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小说 其他类型 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高怀渊萧瑾安全文
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高怀渊萧瑾安全文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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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菜折耳根

    男女主角分别是高怀渊萧瑾安的其他类型小说《重生嫡女勾勾手,薄情帝王上钩了高怀渊萧瑾安全文》,由网络作家“香菜折耳根”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托李楼风的福,今日的浣衣局格外风平浪静。张璐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总觉得今天少了什么。”少了什么,少了郑礼的聒噪!萧瑾安权当没听见,连盆带衣服一同抱起,小臂上还有一道道鞭痕,是在她重生前给郑礼交的“学费”。赵嘉见她起身离开,碎步跑去扯了扯张璐,耳语道:“今天郑公公喊走了萧瑾安,可是回来以后,就剩郑公公自己,他带了人匆匆出去,结果现在回来的就只有萧瑾安一个。”张璐平日有些呆呆的,此刻更是摸不着头脑。赵嘉“啧”了一声:“总之,以后我们别惹萧瑾安,她怕是不简单。”“哦,我也不想惹她,就惦记着宁公公哪个月十五能来选拔,我也换个地方,受不了这罪了。”几个浣衣的宫女闻言凑过来,和她们讨论着上个月十五,从浣衣局被选进其他宫中的宫...

章节试读

托李楼风的福,今日的浣衣局格外风平浪静。
张璐把挽起的袖子放下,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总觉得今天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少了郑礼的聒噪!
萧瑾安权当没听见,连盆带衣服一同抱起,小臂上还有一道道鞭痕,是在她重生前给郑礼交的“学费”。
赵嘉见她起身离开,碎步跑去扯了扯张璐,耳语道:“今天郑公公喊走了萧瑾安,可是回来以后,就剩郑公公自己,他带了人匆匆出去,结果现在回来的就只有萧瑾安一个。”
张璐平日有些呆呆的,此刻更是摸不着头脑。
赵嘉“啧”了一声:“总之,以后我们别惹萧瑾安,她怕是不简单。”
“哦,我也不想惹她,就惦记着宁公公哪个月十五能来选拔,我也换个地方,受不了这罪了。”
几个浣衣的宫女闻言凑过来,和她们讨论着上个月十五,从浣衣局被选进其他宫中的宫女的现状。
赵嘉的视线时不时仍往另一边投去。
张璐顺着她复杂的目光看去,是萧瑾安被夕阳映照、纤瘦得有几分病态的背影。
不止张璐和赵嘉,浣衣局上到掌侍王嬷嬷,下到洒扫的宫女,都在她身后投去目光各异的打量。
今日的衣服还是王嬷嬷减免过的,不然天黑之前根本不可能洗完。
萧瑾安盯着自己瘦长而怪异的影子,微微张开五指,影子里的手指扭曲地延长,好像随便一够,就能抓住些什么。
她掌过六宫凤印,明白权力是何等诱人,就连一个小小的浣衣局,也不得不在她那点模棱两可的关系里收起爪牙,人模人样起来。
而她在这些打量和揣测中,只需要我行我素,就能满足他们对她背后之人的想象。
多么简单明了的道理,上一世,她用了一身旧疾才明白。
......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枝繁叶茂,时值仲夏。
沧浪学堂的后院有一颗大榕树,足有四人合抱那么粗。
午休时分,大多数学长都回家补眠去了,院中只剩下两人,一立......一倒立。
“无穷......无穷什么来着......”
少年腿弯挂在枝干上,倒吊得脑袋充血,嘴里还在来回念叨着那两句,却怎么也背不下去了。
他索性不背了,一口气叹得荡气回肠,把抄手背靠榕树、闭目养神的少年叹得睁开了眼。
这少年眉目清浅,在一众还没长开的猴崽子里面清秀得太过出挑,常常被先生拿来和顽皮捣蛋的李楼风作对比。
“你看看人家萧泉,多稳重,多自知,这方是才貌双全!”
