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瑶，不过就是一根羽毛，你卖惨给谁看？之前更过分的事你都答应了，现在非要给薇薇难堪是吧？”

周围喝酒取闹的声音全都停了，所有人都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有人小声议论：“难道青瑶终于决定要跟风栾这个花心大萝卜解除契约了？”

风栾不知道是不是听到了那些议论，表情更加的讥讽。

“你愣着干什么，听不懂我说的话吗？怎么，难道你真的要为了小小一根羽毛跟我解除契约？”

“如果你真的敢跟我说出那句要解除契约的话，可能我还高看你一眼。”

我死死咬着嘴唇，固执地和他对视着。

可那双冷漠的眼睛中，再没了从前对我的温柔。

我被他眼中的讽刺深深刺痛，最后，只能狼狈地低下头。

“第二次了，风栾。”

“什么？”他没听清，皱眉问我。

我摇摇头，变回原型，张嘴拔下了翎羽。

见我真的如此顺从，风栾脸色反而越发阴沉。他随手将翎羽扔给锦佳薇。

赤色翎羽落到锦佳薇手上，她欢呼一声，踮脚亲在风栾脸侧。

风栾突然饮了一口酒，抬起锦佳薇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酒液从两人唇齿间滑落。

宴会上其他兽人立马鬼哭狼嚎起来。

混乱中，我直接转身离开了宴会。

三根翎羽，已经被拔下了两根。

我自虐一般猜测着，第三根翎羽什么时候会被拔下呢？

我想，应该快了吧。

我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随着两根翎羽的缺失，我的心好像也麻木了。

拔下第一根翎羽的时候，我痛彻心扉。

现在，似乎只有淡淡的酸涩。

也许失去所有翎羽后，我对风栾热烈的爱也会一起消失吧。

“也好，”我苦涩地笑了笑，“这样也好。”




下定决心那天比我想象中来得更快。

风栾要迎娶锦佳薇了。

雕鸮一族本就是一夫多妻，成婚时风栾答应我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彻底沦为了笑话。

“薇薇怀孕了，我要娶她做侧妃。”

也许早就预料到了会有这一天，听到风栾亲口告诉我这个消息时，我的心情比想象中更平静。

我只是静静地看着风栾：“你没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我需要对你说什么？我身为族长之子，身边纳几个侧妃、小妾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风栾神色不耐。

我低低笑了一声：“可是青雀是一夫一妻的兽人呀，你做不到一夫一妻，当初为什么要娶我，又为什么要骗我呢？”

“这么多年，我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的正妃之位永远是你的，这难道还不够吗？”风栾看我眼神似乎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我平静摇头：“风栾，我是不可能答应的。如果你非要娶锦佳薇，那我们就解除契约。”

我以为这么多年，风栾早就厌烦了我的管控。

听到我要解除契约，他应该高兴才对。

可谁知他的脸色却蓦然阴沉了下去。

“你要和我解除契约？”

“雕鸮一族谁不是三妻四妾？青瑶，我对你已经够容忍了，你不要得寸进尺！”

我得寸进尺？

我想笑，心头却闷闷的，难言的委屈涌上心头。

我闭了闭眼：“反正我的答案就只有一个，我不可能同意你娶其他人。如果你非要娶锦佳薇，就相当于答应和我解除契约。”

风栾恶狠狠地看着我，摔了桌上的杯子。

而后，他像是想到什么，愤怒的面容中带上了几丝得意。

“可惜青雀终身只能结契一次，和我解除契约之后，你又能嫁给谁呢？我不答应解除契约，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妻子。”

看着眼前恶意满满的风栾，我恍惚忆起百年前那个少年，他握着我的手，在兽神的见证下坚定地说：“我风栾这辈子定不辜负青瑶。”

有人调侃：“娶了青瑶你可就不好三妻四妾了，听说很多娶了青雀的都是妻管严，根本不敢出去乱玩。”

