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秦扬一直满意地摸着展漾的肚子，他要当爸爸了。

他开心地跟司机分享着这个消息。

司机说：“我跟我老婆怀上第一个孩子的时候也跟秦少爷一样开心呢，现在我们的孩子都上初中啦，时间过得真快呀。”

到家之后，秦扬第一时间跟秦母说：“妈妈，你要做奶奶啦。”

秦母回馈的却不是欣喜，而是满脸担忧。

秦扬带着展漾到房间休息，他说：“你现在可得多多休息，要好好吃饭，现在可不是为了你一个人，你肚子里还有我的一半呢。”

秦母看到他们上楼，立马给秦父打电话。

秦母说：“那女孩儿怀孕了，今晚你回来，咱们想想对策，跟扬扬商量一下让那女孩儿把孩子打掉。”

“嗯，这孩子，还真玩得有点分不清轻重了。”展父生气地说。

秦扬决定今天不去上班，要在家好好陪展漾。

那是他家的企业，他当然想不去就能不去。

秦扬把展漾抱在怀里，他说：“明天我们去买点婴儿装，还有胎教用的东西，我儿子不能输在起跑线。以后我要每天跟他说话，希望他跟我一样聪明能干......”他喋喋不休地说着、计划着。

“我们能不能不要这个孩子。”怀里的展漾突然开口。

她自从知道这个消息，就没有说过话，没想到开口之后说的话却是这样伤人。

“你不喜欢我，所以不喜欢他，是吗？”秦扬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

“可是你也不爱我，生下来的孩子不会幸福的。”展漾反驳道。

秦扬气急败坏，“爱不爱的有那么重要吗？怀了就生！我有足够的钱养他，有钱什么都会有的，就会幸福。”

“像你一样，想要的都强要，攥在手里吗？”

“你他妈什么意思？”秦扬站起身，本来愤怒的秦扬突然笑起来，“我就是这样的人又怎么了？不管手段如何，我什么都得到了，你还不是得乖乖听我的话，你能拿我怎么样？”

展漾听着这话，恨得咬牙切齿。

“是因为你太卑鄙了，正常人没有你这么卑鄙的手段。”

秦扬一把抓住展漾的头发，一手使劲捏着她的脸，“哼，那你还不是得给我这个卑鄙的人生孩子。”说完，放声大笑。

秦父匆匆从外地赶回来，他今天在外地出差，接到秦母的电话，买了最近的航班飞回来。

秦母把她拉到房间，他们一致认为这个孩子不该出生。

“扬扬这孩子，就是被惯坏了，这些年什么都由着他，现在在这种事情上他都分不清轻重了。”秦父气愤地说。

“事已至此，我们说他也没用，只能想办法把这个孩子流掉。”

“咱们就他一个孩子，以后企业肯定交到他手里，这个孩子肯定不能要，这次可不能再由着他。”

“是啊，你说那女孩儿也是心机，我上个月才说了她几句，现在弄这种小动作来要名分。”

秦父思虑着说，“咱们得抓紧让扬扬定下来了，先成了家，以后什么事都好说，咱们也不能管他一辈子。”

“嗯，这样吧，我去给那女孩儿做思想工作，你去给扬扬讲讲这利弊。要是软的不行，咱再来硬的，扬扬又不能一直看着她，咱悄悄带她去医院打掉。”

“行。”秦父对外面喊道：“张妈，去把少爷叫过来。”

“好的。”张妈，在外应道。

与此同时，秦母出门，准备去找展漾。

房间里的空气凝滞着，这件事情上，展漾无论如何都不退步，她知道再生个孩子也只是活受罪，孩子在她肚子里，她一定要对孩子负责。

秦扬也不退步，展漾越不想生，他越想展漾给他生孩子。

“少爷，秦先生叫你去他房间一趟。”

“马上来。”他走之前特意叮嘱展漾：“要是这孩子没了，你家里人也别想好过。”说完，转身出门。

走到半路，他遇到了秦母，秦母说：“你爸爸在房间呢，快去吧儿子。我去看看展漾。”

“妈妈，你帮我劝劝她，她居然不想生，这是我的第一个孩子，我真的很想要。”秦扬说道。

秦母只是点头。

秦扬敲了敲门，秦父说：“进来。”

秦扬走进去，说：“爸爸，你找我什么事。”

“儿子，过来坐。”说着，他拿出公文包里的文件，“这是我今天出差考察的项目，可行性很强，明天开始，这个项目给你，你去跟进一下。”

“好的，爸爸。”

“最近这趋势，咱们得从金融领域撤点资金，投到新的科技领域去，你江伯伯就是做这方面的生意的，最近多去他们家拜访一下。”

“知道了，爸爸。”

秦父说着，放下手里的文件，郑重地看着秦扬。

“她怀孕的事，爸爸知道了。这孩子不能要。”

“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舍不得，爸爸。”秦扬动容地说。

“可是这孩子出现在了错误的人的肚子里，你应该明媒正娶一个媳妇给你生，而不是弄这种未婚先孕的小把戏来辱没门楣。”秦父生气地说。

“可是她生下来也不会耽误我什么，我们家难道还怕娶不到媳妇吗？”

“随便娶个媳妇倒不难，可是我和你妈妈跟你说过了，你必须得娶门当户对的，所以你不能再任性了，知不知道。”

秦扬听了这话，沉思了很久，再次开口是鼓足了勇气，“爸爸，我不想娶别人了，我可以和她在一起吗？”

“不行！你不能在这种事上犯糊涂！平时怎么样都无所谓，婚姻是大事！由不得你乱来。”秦父毫不犹豫的拒绝。

秦扬见父亲这么坚决。他不打算再说服父亲了，他现在已经足够有能力接管家里的生意，他可以不受任何人限制。

秦扬假装听话地说：“我懂了，爸爸。那我先走了。”