萧泉,字瑾安,只不过她的字没几个人知道。
每每被夸,萧瑾安本就挺直的肩背会更加板正,还有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似乎带上了几分矜傲。
因此大家都说他不把小三爷放在眼里。
李楼风倒无所谓,反正不管把他扔在哪,他一定都是最能折腾的那个。
要不是先生讲苏子时太陶醉,李楼风趁机倒挂横梁被发现,也不会让萧瑾安守着他,非背完《赤壁赋》不可。
“世子爷,我这沧浪堂庙小,容不下你这尊大佛,今日若背不完,明日我也只好向国公爷告罪,放你离开了。”
“瑾安,你替我守着他,什么时候背完,什么时候离开。”
说罢先生拂袖而去,众人嬉笑着和李楼风道别,回家睡午觉去了。
有几个与李楼风关系好的,走过萧瑾安的桌案时还故作不稳,有意无意地撞了几下。
李楼风被簇拥在人群中间,分神望去,萧瑾安仍跪坐在自己的案前收拾学具,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萧瑾安在沧浪堂,除了先生,和谁都不说话。
倒挂的李楼风和浅眠的萧瑾安四目相对,谁先移开目光,谁就落了下风,僵持半晌,李楼风才问:“下一句是什么?”
似是没想到李楼风会和自己说话,她愣了愣,声线清泠,乍一听和变声期的男孩没什么两样:“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唔,”李楼风两手抱在脑后,就这么颠倒地看着她,陈述道:“你是个女孩儿吧,我家大姐女扮男装时,和你有点像。”
萧瑾安神色微怔,有些不知所措,但她很快回过神来,冷静且挟着敌意道:“那又如何,我要学,当学古贤之才,学一堆女德女诫伺候讨好的东西,不如不学,学会了反倒不像个人!”
这是萧瑾安母亲的原话,也正因此,家中决定隐瞒她的女儿身,送她去谷嵩先生的沧浪堂。
李楼风家中不重清规,养得他习性散漫,天生少根筋,比如此时,他完全没觉察到萧瑾安的委屈和愤怒,开口却又恰到好处地安抚。
“唔,我也觉得,好好的学识都被弄得乌烟瘴气。”他边说边点头,想起什么好玩的事,笑得他倒挂着晃了晃身子。
“我家大姐更是恨之入骨,当时来求娶的尚书儿子聘礼里面还带了几本女书,被我家大姐一杆花枪,连着那几本女学一同钉在了尚书府的牌匾上。”
萧瑾安听得瞪大了眼,虽然她也恨之入骨,但毕竟还只是在口头上,没有这么实打实地钉在谁家门口。
李楼风:“我家大姐是不是很厉害?”
萧瑾安:“嗯,不负盛名。”
李楼风:“尚书儿子是不是蠢到家了?”
萧瑾安:“嗯,活该光棍。”
李楼风:“我是不是背完了?”
萧瑾安:“嗯,你......啊?”
李楼风蹬了一脚“相伴多时”的自挂枝,在萧瑾安满是懊恼的神色里翻身落地。
他一时有些头重脚轻,后退两步握住了萧瑾安的肩头。
“哎呀,对不住对不住。”李楼风迎着她的目光笑了笑,十二岁的少年身量尚未长开,看起来只比她高半个头。
萧瑾安刚想说些什么,尚且年少的李楼风在她面前迅速抽条,五官渐渐变成她熟悉的模样,俯下身来抱住她。
“抱明月而长终,我已经抱到,可以长终了。”
萧瑾安感受着自己的掌心按在他的后颈,那块皮肉的温度远不及她的心脏沸腾。
她听到自己失而复得的泣音:“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忘了我。”
李楼风将她抱得更紧,似乎要揉进血肉才能安心。
“好。”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弃你而去。”
这句珍而重之的余音犹在耳边震荡,萧瑾安一把捂住胸口,满头大汗从梦中醒来。
外面更深露重,连蛩声都消匿于夜。
身边的呼噜声一阵长一阵短,过了许久,泪流满面的萧瑾安才从心悸中缓过来。
那些......是什么?
她抹了一把脸,看着手上的水痕怔然——我与李楼风,原来是那样早的缘分吗?