“为了青瑶，我可以不要三妻四妾，只要有她一人就足够了。”

少年的脸逐渐和眼前的男人重叠，我这才发现他的面孔早已面目全非。

我爱的那个少年，早就死在了时光里。

我忽然就累了，没了任何争辩的力气。

我给了风栾无数次机会，现在也该给我自己一个回归自由的机会了。

我变回原型，拔下自己胸前最后一根翎羽。

仅存的酸涩委屈的情感也彻底消失，我再看着风栾，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如同对一个陌生人那般说话。

“好吧，无所谓了，祝你新婚快乐。锦佳薇不是很喜欢我的翎羽吗？这就当是我送给你们俩的贺礼好了。”




晚上的时候，我接到风栾好友发来的灵讯。

“嫂子，栾哥喝醉了，一直念叨着要你来接他。”

周围传来一阵哄笑。

我知道，是风栾和他那群狐朋狗友又拿我做筏子打赌开玩笑。

刚成婚的时候，风栾出门参加宴会总爱让我去接他，然后拉着我在他的一众好友中炫耀。

所有兽人都知道青雀的忠贞，纷纷打趣他踩了狗屎运才能娶到我这种绝对不会背叛他的娘子。

也有人不怀好意地说：“听说青雀一生只有一个伴侣，那岂不是说栾哥以后不管怎么乱来，嫂子都不会和他解除契约了？”

那时风栾单手搂着我，信誓旦旦地说此时绝不负我。

可惜兽人种族的天性是我们所有人都无法克服的。

很快，他开始在宴会上和其他女兽人暧昧。

他的好友好奇青雀是不是真的这么能忍，看到伴侣乱玩也不会生愤怒地解除契约。

风栾毫不在意地骗我出门，让我目睹他和其他女兽人喝交杯酒玩闹。

那是他第一次明目张胆地闹到我跟前，所有人都等着我大哭大闹。

可是我没有，我和他对峙了很久，最后还是我先认输，沉默地想搀着他回家。

风栾厌烦地挥开我的手，字字刻薄：“青瑶，你这副假装大度的样子真让我觉得没意思透了。”

记忆回笼，我早已下意识回了一句：“好。”

青雀对伴侣的爱护，让我没办法扔下风栾

即便知道他们很可能是又想戏弄我，我还是义无反顾地出了门。

到了房间，我一眼就看见了坐在正中间的风栾，还有倚靠在他怀里的锦佳薇。

兽人们爆发阵阵欢笑。

“我赢了我赢了！快给钱给钱！”

“靠！真是晦气。青瑶还真够没皮没脸的，没想到被玩了这么多次还要上当。”

一个蜂鸟兽人朝我挤眉弄眼：“什么上当呀， 嫂子那可是心甘情愿被栾哥骗。都说了嫂子对栾哥不离不弃，你非要押她不来，你不输钱谁输钱？”

那名输了钱的兽人用鄙视又贪婪的目光扫视着我：“早知道青瑶是个美丽蠢货，当初我就努努力把她骗到手了。”

话落，一个酒杯直接砸到他头上，将他砸得头破血流。

风栾冷冷扫他一眼，他本要出口的咒骂顿时咽了回去。

“哈哈栾哥，我开玩笑呢，谁不知道青瑶非你不嫁，怎么可能看得上别人。”兽人讨好地说。

风栾这才移开实现，将目光落到我身上。

他似乎确实有些喝醉了，双眼迷蒙着，有些讽刺地朝我扯了扯嘴角：“你还是来了？”

锦佳薇扑进他怀里：“栾哥，你答应我的事别忘了呀。”

风栾低头看锦佳薇：“薇薇很喜欢你身上的翎羽，昨天用了你的翎羽后，她的灵力都长了一大截。你拔下来再送她一根吧。”

锦佳薇也从风栾怀里抬起头，挑衅地看着我。

我没想到风栾竟然会这么羞辱我，颤抖着声音开口。

“我说了，这翎羽对我们青雀一族来说十分重要。你现在竟然让我拔下翎羽供你的小情人取乐？”