秦父知道，儿子从小就固执，他做的决定都不会更改。知子莫若父，看儿子这样子，他们应该不得不用强硬手段了。

这场劝解的另外半场却格外和谐。

秦母走到房间，看到坐在沙发上的展漾。展漾见秦母来，她猜到是什么来意。秦母向来就不喜欢她，一定不会留下这个孩子。

她先开口道：“孩子不是我想怀的，我不会留下的。”

展漾出乎意料的配合，秦母暗自松了口气。

“你能这样想最好，你也知道这孩子不合时宜，所以也请你多劝劝秦扬，我们做父母的肯定是为他好。”

展漾闭口不言。

秦母说：“你可以自己预约打胎时间，我们可以给你安排很好的医生。如果你觉得不够，你可以提出来要什么，我和他爸爸会尽力满足。”

“我什么都不要，如果您能劝秦扬放我离开，我会感激不尽。”

这话确实让秦母惊讶，不过多年的经验却让她多有一种思虑。

“你可别在计划什么带球跑的把戏，我们家不会接受从天而降的私生子的。”

这些年，展漾也是受够了秦母的冷嘲热讽，“你放心，伯母，我从来都不想待在秦扬身边，我也从来都不想给他生孩子，把孩子打掉，离开他身边，是我盼望了快20年的事情。”

“嗯，打孩子的事，我会配合你。”秦母选择性地回答。


展颜的人生可以说是幸福美满、一帆风顺，只有和展漾有关的事情会导致她痛苦、困惑，但她自己的人生剧本没有任何烦恼。

展漾和秦扬离开美国之后，展颜更加专注于自己的生活上。

她本来就有很多朋友，现在更是和朋友们整天纵情声色。展父、展母也没有多限制她，只告诉她务必注意自己的安全，其他的都任由展颜做。

所以展颜和父母的关系很好，她做什么事都会告诉爸爸妈妈，也会很热情地把自己的朋友介绍给爸爸妈妈，可以说，她生下来就是被爱着的。

加上展颜技能点满的艺术天赋和天生的美貌，主动和她交朋友的人数不胜数。

“颜颜，楼下有个人托我带给你的礼物。”

“颜颜，楼下有个人托我给你带的饭。”

“颜颜，楼下有个人托我给你带的饮料。”

......

和展颜合租的肖艺常常帮展颜的追求者带东西，成为她和她的追求者们的桥梁。

但现在出现的人，展颜都不喜欢。

她喜欢的，是踏实、绅士、诚实的男生，像她爸爸那样的。现在出现的男生都总是很着急地追求她，他们好像都很喜欢表面的东西，聊几天、见过她本人之后就开始追求她。展颜觉得这些人都很肤浅。

“颜颜，你看，那就是我们全系第一的高冷男神，才大三，点名找他做设计的人排着队呢。”这天，刚下完课，展颜和同学在餐厅吃饭，肖艺指着一个人看着高大帅气的人给她介绍道。

“看外表还不错嘛，”展颜说。

肖艺开着玩笑说：“我们颜美女谁都看不上，我看这个男生帅气又优秀，和你很配嘛。”

展颜想，什么高冷男神，男的都一样，看我拿下他。

她端着饮料装作不经意地走到萧笙身边，身体一歪，饮料倒在了萧笙身上。

她连忙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萧笙却很淡定。拿着桌上的纸巾自顾自擦着。

“同学，实在对不起啊，你这西装多少钱，我赔给你吧。”

“不用了。”箫笙开口说。

正好他吃完了，起身欲走。

展颜拉住他的衣角，“同学，我给你弄脏了真的很不好意思，我必须得赔给你的。”

“真的不用，谢谢。”

然后他头也没回地走了。

展颜的自信心第一次受到打击。

肖艺走上来说：“美女，你的技巧太拙劣了吧，人家哪里缺这点钱。”

展颜苦恼地说：“我又没主动跟人搭讪过，我也不会呀。”

过了几周，展颜的学姐给她推了一个合作设计一个咖啡店的项目，问她有没有兴趣参加。展颜把这当成实践锻炼的机会，答应了。

小组开会那天，萧笙也来了。

箫笙见到展颜，主动打招呼道：“好巧，同学。”

展颜尴尬地说：“哈哈，好巧，好巧。”她心想，一个项目就五个人，这也遇上了，也太夸张了。

甲方给出的要求是要设计地特别又高端。

箫笙的想法是用黑色+绿色设计森林风，组内有人认为纯黑更加高级。

一组人热火朝天地讨论了四个小时，关于大致风格算是定下来了，但图案风格还没定。

到饭点了，萧笙说：“我们先去吃饭吧。”

饭桌上，展颜坐在箫笙旁边，主动说：“抱歉啊，同学，我那天把你的衣服弄脏了。”

“没关系的，这不是什么大事。”

“为了表示歉意，我改天请你吃饭吧，你一定不要拒绝，不然我会内疚的。”

看着展颜真诚的样子，萧笙也不好拒绝，于是说：“好吧。”

展颜专门定了个比较高级的餐厅，他俩刚认识，氛围开始有点尴尬。

箫笙主动开口说：“我们好像还没有自我介绍，我记得你叫展颜对吗？”

“是的，我知道你，你叫箫笙。”

“是的，笙箫那个箫笙。”

展颜微微笑着，今天她穿的白色连衣裙，画着刚刚合适的淡妆，餐厅的氛围把她衬托得像一朵茉莉花，箫笙的心很难不被这么耀眼的人牵动。

“其实我知道你，你漂亮又有才华，在系里很出名。”

展颜想，终于露出马脚了。

“谢谢你，你也不错呀，帅气又有才华，追你的人也不少吧。”

“谈不上什么追不追求的，感情是要靠互相吸引的，而且很看缘分。”

“哈哈，我觉得也是。”

......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终于结束了这顿饭。

吃完饭，箫笙把展颜送回她租的房子。

快到的时候，展颜指着面前的房子说：“我到啦，就是那栋。”

“好的，祝你今天愉快。”