月光泠泠,她沉在那个太过久远的梦中,没注意窗外有黑影晃过。
萧瑾安收敛心绪,整理思路,在毫无睡意的后半夜里酝酿自己的天明。
黎明破晓时分,她侧头望向微微发亮的窗棂,觉得有些事,还是自己亲手了断,才能安心。

郑礼把身子躬得低低的,从流华宫里碎步而出。
他简直一个头两个大,先是一个李楼风,再是一个月霞公主,全是他惹不起的主。
在殿上月霞公主一口一个贱人,恶狠狠地骂了一炷香,听到后面郑礼都恍惚了,一下对不上她说的贱人到底是谁。
说来,月霞公主也真是投了个好胎,仗着孟妃在后宫从不出错,与太后平分秋色,才能这般蠢而不自知。
“让她不好过?我看这位主是想让我不好过!”郑礼自从上次被李楼风一巴掌一句“萧瑾安”之后,就不敢再提萧瑾安的名字了。
脑瓜容易嗡嗡。
郑礼身后跟着俩小太监,见自家公公这般苦恼,纷纷出言谋划。
“公公,不如我们给那婢子下药,扔到侍卫营中,定叫她没脸再活!”
“或者我们差人将她的东西都丢掉,每日往她的床铺上泼水,这天越发冷了,没谁受得住!”
这些都是平日里,他们排挤不顺眼的新人的惯用伎俩。
郑礼用看白痴的眼神扫了他俩一眼,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命不好,就多动动脑子吧。”
下这么明显的手,是怕李楼风找不到他郑礼吗?
俩小太监不明所以地对视一眼,闭了嘴诺诺称是。
“问、问郑公公安......”
拐角处有个怯生生的小太监拦住了郑礼,整个人哆哆嗦嗦的,说完一句话都费劲。
郑礼本想一巴掌呼开,这小太监连忙用手捧起一个用红绒线串起来的铜币。
“这、这是一个小厮交与我的,说这东、东西给萧瑾安,才能让她不、不好过......”
郑礼乍一听到萧瑾安的名字,面皮上疼了几分,牙疼似的龇牙咧嘴,伸手捻起那枚铜币。
这铜币表层发暗,应是被火燎过不少遍,逢光却亮得惊人。
这东西,能治住萧瑾安?
他斜眼看那哆哆嗦嗦的小太监,“谁给你的?”
“奴才不、不知,那人应是谁、谁家小厮。”
郑礼一听他磕巴就心烦,摆摆手放了行。
本想将那铜币随手扔了,但想了想,还是放进腰间。
......
在孟妃宫中大致熟悉了之后,宫里的大宫女晴厘让她回浣衣局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
算是给足了情面,如果不是知道孟妃处心积虑,萧瑾安还真当此处之人有点良心。
其实浣衣局里没什么东西,拢共就几件衣服袜子冬袄,那些破烂哪个宫里都能分发。
但她还是要回去一趟,和浣衣局中的姐妹们道个别。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这段时日,她们彼此之间的确多有照拂。
好巧不巧,她正好撞上了郑礼从流华宫中出来。
这段时日,她与郑礼谁看谁都是眼不见心不烦,好一段时间没打照面,她自然不会上赶着。
直到她瞥见那枚铜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那是她给瑾禾求来的护身。
周遭所有的声音潮水般褪去,她隔得远,也听不见他们在说些什么。
脑海中只剩下两个字:瑾禾。
她用尽了所有的克制,才没立马冲上去质问。
要冷静,要冷静,有消息是好事,瑾禾肯定没什么事......
她就这么一路默念着回了浣衣局,整个人像是霜打的茄子。
赵嘉连唤了她四五遍,她才抬起头来,慢半拍地答道:“啊,怎么?”
萧瑾安才反应过来,张璐和李媛已经在帮她收拾东西了,叠好的衣服被放入包袱中,细细抚平。
“谢谢......”
李媛与萧瑾安私交不多,平日里只是寒暄两句的程度,这个节骨眼也不免多言几句,轻声道:“萧瑾安,你是不是不想去......那里。”
赵嘉点点头附和道:“是啊,我听说那位......可不是好相与的主。”
“我们虽然一天到晚和衣服打交道,苦是苦了些,但不至于随随便便就掉了脑袋。”还不知道是怎么掉的。
张璐总算跟上了一次。
当然,孟妃宫中的待遇自然不是清汤寡水的浣衣局能比的,可那也得有命拿啊。
众人莫名哀伤起来,仿佛萧瑾安已经是个将死之人了。
“噗嗤”一声,萧瑾安被这般苦大仇深的氛围逗笑,一人赏了一个板栗,众人捂着头齐齐看她,心想这人莫不是失心疯了。
萧瑾安笑着安抚道:“生死有命,你们不必替我担心,每顿多帮我吃两碗啊。”
张璐拍着胸脯保证:“三碗不降价!”
