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云霆回来的时候，屋里正摆着滚烫的油锅。
关初夏的脸被架在离油锅五厘米的位置。
“霆哥，救我。”
她衣服被撕碎，皮肤裸露处受了伤，面色被热气熏得通红。
齐云霆吞咽着口水，但依旧沉着气。
“多少钱？我给。”
老虎讪笑：
“在你问我要命根子还是手指的那天起，就不是钱的事了。”
“不如今天你也选一个吧，我们就算扯平了。”
齐云霆皱着眉：“选什么？”
下一秒，又一大盆滚烫的锅底摆在他面前。
我整个机身被几个小混混抬起，对准了热锅。
机器人是最怕水的，何况是热油。
主板一旦被浸透烧坏，和报废没有区别。
然而不同于死命哭嚎的关初夏。
我依然面带服务性微笑看向我的主人。
“不要，她是我一生的心血！”
“关我什么屁事？”
“怎么？犹豫啦？”
肥仔拍了拍关初夏屁股，笑得猥琐。
“宝贝，你被他睡了那么久，都不如个机器人，太丢人了。”
“等你毁容了，你以为他还会要你吗？反正老子是不会要的，这就是你犯贱的下场。”
“赶紧选啊老弟，选完咱俩的帐就一笔勾销了。”
我不知道报废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
或者会永远被困在无尽的黑暗中。
或者会永远死去。
但不管怎么说。
我虽然早就做好准备，但内心依然被恐惧填满。
齐云霆杵在原地，面色阴沉。
额头的细汗频频冒出。
挣扎片刻后，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我。
“我选她。”
他的手指直直指向关初夏。
下一秒，失重感传来。
我整个机身被丢入热油中。
油水从口鼻一点点浸透到五脏六腑。
不多时，周身就噼里啪啦冒着热烟，发出尖锐爆鸣的警报声。
接着就丧失了正常形态，成了一滩焦黑的物质。
齐云霆眼睛通红，抱头蹲在地上，嘴中喃喃着对不起。
一行人这才满意离开。
处于意料，我的灵魂从桎梏中抽离。
形态渐渐透明，意识慢慢涣散前。
几个年轻人提着仪器姗姗来迟。
“你们这群狗仔还真是阴魂不散呢。”
“来吧，拍，让你们拍个够。”
齐云霆颓废靠在沙发上，紧紧抱着伤痕累累的关初夏。
消瘦的年轻小伙一愣：
“你误会了齐先生，我们不是狗仔，这是我们的证件。”
他边说边又掏出一张报纸。
“是这样，两个月前，有名探险者遇难失踪被当地人所救，一直昏迷不醒。”
“我们就在附近，凑巧用灵魂追踪器捕捉到她的灵魂，这才一路跟随到你家。”
“刚才我们接到一位女士电话，她说灵魂可能就在你所研发的仿生机器人中。”
“够了，真的够了。”
齐云霆压抑着的怒火彻底爆发。
他愤怒将报纸打掉在地上。
只是在看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后。
他双眼瞪得像驼铃般大，双手止不住发抖，张合的嘴半天才发出声音。
“芝芝？她......还活着？”


我在野外探险遇难，科学家老公悲痛万分。
造出和我长相一样的仿生机器人。
殊不知我没死，还因过度思念他，魂穿进机器人中。
一睁眼就发现他与一个女人忘情拥吻，颠鸾倒凤。
情到深处，女人娇喘连连。
“亲爱的，忘了她吧，我会陪你一生一世的。”
男人动作止住，点燃颗香烟目光深邃。
“忘是肯定要忘的，只是需要些时间罢了。”
我心灰意冷找出自毁程序，毫不犹豫按了下去。
好，那就如他所愿吧。
......