“你也是，再见啦。”展颜小跑着回去了。

肖艺今天在外约会，还没回来。

她总结今天的这顿饭，就很平平无奇，两个人也没有什么火花，只是和帅哥吃饭，心情还挺不错的。

当晚，展颜洗完澡打开手机，看到了一个好友申请。

介绍是：“你好，我是箫笙。”

展颜通过了好友申请，没主动说话。

0点，箫笙发来消息说：“晚安。”

她回：“晚安。”

她刚回完消息，肖艺回来了。

“回来啦。”

“嗯，”肖艺走进展颜，说：我打听到了哦，箫笙从来没谈过女朋友呢，国内外都没有过，他身边的人对他评价都还蛮高的，或许是你的金玉良缘哦。”

展颜说：“那也什么都不能说明啊，我和他没有任何火花，感觉他也对我没意思。”

“可是你们俩真的很配欸，俊男美女，还都是设计天才，生个孩子得多聪明漂亮。”

“别想那么多啦。”展颜把她从幻想拉回现实。

他们的项目推进得很顺利，组里有箫笙这个能手，减少了很多阻碍，几个人的关系也越来越好，常常约着一起聚餐、旅游。

相处的途中，展颜对这个帅气又有能力的人更加刮目相看。

而箫笙也在一次次交流中更加欣赏展颜。

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一次，箫笙单独约展颜出去看电影，看的经典爱情片《爱在黎明破晓前》。

电影结束后，箫笙问展颜：“你觉得爱情是什么样的呢？”

展颜思索了一会儿，答道：“应该是自然发生，水到渠成的吧，”她莫名想到展漾和秦扬，接着说：“还有互相尊重、互相信任，给对方一些私人空间。”

箫笙笑着说：“同意，有些人通过瞬间的心动确认爱情，有些人通过长久的厮守确认爱情，有些人认为颜值能产生爱情，有些人认为灵魂的碰撞能产生爱情。我认为这些都是不全面的，真正的爱情无法定义，当爱情来敲门时，才会真正体会到这是完全无法阻止的一种冲动。”

半年后，项目结束时，箫笙对展颜表白了。

他以办庆祝派对的名义，让展颜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来到现场。

展颜推开门，看到满房子装扮着花饰，各色的玫瑰，呈现着各种情绪的爱意，火红的热烈、蓝色的缠绵、粉色的暧昧、紫色的缠绵......。

箫笙从房间出来，捧着一束花走到她面前，说：“我曾经无数次注视你的双眸，在你眼里见过喜悦、见过困惑、见过欣赏，唯独没有见过你的爱人。尔尔辞晚，朝朝辞暮，笙生思颜。展颜，请问你愿意成为我的女朋友吗？”

展颜在祝福声中，和箫笙拥抱在一起，她流着幸福的眼泪。


江姜只到医院做过一次笔录，其他的所有事都是江父在安排，江母则一直陪在她身边，舒缓她的心情。

“妈妈，我曾经真的以为我要幸福了。”江姜说。

“女儿，爱情中的幸福本来就是可遇不可求的，得到了算幸运，得不到是常态，你千万不要因此而责备自己、也不要从此一蹶不振，好吗？你现在已经比大多数人幸运了，对吗，你有很好的家世，有很爱你的爸爸妈妈和爷爷奶奶，还有叔叔婶婶他们呢。你的亲人才是最值得珍惜的人，其他的任何人都不重要，好吗？”江母安慰着说。

“妈妈，你说我会不会一辈子都遇不到爱情中的幸福了。”

“那也没关系呀宝贝，你忘了3年前你跟我们说的了吗？你说你要做事业型女强人，对吧？你说你要先事业有成再追求爱情的呀，要是缘分一直没到，先追求事业，让自己变得越来越好，也是很好的呀。”

见女儿没回话，江母继续说：“我的女儿漂亮又有才华，无论什么时候都有一大把的人欣赏的，只要你振作起来，一定能再找到全心全意对你的人。错过了一个臭鱼烂虾不可惜，你还应该庆幸呢，庆幸自己这么早就看清了他，没有搭上你美丽的一生，没有让你痛苦一辈子。”

江母爱惜地抚摸着江姜的头。

江姜闻言，把头埋在姜母怀抱里。

江父那边，事情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王韵被抓进监狱里关了几个月，江父还花了些钱让人在里面狠狠揍了他一顿，并且告知里面的犯人，对他“多加关照”。

江父还花重金，在欧洲的华人留学生圈子里全方位曝光了这个习惯性吃软饭的渣男，让他即使从监狱里出来，也过不了太平的日子。

江姜还需要在音乐学院学习两年，后面的两年，江母一直在那边陪着她，直到她硕博连读顺利毕业拿到毕业证，两个人一起回国。

江母说：“宝贝女儿，回国永远待在爸爸妈妈身边吧，爸爸妈妈想念你，会牵挂你。”

自从确诊乳腺结节之后，展漾开始尽量不生气，不管秦扬说多么气人的话，她都克制着自己不生气，加上每天都吃着医生开的那些药，半年过去，展漾脸上的痘全消掉了。

27岁的展漾仍旧很青春靓丽，脸上胶原蛋白丰满，皮肤白皙，尽管她没有像别的富太太那样经常都往美容院跑，但她的状态仍然保持得很好，每次看到展漾，秦扬都觉得如沐春风。

所以他很喜欢回家，很喜欢看到展漾，很喜欢期待那个有展漾在的家。

今年秦扬就要29岁了，看着曾经的同学们陆续发来结婚请帖和孩子满月宴请帖，展漾知道，自己或许也有收到秦扬的喜帖的一天。

她跟在秦扬身边二十几年，现在两个人都是奔三的年纪，而且秦扬已经逐步完全掌握住秦家的家业了，但秦扬从来没有跟她说过两个人要结婚的事，展漾心里更加笃定，秦扬从来都没有要跟她结婚的计划。