赵嘉嫌弃地翻了个白眼,转头执起萧瑾安的手:“好姐妹,苟富贵勿相忘!”
李媛觉得气氛到这儿了,自己好像也该说点什么,但她支吾片刻,垂下头道:“保重。”
萧瑾安点点头,语气认真道:“我们都要保重。”
“萧瑾安,”屋外的柳珍珍推门进来,“郑公公找你。”
萧瑾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肃然得有几分骇人。
她一言不发地往外走,出门前被柳珍珍拽住手臂,在耳边低语道:“你......多加小心,有什么事就放声大喊,把事情闹大,两个嬷嬷不会坐视不理。”
萧瑾安心头一热,拍了拍她的手,跨步出去。
郑礼不找她,她也是要自己找上门的。
......
暮色四合,郑礼拢着袖子立在池边,素衫旧着的萧瑾安朝此处走来,周身气度雍容,不似常人。
郑礼疑心,这萧瑾安到底是个什么来头,一介孤女,能有这般气势?
当下也容不得他多想,回头摆摆手,遣退了两个小太监。
“去,哪凉快哪待着去。”
两个小太监低眉顺眼地撤走了。
萧瑾安目送那两个小太监离开,不知道郑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眼下她也不关心。
她只想知道那枚铜钱为什么会在郑礼手里。
郑礼与她大眼瞪小眼瞪了一会儿,嘶了口气,竟对她有了好脸色。
“前些日子与萧姑娘有些误会,如今你也要离开了,咱们既往不咎,以后在宫中,彼此照拂照拂。”
萧瑾安有些震撼,震惊地看着郑礼那张狗嘴,一开一合地吐出哪哪都听不下去的屁话。
人真的能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吗?
郑礼却想着这番话一出,她必然求之不得与他“冰释前嫌”。
他才不会为了月霞公主一句话,就把自己当靶子。她有亲娘护着,他有什么?
萧瑾安震惊过后,眼角弯下,眸深似井地笑了笑:“公公说的是。”
夜色翻上来,周围一时无人。
萧瑾安脚尖点地,转了转脚脖子。

萧瑾安被他捉住手,眼里映着熊熊烈火,一时没注意他说了什么。
在那些真真假假的梦境之后,她对李楼风有种本能的亲近,当下焦急道:“快,小三爷,里面还有人。”
李楼风听她用这种语气唤他,心头难以自抑地酸胀发疼。
多少年了......
他眸色深沉,扳过毫无防备的萧瑾安,倾身吻了上去。
萧瑾安缓缓睁大眼,齿关被撬开,血腥味蛮横霸道地长驱直入,将她的一池春水搅乱,险些站不住。
她被李楼风堵在墙边,爱而不得的思念在这一刻被汲取,烈焰作场,生死作赋。
大火将昔日的华宫烧得噼啪作响,风声呼啸,燎过许多往事。
眼角的泪滑下,她的手抓在他肩上,由开始地推拒,到后来将他拽向自己。
“小三爷,我是不是答应过你......唔......”
她甚至来不及问个清楚,就被李楼风重新覆上、辗转、深入......
萧瑾安能感受到自己微微颤抖,不是害怕,而是一种失而复得的痛快感。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烈焰中有个人影,像极了帝王时的高怀渊。
没等她看个清楚,风一吹,那人影便了无影踪,留下一地冲天的大火,和一对隔世重逢的少年人。
那一世的孽情,就这么结束了吧。
高怀渊,我不想再恨你了。
萧瑾安眼睫上布满了小水珠,叹息般轻轻阖上眼,投入到这一场不合时宜、又暌违多年的相认。
好在李楼风也没彻底被冲昏了头,他气息不稳地松开她,在她额上印了一吻。
随即揽着人跃上墙头,消失在离宫前。
身上的热气被夜风吹散,但心跳声不绝于耳,一时分不清是谁的。
她清了清嗓,在他耳边问:“我们去哪?”