“风栾，你真的有心吗？就算你不爱我了，也不应该这么羞辱我！”

风栾瞬间皱眉。




青雀一族对爱情忠贞无比，终身只有一个伴侣。

我不顾族人的反对嫁给了身为猛禽的风栾。

他发誓只爱我一人，可婚后却恢复多情本色勾搭了无数女兽人。

他自信我不会离开，肆意地践踏着我的爱。

可他不知道，青雀胸前有三根赤色翎羽。

当三根翎羽被拔下之时，便是青雀彻底死心解除契约之际。

现在，我拔下了第一根翎羽。

......

“听说青雀胸前的翎羽蕴含着极其充足的灵气，青瑶，薇薇现在生病了，你拔下一根翎羽给她治病吧。”

风栾漫不经心地说出这句话。

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不敢相信这竟是和我结契的夫君说出的话。

“翎羽对青雀一族来说至关重要，风栾，你竟然让我拔下翎羽，只为了给你的小情人治病？”

风栾不耐烦地皱眉。

“反正你胸前不是有三根翎羽吗？拔掉一根又不会少块肉，你这么小气干什么？”

“薇薇是织雀一族，本来就灵力低微，现在被你的族人打伤，你这个罪魁祸首难道不需要负责任吗？”

我死死咬着唇：“阿兄对她下手并不重，只需要送到族医那去看看就行。”

“可是拔掉翎羽会损耗我的修为，折损我的寿命。”

风栾沉沉看我一眼：“那又怎样？薇薇和你不同，她娇气受不得苦。你身上这点伤自己养养就好了。”

我呼吸一滞。

原本以为已经麻木的心脏再次泛起细密的连绵不绝的痛。

看来这次这个小情人，在风栾心中确实很不一样。

他不仅带着对方公然出现在宴会上，不惜打了整个青雀一族的脸面，更要羞辱我给他的小情人出气。

“你确定？”我双眼死死地看着他。

“确定。”

“好，你别后悔。”

这句话落下，回应的是风栾带着讥讽的嗤笑。

我变回原型，通体碧绿的羽毛中，偏在胸前靠近心脏的位置有三根赤色翎羽。

我沉默地看了眼那三根翎羽，张嘴拔下一根。

瞬间，好似剜心一样的痛席卷全身。

翎羽飘落在地，我还来不及说什么，风栾已经抓起翎羽消失了。

看着他消失的背影，我苦笑一声，变回人形。

我蜷缩着躺在地上，捂着似乎缺了一角的心脏。

风栾对我的态度如此肆无忌惮，笃定了不管他如何伤害我，我都会对他不离不弃。

这一切不过是因为我乃是青雀一族。

青雀对爱情忠贞无比，终身只能结契一次，至死方休。

而其他鸟类兽人大多风流多情，所以青雀多是族内通婚。

偏偏我年少时意外被身为猛禽的风栾所救，并对他一见钟情。

虽然族人都劝我不要爱上风流多情的雕鸮，可是青雀一族对爱情的坚定还是让我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

可惜成婚后，风栾很快就恢复了风流的本性。

虽然没有实际出轨，但他热衷于和其他女兽人暧昧的行为也让我痛苦不已。

我和他争吵了和多次，却只能一次又一次地原谅他。

后来，他越来越过火，开始养起了小情人。

我只能自欺欺人地假装没看见。

也许就是我的容忍，无底线的原谅，才让风栾越来越轻视我吧。

他自信我不会离开，更加肆无忌惮地践踏我的爱。

天性对爱情的忠诚成了让我痛苦的根源。

我捂着胸口，喃喃地说：“可是风栾，我也是会痛的啊。”

眼角的泪慢慢滑落。

“我给你，也给我自己最后的机会。等到翎羽拔光，就是我彻底放下你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