还好秦扬没有这个打算，因为展漾一定不会愿意，他们之间因为这个问题一定又会有一番拉扯。

今天，秦扬和展漾又要去参加老同学的婚礼。

两位新人在门口迎接宾客，看着挽手来的秦扬和展漾，他们热情地打着招呼，新娘说：“你们俩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什么时候轮到我喝你们的喜酒呀。”


第二年2月，展漾跟着秦扬一起回到了国内，专门回国过年。

秦家的接风宴来了很多亲戚，但没有一个和展漾有关。接风宴并不是为展漾办的，她也很主动地扮演着空气人的角色。

她已经习惯了总是跟在秦扬身边做他的挂件，习惯了没有人搭理她，也习惯了没有人跟自己说话。她只是一直默默地跟在秦扬身边，听他们说话。

一家子围坐在会客厅，小孩们在玩具房玩耍，秦扬作为独生子，必须陪着长辈聊天。

“我们扬扬都是20岁的帅气小伙子啦。”说话的是秦扬的爷爷，“毕业之后就回家跟着你爸爸接手家业吧，自己成家的事也得放在心上啦。”

站旁边的一个小姨说：“我们扬扬年轻帅气又有能力，自然得找配得上我们扬扬的门当户对的女孩啦，我认识江家的小女孩，今年19岁，家里做古董生意的，也是独生女，钢琴弹得特别好，人也长得可漂亮呢，我看，跟我们扬扬真是绝配。”

他们说这些话的时候，全然不顾展漾的存在，也不在乎展漾的心情。

如果展漾很在乎秦扬的话，或许已经因为这些话难过死了，不过展漾巴不得早点离开秦扬，听到这些，她反而感到一阵放松。

“我还有两年毕业呢，到时候再打算吧。”秦扬略带不悦地说。

旁边的秦母却开口了：“扬扬，是该听家里长辈的意见了，好女孩都很早就被人抢走了，妈妈可不想你把年纪拖大了，找些门不当户不对不入流的人，那种人妈妈可是不允许进家门的哦。”

展漾也不知道这话是不是在含沙射影地说自己，但有什么所谓呢，本来她们之间就是不平等的关系，况且，平常听到的冷嘲热讽也不少。

晚上吃饭前，秦扬被他爷爷和爸爸单独叫到了书房，秦母趁机把展漾拉到客房，不紧不慢地对她说：“你是不是很久没回家了，这会儿你就回去吧，我看我们扬扬的病好了不少，这些年我们也没亏待你和你家人，以后大家各自安好，希望你们一家识趣点。”

展母保持着贵妇的优雅，但出口的话却很难听。不过展漾只在乎自己马上就能回家了，她微笑着说：“谢谢阿姨。”

“行，你走吧，司机在门口了。”秦母也不愿意跟她多说。

展漾立马出门坐上了回家的车，她想，这是他妈妈让自己走的，秦扬总找不到发怒的点吧。终于可以回家了，终于可以摆脱秦扬了。

另一边，书房。

爷爷和父亲坐在秦扬对面，秦扬恭敬地给他俩倒上了茶。

爷爷开口说：“扬扬，你是我们孙辈的独生子，这么大的家业以后都需要你一个人来掌握，爷爷希望你能找一个真正有能力帮助你的贤内助，你能懂爷爷的良苦用心吗？”

秦扬点头说：“我知道，爷爷。”

“我们扬扬一直很乖的，”秦父在一边开口了，“你小姨说的那个女生确实不错，今天的晚宴刚好我们叫了他们家过来一起，你们一会儿找机会互相了解一下。”

秦扬心里有一杆秤，他知道自己的婚姻就是该用来联姻的，但，这些年他心里和身边都是展漾，从小他就想和展漾在一起一辈子，从来没有变过。

“从前爷爷只当你年纪小，像小孩的过家家，但现在大了，一切要以家族和自己的前途为重，切不可贪玩。”

秦扬握着手里的茶杯，他在斟酌，他在犹豫自己的未来。

他小时候总是发脾气，其实是因为感觉心里空落落的，缺点什么，导致他心情总是很暴躁。直到6岁那年，在那个公园看到展漾，一个小女孩荡着秋千洋溢着阳光的微笑，他感觉他的心好像瞬间被填满了。

从此以后，只要展漾在他身边，他再也没有心缺一块的烦躁。后来他的怒火都只对展漾，只会因为控制不了展漾、展漾想离开而发怒。

他从来不认为那是爱，他认为那只是一种痴迷，对于阳光开朗的痴迷。可是现在，真正面临要放弃展漾时，他却犹豫了，他无法想象没有展漾在眼前的日子，那会令他痛不欲生。

展漾到家时，看到家里装扮得好温馨，展颜还在墙上画着自己爱的涂鸦，那是她的家，她当然想怎么装扮就怎么装扮，可惜，展漾从来都没有这样一个自己能随意布置的家。

家里的阿姨看到展漾回来，忙喊着展父、展母，好久没见爸爸妈妈了，展漾看到他们很开心，爸爸妈妈看到她却并没有喜悦，而是恐慌。

他们着急地问展漾：“你怎么被送回来了？是不是秦少爷不要你了？让你听话你没有听话是不是？你干什么了？他们说让你什么时候回去了吗？”

面对他们这样的反应，展漾回家的那么一丁点喜悦瞬间变为了失落。这只是证实了当初秦扬说的爸爸妈妈送她过去是打算彻底不要她的。

她只说：“我不知道，他们说秦扬要找未婚妻，伯母突然叫我回来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这孩子，你赶紧给秦少爷打电话，告诉他你平安到家了，看他什么反应。”展母着急地把电话递到她面前。

展漾此时心里好难过，展颜获得了他们全部的爱，自己只像一颗棋子。

“我不知道他的号码，我也不想打电话给他。”展漾说，“我好不容易回一次家，你们为什么要让我又回去，我根本就不想回去。”展漾流着泪看着父母。

“姐姐！你回来啦。”专心作画地展颜听到这边的吵闹声，一路小跑了过来。

“姐姐，你怎么哭啦。”