我们。
李楼风心满意足地勾唇道:“带你回家,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萧瑾安将他抱得更紧,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李楼风面色严肃地停下,改抱为背,耳垂红得滴血。
她埋在他背上笑得发抖。
然而没等出宫,他就把人带到一处偏僻的角楼。
“这是之前用来瞭望用的,后来用作巡逻时歇脚的地方,不占什么地方,所以一直没被拆掉。”
他刚解释完,走在前面的萧瑾安转过身来正要说些什么,他直接上前一步揽过人再次倾身。
“那这儿唔......”
萧瑾安被他抱高,一路走一路辗转,她伸手拆掉他的发髻,用手臂挡开猴急的家伙,看他情难自禁微张着唇,一脸迷乱。
像只馋急了的野猫。
她一手挡着他不让他进,一边又微微低头,勾得他引颈来够,又不给吃个实在。
钓得他心痒难耐。
余光里有一张案台,他潋滟一笑,将人抱放到案台上,手扶在她后颈处,总算吃了个实在。
萧瑾安连换气的时间都几乎没有,很快就恼了,拇指摁着他喉结上,将自己解救了出来。
她借着洒进来的月光看清眼前人,被他长发披散、眼冒绿光的模样气笑了。
“怎么,还喂不饱了?”她在他下巴挠了挠,逗弄他的痴态。
李楼风又要偏头凑上来,被她一句话钉在原地。
“我的家人如今在哪里?”
他浑身沸腾的血顷刻凉了个干净,眼角眉梢的春情消退,甚至漫上了几分苍白。
萧瑾安见他这幅模样,心下也慌了:“他们、他们怎么了,你告诉我!”
细细想来,郑礼当时欲引开她,随口说的那句“送你入宫的李家小三爷”,倒不是空穴来风。
“你当初为什么要送我入宫?”
李楼风两手撑在她身边,垂着头,更像是把自己困住了。
她敛眸沉思,李楼风从她记忆回笼前,对她的好就不似作假,那么他送她入宫,能是为了什么?
有什么是非入宫不可的呢?
避难。
这两个字乍一浮现,她浑身的鸡皮疙瘩就翻了上来,揪住李楼风的衣领,目眦欲裂:“你告诉我,他们去哪了?”
“求求你......”
“他们不在了。”
萧瑾安松开拽着他的手,面色空白。
好半晌,她问:“为什么?”
“有人以倒卖皇粮为由,将你父母告上大殿......”李楼风攥住她的手腕,“瑾禾还在,虽然下落不明,但我保证,我一定会找到她!”
萧瑾安楠楠着重复他的话:“瑾禾还在......”
她那粉团子妹妹,尚在人世。
“当年事发太快,你被毒箭伤了身,救治不及险些没救回来......我本想将你和瑾禾一道送走,但你那个状况,根本没法长途跋涉。”
李楼风紧紧抓着她,仿佛一松开,她就会离他而去。
“所以在你好转些后,我将你的名换成字,送入宫中暂避风头。”
所以萧泉死了,世间只余萧瑾安。
“为何......我想不起来了。”
李楼风把五指插入她指缝间,将人扣在手中,才凑近一步轻声道:“当时那箭伤在你肩头,毒素蔓延到你体内,你醒来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萧瑾安觉得讽刺,命运跟她开了何其残忍的玩笑。
上一世,她尽是半点不知,甚至一点痕迹也没查到。
她想问是不是你擦去了痕迹,让我困在深宫,无从下手?是不是你自作聪明,对我隐瞒?
然而她开不了口。
这一世的李楼风,对她坦诚至此......
“你给我点时间,”李楼风看不清她的表情,把头埋在她肩上,闷闷道:“瑾安,你给我点时间,我一定能把瑾禾找到。”
“是谁?”
半晌后,她嘶声开口:“是谁?害了我的家人?”
“我爹娘不可能倒卖皇粮......再怎么无奸不商,命还是要的,”她忆起梦中的爹娘,鼻头发酸:“我爹娘那般人物,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我......”
李楼风喉头发涩,怎么也吐不出那句真话。
他不能再失去她了。
“我还在查。”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个交代。”
萧瑾安心如刀绞,对这样孤家寡人的自己,对这般患得患失的李楼风。
她的手指插入他墨色如瀑的发间,偏头吻在他眼角,哽咽道:“李楼风......”
“我只有你了啊。”

李楼风大脑和表情一样空白,半晌才挤出一句:“什么?”
