......
“送出去的东西怎么还能要回呢！”楚寻菡还没念完，被点名的被赵友义就哆嗦着打断了。
他脸色涨红，几乎无地自容：“大师姐你、你，我们不过是因为你不愿意出手相助，一时气愤说的玩笑话罢了，大师姐未免太小气了！”
“我就是小气和自私。”
楚寻菡纤细白皙的手指指向蔺慕溪：“你们慕溪小师妹为人大方温柔，乐于分享，你们可以找她借来还我。”
“我！”蔺慕溪咬碎了牙，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恶狠狠地看着楚寻菡。
“那我呢？”何君羡骤然出声。
他从众弟子中走出来：“你给我的东西，也要我一一奉还吗？”
楚寻菡沉默。
这个人，也许是受到蔺慕溪蛊惑，才会做出那样的事，但——这不是她原谅的理由。
她燃烧灵符企图得到他的帮助，却被对方一句话打下深渊的感受，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楚寻菡闭了闭眼，道：“加上蚀骨草，就当买断你我这些年的情谊，以及你替我寻回肉身之恩。”
“何君羡，好自为之。”
楚寻菡说完后，直接御剑，远远落到了沼泽之外。
甫一落地，就感受到一道熟悉的气息。
她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哎呀呀，真是精彩的恩断义绝呢。”
褚云深靠坐在树上，墨色衣摆徐徐垂落，随风飘动，被雾气沾染得湿漉漉的。
他饶有兴趣的看着树下的楚寻菡。
沼泽之中的凶兽并不强大，虽然靠着地形和偷袭暂时获得上风，但御风宗三十多人，合力之下，自然不会有什么伤亡。
这群人，只是习惯了当被保护好的小鸡仔，喜欢不劳而获张嘴索取罢了。
不过......他还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娘的。
这个宗门，从根儿上就烂透了。
褚云深垂下眼皮，浓黑的长睫在眼睑落下一片阴影。
轻松的勾起嘴角。
如此说来，当初被宗门扫地出门，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呢。
他把视线落在楚寻菡身上，饶有兴致的勾了勾唇。
楚寻菡只等了小半个时辰，御风宗众人就陆陆续续从沼泽之中冲了出来。
每个人虽有狼狈，却并无大概，甚至受伤的人除了最开始那几个，其他人最多有一点擦伤。
他们看向站在树下的楚寻菡，互相看了一眼，纷纷走上前去，对着楚寻菡行了个宗门之礼。
“大师姐......”
喊出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底气不足。
“哟，这不是御风宗的人吗？怎么才进秘境，就弄得这么狼狈了？”
“哈哈哈哈哈！就这点本事，也配叫天下大宗？”
“依我看，这御风宗是越来越不行了，这天下大宗的位置，还是该由我们袁山宗来坐坐了，是不是，大师兄？”
众人闻言，气愤地看过去。
却见一群身着灰白衣衫的人站在一起，约莫三十人，穿着一样的弟子服，胸口绣着一样的宗门徽章。
“说什么呢你！”
“就你袁山宗？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也配当天下大宗！？”
不少御风宗弟子被一通羞辱，脸色通红，纷纷回怼。
楚寻菡瞥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
袁山宗与御风宗立山之地相隔不远，双方经常因为争夺资源等问题大打出手，加上平时往来，弟子之间摩擦甚多，两宗积怨颇深。
只是因为御风宗有一个天才大师姐，又护犊子实力又高，每次交恶，都是以袁山宗吃亏收场。
御风宗弟子一边和袁山宗弟子对骂，一边偷偷拿眼睛瞥楚寻菡。
他们在期待大师姐给他们出头。
可惜......这是修炼了无情剑道的楚寻菡。
楚寻菡垂下眼皮，当做根本看不见。
笑话，这些人骂的是御风宗，和她楚寻菡有什么关系？
这时，只见袁山宗里，被称为大师兄的人上前一步，脸上挂着不屑的笑容：“御风宗，就是垃圾，我说的。”
说着，还挑衅地看向了楚寻菡。
楚寻菡干脆背过了身。
袁山宗大师兄见状愣了一下，到嘴的羞辱还没出口，就被一道浅粉色衣裙的人挡住了视线。
“这位道友，大家同为修士，怎可如此辱骂对方，积口德也是一种修行不是吗？”
蔺慕溪站了出来。
她挡在众弟子身前，身形瘦弱，仿佛要用自己弱小的肩膀为同宗师兄弟挡下外面的恶浪风霜。
感受到大家投来感动钦佩的视线，蔺慕溪又往前走了一步。
“道友，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谁都会有落魄的时候，在别人落魄时随意嘲笑，这就是你们袁山宗的宗门之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