“颜颜，快叫你姐姐给秦家少爷打电话，她都被人扫地出门了。”展母冷漠地说。

“妈妈，姐姐好多年没有回来过了，就让姐姐在家里待待嘛，为什么要着急把姐姐送走呀。我好想姐姐，我想跟姐姐说说话。”展颜朝着展母撒娇道。

展母心想，让小女儿跟展漾培养培养感情也好，这样以后她有什么事还能找展漾帮忙。

“那好吧，颜颜。不过姐姐总是要回去的哦。”

展颜拉着展漾来到她画的壁画前，指着满墙的蝴蝶说：“姐姐，你看我的作品，好看吗，我打算要申请美术学院了哦，明年就可以和姐姐一起去美国上学了。”

展漾笑着说：“好看”。

展颜把展漾拉到楼上她的房间，关上门说：“姐姐，你别把爸爸妈妈的话放在心上，就算惹他们生气了也没关系，一会儿哄哄他们就好啦，他们才不会认真跟我们生气呢，我们是他们的宝贝呀。”

原来展颜是在这样的爱中长大的吗。

展漾习惯性的沉默。只抬头欣赏着这个公主房，全是粉色的内饰，地上放满了迪士尼娃娃，房间有个角落放着展漾的绘画板。她也很喜欢粉色，却从来都没有属于自己的粉色房间，同父同母生的孩子，对家的感受竟然能有如此大的差异。

“姐姐，我都几乎没有跟你聊天的机会，姐姐你过得怎么样呀，秦家少爷对你还好吗，为什么我见到你的时候你都是闷闷不乐的呀。”

展漾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害怕自己说的话又被录下来，她害怕眼前友好的妹妹也是秦扬的帮凶。

“我挺好的。”犹豫着，还是说出了这样的假话。

“真的吗，姐姐。可是你好像一点都不开心。”

“真的。”

展颜看着眼前的展漾好像都快要哭出来了，她觉得姐姐可能有不方便说的苦衷吧，但她相信姐姐总有一天会告诉她的，因为每个人都喜欢她，都会愿意跟她说自己的秘密，她有好多好朋友呢。

“姐姐，你今晚不回去了吧，和我一起睡好吗。我们可以一起玩双人游戏哦。”

展漾低落地说：“我不知道我需不需要回去。”

“姐姐，你不想回去就可以不回去呀，为什么说需不需要这样的话呀。姐姐，你陪我嘛，陪我嘛，我从来都没有和你一起睡过觉。”展颜又撒着娇。

展漾想，对呀，任何人都可以决定自己想去哪里，偏偏就她不可以。

要是当初没被生下来就好了。


秦扬知道展漾反应这么大是因为害怕Rere重复Happy的下场，“你害怕什么？只要你乖乖的，她就会没事的。”

“我不要！”展漾仍然吼着。

不管展漾多么不想要，多么抗拒，秦扬还是把猫留下来了。

其实展漾不仅是害怕哪天秦扬又发疯的话，指不定又会拿猫来撒气，同时，她也害怕想起来当天满地是血的场景，看到那血的痕迹，她甚至能想象到Happy是怎么害怕的，想象到Happy是怎样挣扎着想逃跑的......

她现在不想养猫，一点都不想，不想和秦扬之间再掺和进任何的生命。

Rere很亲人，之前展漾一直没有管过她，但她还是在展漾脚边蹭着，对着她喵喵叫着。

现在她每天都被关在房间，吴妈没办法进来喂猫。

白天看着Rere饿的样子，展漾还是会心软地给她倒上猫粮，给她接上新鲜的水。秦扬给了她很多毛条，他说，Rere表现得好的时候你就可以拿猫条来奖励她，鼓励她下次做得更好。

展漾却不想照着这样做。

秦扬对待猫的方式和对待她的方式是一样的，完全把展漾也理所当然地当作任他予取予求的东西。

展漾每天都把猫条放在Rere触手可及的地方，即使Rere不理她，她也会让她吃。

一段时间之后，Rere就被喂得很胖了，完全没有了别的布偶猫的灵气。

秦扬见到，特别嫌弃，他说：“你怎么养的啊，那么漂亮的猫被你喂得这么肥，丑死了，再丑下去我就要把她丢掉了。”

之后秦扬就把所有的猫条拿走了，不允许展漾再喂任何的可能导致Rere肥胖的东西给她。

小猫已经吃惯了这个东西，刚开始天天都会蹭着展漾，用可怜兮兮的眼神看着展漾，还喵喵叫着，期待着展漾能给她好吃的零食。

展漾看着可怜的Rere，她虽然心疼，但也没有任何办法，她自己也是靠依附着这个男人活着的。

最近展漾又开始觉得头昏脑胀，看到食物就想吐，她以为她是被秦扬关得精神出问题了。

但这些情况她都没有告诉秦扬，因为怀孕的症状跟现在也是很像的，她害怕......

秦扬每晚都会例行公事，他期待着展漾的肚子能早点有反应。

但一直都没见展漾有任何异样。

直到有天，他把饭菜放到展漾面前，展漾刚闻到味道，就开始作呕。

秦扬欣喜若狂，“你都这样恶心了好久了，我带你去医院看看吧。”

“我不去！”展漾一口拒绝，她害怕。

“不去也得去，现在由不得你！。”秦扬下午不打算回公司了，直接把展漾带去了医院。

很久没出过门的展漾，一路上一直看着窗外的风景。

她见到路边挽手的情侣，见到正赶去上学的学生，见到饭店忙碌的老板，每个人都在过自己的生活......

好久没见外面的阳光，撒在身上竟然是如此温暖，自己从前都没有注意过。

“恭喜，您怀孕了，展小姐。”

果然...还是...