萧瑾安越想越觉得可行,将他拉到一处墙根下,娓娓道来。
“小三爷,奴婢虽然现在只是一名浣衣婢子,但浣衣局四通八达,是个笼络消息的好去处。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奴婢以你为靠山,你以奴婢为耳目,来日,奴婢必有重谢。”
李楼风越往后听,神色越冷。
萧瑾安本该见好就收,可她想赌一把,赌救她多次的世子爷对她有慈悲。
莫不是她赌错了?
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一时僵持。
过了一会儿,萧瑾安忍不住道:“奴婢现在确实是比掐死的蚂蚁大点,但......”
李楼风收起脸上的冷然,拂开碎了一地的玻璃心,温言打断她道:“其一,你在我面前不必自称奴婢。”
“其二,你自然可将我当做你在宫中的依仗,我愿意护着你。”
这回换萧瑾安表情空白,一时找不到嘴。
眼前这个人似乎很喜欢她这种呆呆的反应,含笑看着她,神色却没有一点亵玩和居高临下的嘲讽。
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他真的愿意做自己的依仗,愿意护着自己。
可是,为什么呢?
萧瑾安两世为人,见惯了世道人心,明白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就连她与高怀渊的开始,也不过是因为她能施与一碗粥。
这个人,图什么呢?
如此想着,也就如此问了。
“为什么?”
李楼风闭了闭眼,不再看她,远处金砖碧瓦浸在煦光和风中,与他们相遇那日是那么相像。
金风玉露一相逢,胜却人间无数。
我生来,就注定是要遇见你的。
他仰头长吟一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歪头笑道:“因为......我俊朗无双,德才兼备啊!”
萧瑾安在很认真地等他回答,可这个答案显然并不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哑然失笑,无奈奉承道:“是,小三爷绝世无双,才高八斗,德行横世。”
阳光照不到的暗处里,一双眼睛将他们嬉笑打闹的场景一一纳入眼中,很快便消失在那处,似皇城的阴风,悄无声息。
李楼风敛眉朝那一角望去,心头莫名漫上些不安。
另一边,流华宫中。
一名女子坐在梳妆镜前,面前放了十来个匣子,皆是各种发簪。金的玉的,各种京中时兴的款式,名匠独制,应有尽有。
她一一捻起比在发间,不断询问宫女哪个更好看,娇目中满含期待。
能留在她身边的宫女,都是从成批的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自然精明得紧,一句夸过一句:“公主天生丽质,略施薄粉已是国色天香,到时盛装出席小世子的加官宴,什么簪子,都只是锦上添花罢了,定将那小世子迷得神魂颠倒。”
最后一句哄得她心花怒放,撇撇嘴,随意挑了一柄珠钗递给身后的宫女,“楼风哥哥才不会神魂颠倒呢,他只会笑我晃了他的眼睛!”
哼,不识风情的臭男人!
宫女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知道这位公主只要沉到和小世子在一起的幻想之中,对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就不会喊打喊杀了。
月霞公主是孟妃所出,随着孟妃愈发得势,本就受宠的月霞更是要星星不能给月亮,凡是落在她眼里的,拿不到手誓不罢休。
自打十二岁的李楼风在国子监弯弓搭箭,轻而易举赢了一众专司骑射的皇子公子,月霞眼中就只有那个舒朗挺阔的背影,追到如今已是第七年了。
她不是没去跟父皇母妃闹过,恨不能一哭二闹三上吊,非李楼风不嫁,不然她就老死宫中!
可帝王自有打算,顾不上她的小情小爱。
她也看不懂朝中局势,不明白为何自己都是公主了,何其尊贵,竟然连喜欢的人都抢不到!
孟妃有时看着张牙舞爪的女儿,愁眉不展,不知她的不谙世事何时才有尽头。
正因为你是个公主,所以不能嫁给李家世子啊,傻孩子。
月霞终于把满脑袋的珠钗搞定了,起身着人更衣,她要做宴会上唯一的艳色!
正当她兴致勃勃之时,自小陪她长大的宫女敛秋快步走来,在她耳边喃喃絮语。
月霞的脸色也越发难看,听到最后竟是一把扯掉发簪,狠狠掷在铺满寝宫的地毯上,目露凶光。
她笑起来有几分女儿家的娇憨,发起脾气来更像孟妃,藏着些吃人不吐骨头的阴狠。
“她还没死?”