被命令去找安全套的间隙，抽屉中的仿生机器人说明书让我眼前一亮。
莫大的悲哀在这一刻得到了丝丝缓解。
翻到最后一页。
小字标注：输入自毁程序后点击确认，机器人便丧失所有功能。
注：十天反悔期。
我毫不犹豫点击了确认。
毕竟苟活在机器中看俩人忘我交合。
不如回到那具躯壳听天由命。
“机器就是机器，真慢死了。”
关初夏娇嗔抱怨着。
我毕恭毕敬递上一盒计生用品。
下一秒，她跨坐在齐云霆身上，眼带笑意。
“亲爱的，一盒够用吗？”
关初夏肤白如雪，红润的面颊尤为勾人。
红色吊带睡裙穿在她身上。
肩带滑落，显得性感无比。
齐云霆一个翻身将她压在身上，嘴里直呼着妖精。
她十分享受，我听起来尤为刺耳。
这个曾经答应我不领证不会碰我的男人。
此时正忘情地亲吻着另一个女人。
愤恨、恶心交织在心头。
我想调转视线，奈何身体不受控制。
“等一下。”
这时，齐云霆止住动作，微微侧头看了我一眼。
他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按钮：“出去，关门。”
“好的，主人。”
如释负重替代了难过。
我面带服务者特有的微笑，麻利地退下。
“回来。”
关初夏抢过遥控器，抱着齐云霆臂弯撒娇。
“在就在嘛，有她看着不是更刺激？”
她边说边撑起扶在我的身上。
眯着那双情欲之眼，扭头看向身后的男人。
“快呀，刚才人家还没玩够，你就把她支走了。”
“怎么？还怕她看见吗？”
空气中弥漫着苟合之味。
我胃里一阵抽搐，止不住干呕。
躯壳却依然洋溢着笑容。
既然无法逃脱，那就不挣扎了。
都是成年人，就当是在看一场动作电影吧。
“关初夏，我说话是放屁吗？”
凌冽的声音猛然从身后响起。
我被吓了一跳，明显感觉到扶着我的手臂也微微一颤。
关初夏脸色煞白。
下一秒，她精致的下巴被大手狠狠捏住。
男人眼神冰冷：
“别以为她是具机器人，就可以当着她的面为所欲为。”
“我再说一遍，即使她只是一堆零件，你也没法和她比。”
“我会忘了她，但绝不是因为你。”
在一起八年，这好像还是他第一次和女人发火。
不过，这份深情，并不值得感动。
再次被命令出去，我轻轻关上门，屋内传来关初夏的啜泣声。
“人家错了嘛，以后再也不会了。”
“好啦，我不动，随便你怎么惩罚啦。”
“算你这个小妖精乖。”
床榻吱嘎声和刺耳的叫声交织成一团。
我咬紧牙关瞥了眼墙上的日历。
挺住，时芝芝。
还有9天22小时35分，你就解脱了。
折腾了两个多小时后。
齐云霆换下满是口红印的衬衣，接了个电话就匆匆下了楼。
敞开门的卧室内，春光乍泄的关初夏，面色红润难挡。
她按下清洁按钮朝我不屑的勾勾手指。
“他不忍心让你看我们激战的画面。”
“那就来给我们打扫战场吧。”
脏乱的床单上还残留着俩人的味道。
我麻利地换上四件套，捡起地上黏腻的橡胶。
还记得以前和齐云霆情到深处时，他会控制住欲望将我紧紧抱在怀里。
他说，要把最亲密的时刻留在新婚夜。
可眼下，我已经懒得去猜他和另一个女人亲密过多少次。
那些誓言，也都变成了谎言。
理性告诉我不要再留恋，可心依然如刀割般疼。
啪。
眼泪掉落在手背，我一时愣住了。
这个设计倒让我没有想到。


关初夏是在天刚黑，包裹严实从后门离开的。
看来他们这段关系并未见光。
晚上，大蛋糕被摆在桌上。
摇曳的烛光下，齐云霆看着时钟发着呆。
电话响起。
是关初夏。
“我有事，你们玩吧。”
出乎意料，齐云霆拒绝了。
难不成他在等别人？
狐疑之时，我整个人被猛然拉住，紧接着顺势跌落在他怀中。
还没反应过来，耳畔就传来他低沉略带哀伤的呢喃。
“芝芝，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啊。”
他紧紧抱着我，很久很久。
直到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才依依不舍放开我。
醒好红酒，将切好牛排，轻轻推到我面前。
他脸上带着往昔的温柔：
“芝芝，生日快乐。”
原来，今天是我的生日。
“小黑想你都生病了，不过别担心，它被我送去宠物医院，明天就能接回来。”
“芝芝，你在那边是不是已经把我忘了，不然为什么不入我的梦？”
“还是你在怪我......”