展漾摸着自己的肚子，心里惋惜和疼爱交织。

当天，秦扬带着展漾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吩咐吴妈以后要专门做孕妇吃的营养餐。

展漾又怀孕了，这次他会十分小心地盯着展漾，不会再让自己的孩子有任何的闪失。


“我有钱我就是要什么有什么啊，我的钱不也给你享受到了吗？不然你住的谁的房子？”

这番话一点安慰的作用都没有，反而更加激起了展漾的委屈。

她哭得身体止不住抽动，死死抓着手里的被子，这是她唯一能发泄的途径。

秦扬说：“我明天要上班，你别哭了。”

情绪上头，展漾根本止不住。她千百次想过为什么自己会成为秦扬的玩偶，得到的答案都逃不过钱，就是因为秦家有钱有势，所以无论他家要任何人，都会得到，自己只是刚好成为了那个倒霉蛋。

展漾曾经劝解过自己，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呢，就接受和眼前这个人过一辈子吧。

可是每次见到秦扬，内心止不住的厌恶和害怕，都让她回想起曾经的创伤，她逐渐放弃，她想撞得头破血流，她想离开这个地方。

但秦扬像笼子外的观赏者一样，不理会她任何情绪，只是默默地一直把她关在房间，默默地甚至不让她有任何自杀的机会。

一个冷静地看着她发疯的旁观者。

展漾的哭声逐渐小了，她的眼泪不再往下掉的时候，秦扬已经睡着了，睡觉前，他把展漾的双手双脚都捆住了，防止展漾大晚上又爬到他身上掐他。

听着秦扬平稳的呼吸声，展漾心里的恨意不断泛起，他还想杀掉这个人，想和这个人一起下地狱，但双手双脚都被捆住，她毫无办法。

只能自己憋着这股气，从深夜一直到清晨......

第二天，秦扬出门上班之前把展漾的绳子解开了。

这时候的展漾已经在愤怒中睡着了，梦里，她正报复着秦扬，把秦扬玩弄于股掌之中。

展漾醒来时，时间也只是中午。

她焦急地等待着秦扬下班，她想快点去看孩子。

展漾一动不动地看着钟，一秒，一秒，时间过得如此漫长。

时针终于指到了六点，平板上打来电话，秦扬说有点事需要耽搁一下，晚点下班。

于是她又毫无希望地等啊等，门外终于传来了开门声。

秦扬说：“赶紧换衣服吧，我们回秦家。”

到了秦家，秦母热情地招呼着：“儿子，你回来啦。”

她带着秦扬走到秦父身边，远远正在他腿上坐着，小朋友咯咯地笑着。

展漾见到孩子，情不自禁地上前想去抱孩子。

却被秦母拦住，“你没抱过孩子，还是别去碰他了。”

远远刚生下来的几个月，一直是自己在抱，她怎么会不懂怎么抱婴儿。

展漾把秦母推开，一言未发，径直上去要抱孩子，到秦父跟前，秦父却不撒手。

秦母在后面“哎哟”了一声。

秦扬生气地上前把展漾拉回来，怒目圆睁地对她说：“跟我妈道歉。”

展漾不敢忤逆他，小声地说：“伯母对不起。”

秦母却是摆摆手，“小门小户出身的人就是不懂礼。”

展漾转头看着秦扬，满眼泪花地说：“我想抱抱我的孩子。”

秦扬上前，从秦父手里抱过孩子，说：“爸，我们很久没见远远了，给我们看看吧。”

秦父递给了秦扬。

展漾满意地看着远远，又长胖一些了，长得圆嘟嘟的，看着就很有福气。

秦父说：“我们给他取名叫秦玄同，出自《道德经》“和其光，同其尘，是谓玄同”，你看怎么样，儿子。”

“我觉得很好，爸爸。”

秦母突然发话，说：“展漾，我有些孩子的东西想给你看，你跟我来一下。”


展颜说：“我也是这里的住客，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管我！”

展颜上个月刚搬进来，是远在美国的萧笙告诉她，上次签的那单做得很成功，他得到了不少分红，他转了一大笔钱给展颜。他说，颜颜，等我这边合同结束，我回国就来娶你，你拿这笔钱给我们看套婚房好不好。

毕竟是自己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展颜拿着这笔钱，过来看了这套房子。

交通便利、环境友好，而且物业管理得很好。她想，即使不作为他们的婚房，自己就当帮萧笙一个忙，给他安置一套国内的房子吧，等他回国，就有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家了。

秦扬坚持说，展颜在跟踪他们。

两边僵持不下，住在这里的都非富即贵，保安在中间也谁都不敢得罪。

一直看着两人的展漾突然开口。

“颜颜，看到你又成熟了不少，姐姐很开心。你过你自己的日子吧，不用管我，你像爸爸妈妈那样就好了，当我不存在，这些年，我一个人也活到了现在，事已至此，你已经看到了现在的情况，我的孩子就要出生了，我要全心全意做好母亲的职责，以后没有也没有心思兼顾别人了。”

这番话是在跟展颜划清界限。

展漾也并没有说谎，孩子已经八个月了，她即使曾经有再多的不愿意、有再多的不甘心，也于事无补了，现在只能顺应天意，等待孩子出生。

她想通了，孩子出生了自己也能有事做，而且有人能够一直陪伴着她，她应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孤独了。

展颜听了展漾的话，却满是自责，她眼泪流了下来，展颜说：“姐姐，对不起，都怪我没有帮到你。”