敛秋摇摇头,“在浣衣局做事呢,听说今天郑礼还在她手上栽了。”
“贱人!贱人!”月霞气得来回乱窜,所有的宫女齐齐跪下,面如死灰。
“居然敢背着本公主攀上楼风哥哥,敢在我眼皮底下抢我的东西,贱人!”
她娇目一转:“从哪来的消息?”
敛秋低眉顺眼道:“是一个小太监递来的,瞧着像是哪个寒酸宫里的下人,定不敢拿这种事欺瞒。”
月霞呼出一口气,不再计较谁传的消息,满心满眼皆是气愤。
反正宫中无人不知她月霞痴恋李楼风,有关李楼风的消息,隔三差五便有人传来,也得些赏银。
她苦恋多年,李楼风不是躲她就是防她,每每有些单独相处的时候,他偏要叫个小厮跟在身后,说怕公主毁了他的清誉。
月霞又气他严防死守,又喜他这份与众不同的习气。
和那些锦绣堆里养出来的草包都不一样,她月霞要嫁,便要嫁这样的英杰!
谁知半路杀出个没名没姓的贱人,抢去了李楼风的所有目光。
她怎么能不恨?
“敛秋,”月霞攥紧手心,脸上的愠色沉下去,看上去平静了不少,“你去把郑礼叫来。”
敛秋应声离去,给梳头宫女芳云递了个眼色。
二人皆是孟妃打小养在月霞身边,对月霞的性子了如指掌,看起来冷静的公主,其实是毫无章法逮谁弄谁的二愣子。
如今前朝局势不好,后宫也跟着噤若寒蝉,虽然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婢子,但李三世子一再搭救,恐怕不好随意处置。
待敛秋走后,芳云也寻了个空子,前往孟妃宫中。

在浣衣局中待过后,挽月宫中的差事可称松快。
加上这几日孟妃忙着手头的事和应付太后,分不出精力来收拾她。
晴厘姑姑也就随意给她安排点其他宫女都不大愿意干的活,权当打发了。
今日乌云密布,空气中隐隐泛起硝石味,风吹得帐帘呼呼作响。
萧瑾安那日与郑礼摊牌过后,观察几日,挑了个没什么人和事的时机,溜回浣衣局。
两日后便是中秋了,张璐与柳珍珍都抽到了回家的签子,萧瑾安赶在她们离宫之前,托她们去城中几个货铺打听打听,又给她们塞了些碎银。
那几个货铺原是萧家的货坊,萧父萧母为人厚道,手底下的人轻易不愿离开,兴许还能剩些耳目。
“我与家人走散至今,不知能否得她一星半点的消息,我困在宫中,托你们替我跑一趟......”
她说得真心实意,张璐揩了揩眼角,就要把碎银给她塞回去,又被萧瑾安推了回来。
柳珍珍敛眉看她,神情认真:“那我便不推脱了,你的事,我放在心上了。”
张璐连忙跟上:“我也是!”
萧瑾安不免莞尔,目送她们离开。
尚未转身,便听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你托付了她们什么事,有什么是我帮不了你的?”
萧瑾安的笑容僵在脸上,很快恢复如初。
天上已经开始落下雨滴,不大,但打在人脸上生疼。
一袭绛红的李楼风撑伞迈步,将她拢进伞下,眉目间隐隐有担忧:“你怎么跑孟妃眼皮子底下去了?有事怎么不找我?”
上一世萧瑾安便是被孟妃摆了一道,险些丢了命。
他当时就该直接把人带走,不至于落到这个进退两难的局面。
萧瑾安抬眼将他映入眼帘,眨了眨眼,“换个地方说吧。”
“萧瑾安,你不认得我了?”