“我不爱她，你知道吗？每次和她做，我脑海里都是你，我的灵魂永远属于你。”
兴许这是他的真心话。
他是个凡人。
即便再爱我，也不能要求他在我死后，悖逆人性终身为我守身如玉。
可我也是个凡人。
纵然再爱他，也无法接受，我死后才不到一个月他就有了新欢。
我突然有些后悔。
如果飞机失事那天，在失去意识前我不发疯地想他。
是不是就不会穿到这里。
也就不用看到这些了？
震动的手机打断了思绪。
“不是都说了吗？我有事，去不了，别烦我行吗？”
“霆哥，我喝多了好难受，好想你。”
“谁在敲门，是你吗霆哥？你来得好快呀......”
关初夏舌头发直，语气中却带着天真的欢快。
听到咚咚声，齐云霆像触电般紧张起来。
“那不是我，不许开门，听见没？”
“我马上就到，等我。”
他慌慌张张穿上衣服，临走前他看向我面带愧疚。
“对不起，老婆，不能陪你了，你好好看家。”
砰。
门被无情关上。
我扯上一抹苦笑。
老婆？
他到底是在欺骗我，还是在欺骗他自己？
腥甜的红酒味依然弥漫在周身。
时钟滴答滴答而过。
黑夜逝去，黎明破晓。
还剩九天，正正好好。
齐云霆是下午被关初夏搀着回来的。
他胳膊上缠着的纱布还渗着血。
额头的伤口结了痂，看起来是和人发生了口角。
“霆哥，都怪我太想你喝多了，给你惹了麻烦，以后再也不会了。”
关初夏楚楚可怜从后面抱住了他。
“霆哥，那混混看着来头不小，我好怕他会报复我。”
“我可以先住你这吗，保证不会让媒体发现......”
齐云霆见她泪眼婆娑，就就没吭声。
片刻才沉着脸：
“一个要求，你不能使唤芝芝。”
“好。”
接下来几天，关初夏一改之前名媛风穿搭。
她盘起头，煲汤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
似乎像变了个人。
当然，都是指使我来做的。
程序自毁的前一天。
齐云霆看着一桌子可口的饭菜很诧异：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
“平时一起吃饭留意的呀。”
“你头上的发夹......”
齐云霆仰着头，似乎也认出那是他曾经给我买的。
“对不起，我这就摘......”
“算了，戴着吧，反正她也没机会戴了......”
吃过饭后，关初夏换上了纯欲小野猫装束。
齐云霆被勾的呼吸急促。
他迫不及待抱起她时，大门突然被敲醒。
院外的小黑也跟狂吠。
齐云霆朝屋里比了个嘘，迅速整理好衣衫打开了门。
“你好，先生，我们是探索灵魂的团队，这几天我们的仪器捕捉到你家里有灵魂讯息。”
“不知方不方便进屋......”
“我是无神论者，不方便，请回吧。”
齐云霆冷冷下了逐客令。
回屋后，他唰得拉上窗帘。
“现在的狗仔撒起谎来简直没下限，为了博眼球，什么灵魂的幌子都能拿出来，还说检测出成果给我一笔费用，这是把我当傻子呢？”
“不过也可能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初夏，这卡你先拿着，我们暂时先别联系了。”
“我不想要钱，我想嫁给你......”