“不怪你，颜颜，”展漾笑着说：”你已经很努力帮过姐姐了，姐姐很感激你，现在你过得幸福，姐姐也会替你开心的。“

说完，拉着秦扬往家里走去。

这番话确实很有效，展颜从此再没有打扰过他们。

孩子临近出生的那几周，秦扬早早地带着展漾到医院住着，等待临产。

展漾的生产很顺利，秦扬请的最好的医生给展漾接生，生产过程也没有什么痛苦，最关键的是手术是微创，对孕妇的身体损伤比较小。

终于生了，如秦扬的愿，是个儿子

秦扬坚决不让孩子母乳，他说展漾一直都太瘦了，身体不好，怀孕期间吃得那么营养也没见展漾长胖，他给孩子买最好的进口奶粉，请了三个保姆三班倒地照顾孩子。

秦扬把展漾生了儿子的事情告诉给了自己爸妈，秦父秦母听了非常开心。

这些年，儿子忙于自己的工作，又早早地搬出去住了，偌大的家里就只有他们两个，家长秦父身体不怎么好，两个人在家的日子用孤独凄凉来形容也不为过。

好的是秦家很有钱，家里的佣人很多，也能常常和他们说说话，但外人再多的陪伴都敌不过自己孩子的陪伴。

秦父秦母听到消息后，立马就到医院看孙子，他们抱着小小的一个孩子，开心得像得到了稀世珍宝，那是秦家的长孙。

秦母哄着孩子，看着他说：“别的小孩生下来都皱巴巴的，丑死了，咱乖孙跟咱儿子一样，从生下来就好看。”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没人在乎床上的展漾。不过展漾已经习惯了。

回家之后，虽然有保姆在带孩子，但展漾心里总是不放心，晚上她经常会突然醒来，要去看孩子，每次都被秦扬制止住。


秦母一直在身后劝着，“儿子，大晚上的，别开车了，危险。管家叔叔已经去了，马上就接回来了。”

“我就要自己去！”秦扬大吼一声，丢开了秦母。

开着车，秦扬怀着激动的心情，他想，马上就要见到展漾了，他要狠狠把她抱在怀里，他要给她立一番规矩，他要告诉她，不管任何人说什么，她一定不能离开他的。

他想早点见到展漾，车速飙到了200，在路上狂奔着

原本一小时的路程，秦扬20分钟就开到了。

展颜的手机刚关机没一会儿，外面却传来了敲门声。

“咚咚咚！咚咚咚！”

展漾哭喊着：“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展颜安慰她说：“一定是爸爸妈妈，他们刚给我打过电话，我不理他们就是了。”然后对着门外说：“我们已经睡觉了。”

外面安静了下来，展颜知道爸爸妈妈一定是心疼自己的，她说要睡觉他们就不会来打扰的。

一分钟后，一声清脆的钥匙响。

门被打开了。

秦扬冲进房间，一把将被窝里瑟缩着发抖的展漾揪了出来。

展漾“啊！”的叫了一声。

展漾看到眼前的秦扬，那些害怕的经历全涌上心头，她全身一直在发抖，展示着她内心的害怕。

秦扬抱起展漾准备把她带走，展颜却拉住了展漾。

“你对我姐姐不好，我不准你再把她带走了。”

秦扬抬眼用一种杀人的眼神盯着展颜，展颜害怕得抖了一下，抓着姐姐的手情不自禁缩了回来。

秦扬说：“我们的事，你没资格管。”说着，拔腿往外走。

展颜鼓足勇气，又上前拉住展漾，秦扬却一脚踢了上去，展颜的头一下撞上了床头柜，让她头痛欲裂。

展漾见状，立马向秦扬求饶，“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她。她什么都没做。”

秦扬本想上去好好教训一顿不知好歹的展颜，看到展漾泪眼婆娑的求饶，还是心软了，他打算把她带回家好好算账。

展颜就这样看着姐姐被她最害怕的男人带走了，上一秒姐姐还在求着不要留她一个人面对他，这会儿却没有任何人能帮她，还是留下姐姐要一个人面对了。

“对不起，姐姐。”展颜说完，就晕了过去。

展家父母看到了自己最宝贝的女儿被踢了一脚，也不敢发火，一路陪着秦少爷把女儿抱上车，不断说着好话。

“秦少爷，我们一天就在等您呢，知道您肯定会来。”

“不知道展漾哪里惹您不快了，我们又教训过她，您放心，这次回去，她肯定好好听您的话。”

秦扬沉浸在失而复得的喜悦中，一直在盘算一会儿要怎么跟展漾算账，并没有搭理那两个人。

看着秦少爷的车离去，展家父母才匆忙赶回家，把晕倒的小女儿带去医院。

回到秦家，秦扬径直把展漾抱到了卧室，那是他们的卧室。

他刚把展漾放下，展漾就自顾自缩到了墙角。

秦扬见状，发出一声嗤笑，“你在害怕什么？我有那么可怕吗？”

展漾不敢回答，又只剩他们两个独处一室，秦扬又可以任意地发泄他的暴力，展漾很害怕，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又会怎样对待她。

一种难过又恐惧的 情绪在心里不断交织，展漾感觉心脏不断抽疼，她祈祷着，今天快点过去吧，快点过去吧。

秦扬走到展漾跟前，想把她抱到床上。手刚碰到展漾，她就抖着又把自己抱紧了。

本来抱着看戏心态的秦扬这下彻底生气了。

他从来就不允许展漾有任何不接受他的行为，他认为展漾就必须永远乖乖的在他跟前，讨好着他，陪伴着他。

于是他不顾展漾的害怕，一把抱起展漾就往床上摔。

“你可真没良心，别人叫你走你就走了，经过我同意了吗？我今天真得好好给你立立规矩，”

展漾在他身下闭着眼不断流着眼泪。

“你还先哭起来了，以后任何人叫你走你都不许走，听到没有。”他双手环抱着展漾，强制地用气息一点一点侵入展漾的空间，在展漾等待着他的惩罚的时候，他却停住了。

“你先回答我，听到没有。”

“嗯...听到了”展漾颤抖着声音说，她一直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总感觉脑子里的有根神经已经紧绷得快要断掉了，但她害怕成为疯子，于是她努力克制着。

秦扬突然拽住她的头发，厉声说：“以后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必须立马回答，不要等我问第二遍，我没有那么多耐心，听到没有。”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展漾被他拽得头皮发痛。

秦扬突然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起身，到衣帽间去了。

展漾赶紧躲到被子里，死死抓着被子，用这种方式给自己带来些微的安全感。

秦扬出来的时候，展漾同时听到了“叮铃铃”的声音，那熟悉的响声正勾起展漾痛苦又不堪的回忆。

秦扬阴笑说：“我拿了你最爱用的东西。”