李楼风身后蹦出个人来,方才竟是被李楼风挡了个严实。
这人高她半个头,面容清俊,举手投足自带几分机灵劲儿,像是哪家跑出来偷玩的小少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无辜天真。
萧瑾安的那些记忆零零碎碎,每次明明要想起些什么,又会被突如其来的疼痛抑下去。
李楼风见她面上犹豫,主动介绍道:“这是余歌,在沧浪堂时,我们三人最是要好。”
那天在储卷阁中,他和许久不见的余歌好一番重逢。
谷嵩先生遣散沧浪堂后,无父无母的余歌也匿了踪迹,不知跑到哪儿躲起来了。若不是他这一世来了大理寺,还真遇不到。
余歌双手抄起,哼了一声:“现在看来,我们也不怎么要好。”
他半酸不苦道:“要不然怎么只记得李楼风,把我给忘了。”
萧瑾安苦笑着鞠了一礼,解释道:“听闻我是中了毒箭,这才记忆尽失,如今能忆起一星半点,也算是老天眷顾了。”
余歌对她的疏离和耐心只觉浑身不适,以前他嘴欠,萧瑾安早就和他互骂起来。
他一甩袖,留下个气哼哼的背影:“原来是毒坏了脑子,记不得算了,我也懒得碍眼!”
李楼风一个头两个大。
雨势渐大,萧瑾安看他独身疾走,伸手要拦,被李楼风劝下:“无妨,追风会接应他。”
“走吧,我带你去个方便说话的地方。”
......
一弯回廊拐进寂寂墙根,芳草掩映,不像是无人打理,但周边却没什么人影。
萧瑾安好奇道:“你怎么知道宫中那么多偷情的好地方?”
李楼风红着脸收好伞,牵了她的手凑近道:“你又不愿随我回家,我只好处处留意,寻些能与你说体己话的地方。”
“你倒是聪明,”萧瑾安笑了笑,不等他问主动道:“孟妃不知为何将我看作眼中钉,调了我前往,也好,险恶是险恶了些,但不及浣衣局苦累。”
李楼风替她挽了挽鬓发,将翻涌而来的愧意压下,还欲再问,被萧瑾安双手搭上勾下脖颈,唇齿相依。
直到萧瑾安虎口把着他上下滚动的喉结将人推开,李楼风才恋恋不舍地退开,与她额头相抵。
“我一找到瑾禾,你就跟我回家,好不好?”
萧瑾安缓了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说:“好。”
李楼风将她拥进怀里,恨不能再抱得紧些,揉进骨肉才好。
可他怕她疼。
他不能再让她疼了。
“瑾安,我需要离京一段时日,”李楼风声音嘶哑,语气沉静:“我家大姐此番回京,路上少不了群狼环伺,我得去接她回来。”
“什么‘马贼’啊‘土匪’的,我家大姐一回家,就都冒出来了。”
李楼风冷笑一声,感受着萧瑾安贴在他后颈的温热掌心,莫名哽咽。
“怎么办瑾安......我又要留你一人,我好怕......”
萧瑾安前世未能见李家大姐一面,只因在回京路上,便剿匪遇难了。
若是她的记忆再清晰些,就能记得那时李楼风正与她形影不离,琢磨着用哪种姿势上门提亲,才能抱得美人归。
而不是此时,自请离京的李楼风。
她只当李楼风怕是要“铩羽而归”,回抱着用力了几分:“你......尽力而为,千万要平安回来。”
李楼风被她一句话问得心头温热,双眼发亮,直勾勾地把她看得脸热。
“平安回来,可有什么奖励?”
这厮倒会得寸进尺,开始跟她讨上赏了。
“若你平安回来......”萧瑾安在他满含期待的眼神里败下阵来,语气里满是不自知的宠溺,笑叹道:“那我便是你名义上的妻了。”
只要你能平安回来,不颓唐,不太过心伤。
她的手攀上这人愣怔的脸庞,想着那些她不记得的日子,这人是怎么在离散与失去中,独自承受、独自长大的呢?
少年青衫薄,归来会心灰意冷吗?
李楼风自是看出她眼中的疼惜,按着人亲了又亲,若是有尾巴怕是早摇到天上去了。
“我会平安回来的,娘子。”
萧瑾安眼中覆上一层薄泪,不知是想起了谁。
红烛罗帐轻纱,有人也曾无比珍重地如此唤过她。
“怎么了?不喜的话,我便不唤了。”
李楼风觑着她的神色,惴惴着想要覆水回收。
“无妨,等你回来,唤我夫人吧。”
她被这样小心翼翼的李楼风刺痛,想要再给他一点错过的安慰。
于是她薄唇轻启,笑着唤了句“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