齐云霆下意识推开怀里的人，目光霎时冰冷。
“我说过，我只有时芝芝一个妻子，她无人能替代。”
“要钱可以给你，要爱情，对不起，我没有。”
他不顾身后人的情绪，轻轻为我擦拭着身体。
关初夏捡起地上的银行卡，无所谓地抹了抹眼泪。
她讨好的环住齐云霆的腰。
“对不起霆哥，是我要的太多了，谁让你这么优秀，别和我生气好不好？”
“霆哥，你真的很爱芝芝姐，还为仿生机器人设计出眼泪，真的太厉害了。”
“眼泪？什么眼泪？”
关初夏蓦然怔住，看向我时，她目光带着三分疑惑七分惊悚。
所以那天我流眼泪。
她看见了？


下一秒，她转过头抱住了齐云霆。
“哦，那是前几天我看错了。”
“我知道你忘不了芝芝姐，但我也忘不了你，离开前，我们再做最后一次吧。”
她露出雪白的肌肤，一副求施舍的媚态。
兴许是亏欠，这一次的齐云霆似乎忘记了我的存在。
疯狂又猛烈。
沙发，地板，阳台......
一个多小时的折腾中，关初夏喘息着。
我千疮百孔的心早已经麻木。
但更让我惴惴不安的是。
关初夏的眼神并未离开过我。
她似乎在观测我的反应。
俩人结束后，齐云霆嘱咐了她几句就去了公司。
屋里只剩下我和关初夏两个人。
她捡起垃圾桶里的名片，盯着我的眼睛若有所思。
“灵魂追踪？”
“你会哭？”
“天啊，时芝芝，难不成你在机器人里？”
“要不你哭个我看看？”
“虽然我也不信，但这个讯息值钱啊。”
她见我没反应。
举起烟灰缸重重砸向我的身体。
虽然我的皮肤触感和人类相似，但并没有痛觉。
我不可能被疼哭。
她又将我和齐云霆的合照，在我眼前一一点燃。
“时芝芝，你爱的男人出轨了另一个女人，你很难过吧？”
“不但如此，他的心也会一点点遗忘你，你们的回忆终将不复存在。”
“你不伤心，不想哭吗？”
不想。
我的心早在这些天就麻木了。
她噗嗤一乐：“是有点扯，我再试试。”
她让我的视线对准院外。
此时，被齐云霆接回来没多久的小黑也正在看向我这边。
它似乎认出了我，疯狂摇着尾巴示好。
小黑是在巴掌大的时候被我救回来的。
每次我和齐云霆开玩笑假装吵架，它都会第一时间护着我。
我出事那些天，听说它不吃不喝好几天。
就连平时听到“芝”字，它都会竖起耳朵细听。
我不仅感慨。
人会背叛。
但狗狗永远不会。
哗啦。
我心里正暖的时候，一大盆开水一滴不落泼向小黑。
嘶吼声瞬间响彻整个院子。
被热气环绕的小黑，被烫得满地打滚。
“烫死你，让我每次来你都咬我。”
怒火在胸膛燃气。
关初夏一边挑衅看着我，一边用棒球棒击打着小黑。
小黑嗷嗷乱叫，腿被打骨折，已经支撑不起来。
无力，心痛，愤恨。
眼泪就这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关初夏面露惊恐。
她先是给宠物医院拨去电话，将狗拉走。
随即慌张掏出手机，照着名片拨了过去。
“一个小时时间，要是真检测出来什么灵魂，给我一百万。”
十分钟后。
大门就被砰砰撞响。
关初夏用遥控器打开了别墅大门。
只是原本欣喜的她脸色突然大变。
“怎么会是你们？”
门被不客气的推开。
十多个一脸横肉的人将她团团围住。
为首的男人对着她的脸就是一巴掌。
“臭娘们，老子好吃好喝养你，你跑了不说，还和那奸夫把我手剁了，躲在别墅里享福！”
“没钱还是吧？来啊兄弟们，今天就给我使劲玩她，玩死了算我的。”
几个小流氓疯狂撕扯着她的衣服。
关初夏被按在地哭嚎着求饶无果，她大喊。
“你们就算玩死我也捞不到钱。”
“你们看它，它可是国内著名人工智能科学家齐云霆的未婚妻。”
关初夏脸贴着地，指向正温和打扫的我。
“齐云霆？那天剁我小指的杂种？”
“对对对，他最爱他老婆了，这个机器人可是他毕生的心血，它远比我值钱得多。”
是啊，谁不知道齐云霆的爱妻人设呢。
老虎露出阴森的笑。
“哎呦，那可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