展漾知道那是什么了，曾经在纽约的那个房间，她被这些东西折磨了一个月，那真是身心煎熬的折磨。

秦扬走到床前，看着缩在被子里的展漾，说：“出来。”

这是一声命令。

展漾不敢不听她的命令。

缓慢地、颤抖着从被子里出来，却在看到那个东西的瞬间，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展漾跪到地上，哭着、哀求着说：“我知道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她想，我先跑出去吧，我要去人多的地方，我不要一个人和他待在这里，在人多的地方他就不敢了。于是站起来想跑，刚跑出去两步，就被秦扬一手抓回来，在惯性下，她摔在了地上，头磕到了床沿。

“你他妈又想跑，给你立的规矩我看你是忘得一干二净。今天我让你好好回忆回忆。”

他一直跟展漾说着话。一会儿温柔地说：“我喜欢你待在我身边。”一会儿狂躁地说：“不许离开我！你要是敢离开我，看我怎么收拾你家里人，你妹妹也逃不掉！”

展漾很努力麻痹着自己，只是不管怎么努力，这个夜都显得格外漫长......

她被折腾得很累。第二天，是被秦扬拼命摇她喊醒的。

他早上醒来，见展漾还没醒，故意拉开窗帘，让阳光晒进来，还是没叫醒展漾。以前她总是很容易醒的。他又想到昨晚展漾好像磕到头了，担心她有什么事，于是拼命把她摇醒。

展漾睁眼，看到的是秦扬紧张的神情。

秦扬看到她醒了，又开始冷嘲热讽，“我出力的都不累，你还怎么都叫不醒呢。昨晚是新年第一晚，过得开心吗？”

开心吗？这种问题都问得出来。

展漾沉默着。

“昨晚我跟你说的话又忘了？”秦扬满脸不悦。

什么话？展漾想起来，可能是说必须永远回应他的那些话吧。

“开心。”展漾小声地说道。

秦扬满意地亲了亲她的小脸，“以后都乖乖的，好不好，不要再惹我生气了，不要再离开我，每分每秒都待在我身边，好不好。”

“好。”她还能反抗什么呢，没有人站在她这边，她没有任何的底气反抗。

她没有家，就算逃走，又能去哪里呢，回到展家也逃不过被送回来的结果。

现在的展漾，尽量让自己心如止水，什么都不感兴趣，什么都不害怕，麻木地呼吸着，这样自己就能好受很多。

不挣扎，不反抗。做个木偶。


秦扬心软了。

客厅里，四个人一起看着电视，又是无聊的财经频道。

凌晨三点，展漾看着看着睡着了。

秦扬把她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让她枕着好睡觉。

秦母见状，说：“儿子，跨年之后，你今年要满28岁啦，你的终身大事考虑过吗？”

秦扬抚摸着展漾的头发，说：“没有，还不着急呢，我还小。”

“不小啦，儿子。妈妈在你这个年纪都已经跟爸爸结婚啦。”秦母看了眼秦扬腿上的展漾，说：“儿子，妈妈知道你现在更成熟懂事了，不会再像以前那样由着性子想干嘛就干嘛，你和她这么多年都没有给她名分，你从来没有想过要娶她，对吧？”

和展漾结婚，他从来没有想过。或许是得到得太轻易了，他习惯了展漾一直和他住在一起，他认为两个人一直就这样就很好，从来没想过跟她结婚。

“儿子，你听爸爸的，如果你要往新能源方向发展，一定要多跟江家交流。那一定是以后的支柱性产业，那才是能长远发展的产业。”

“对啊儿子，”秦母继续说道，“江家那小孩年龄也差不多，你可以考虑考虑。还有张家、王家的，不管是哪家，只要对你的事业有帮助，只要你满意，妈妈都帮你娶到。”

“我现在还不着急，”秦扬说。

”儿子，门当户对、势均力敌的两个人的婚姻才会幸福，年轻的时候玩玩可以，但总会玩腻的。总归还是要收收心，为自己做长远的打算。”秦父说，“爸爸妈妈不会害你的。”

“嗯。”秦扬不高兴地应道。

“如果我只想和她在一起呢？”话题结束很久，秦扬骤然开口。

“儿子......”秦母刚开口，还没说话，秦扬打断她说：“我知道你们要说什么，我知道你们一直不喜欢她，你们打掉我的孩子也只是为了让我不要跟她有更多的牵绊，但是我发现我已经无法想象和另一个人在一起，这二十多年和她在一起我已经习惯了，我和她在一起的时间比和你们在一起的时间还要多，我和她一起上学、一起出国留学，一直是她在我身边，稍微想象一下没有她在身边的日子，我就觉得心痛难耐。”

秦父秦母听了这话，满脸震惊，他们想不到儿子和展漾的感情已经到这种地步了。

当初是为了儿子能好好地成长，才把展漾放到他身边，没想到二十多年过去，秦扬却说出这样的话。他们以为，小男孩总是爱玩，心不会定下来的，自家儿子还是个很专一的人。

他们为儿子的专一而开心，却因为专一的对象是展漾而感到忧愁。

曾经秦扬为了展漾肚子里的孩子，3年没有跟他们联系，加上现在秦扬确实靠自己做出了一番事业，孩子长大了，秦父秦母也不好多说，再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劝秦扬，也只会让秦扬更加地讨厌他们。

第二天醒来，是那个熟悉的房间。

展漾其实一直很讨厌这个房间，虽然这里面满是他和秦扬共同成长的痕迹，但也充斥着她痛苦的承载物。

她的视线在屋内快速地扫了一遍，无论在哪里，都有她不好的回忆。

把痛苦的回忆揪着不放，折磨的只会是自己。

展漾深呼吸，让自己尽量忘掉那些，她转头看向旁边的秦扬，转过去的瞬间却看到秦扬明亮的双眸正死死盯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