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霜里面穿着MO品牌的春季新款连衣裙，外面套着一件驼色大衣，头发简单地披在脑后，脸上只画了一个淡妆，却依旧美得让人移不开眼。
周墨霄一时看呆了，好半天才回过神。
他抬起手看了看腕表：“抱歉，今天公司事情多，我没注意时间。”
顾南霜毫不在意地笑了笑：“我知道你忙，所以直接来公司找你。”
“位置我提前电话预约了，我们走吧。”
周墨霄起身，拿起外套走到她身边：“走吧。”
两个人手挽着手下楼，刚出周墨霄的专用电梯，却又看到了林念歌。
她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脸上化着恰到好处的妆容，却依旧难掩憔悴。
此刻，她手上正提着徐记的袋子，站在前台那里脸色焦急地说着什么。
“抱歉，这位小姐，我们周总很忙，没有预约的话我真的不能放你进去。”
林念歌脸上有些难堪，却还是在坚持：“拜托你帮我打个电话吧，我认识你们周总的，我真的是他的朋友。”
“拜托你帮我打电话问问，行吗？”
前台的小姑娘一脸为难：“这位小姐，我也是个打工的，您就别为难我了号码？真的不行。”
“我们周总他……”
说到一半，前台的小姑娘已经看到了逐渐走近的周墨霄和顾南霜，连忙开口：“周总好。”
周墨霄轻轻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脚步却并未停下，就好像根本没有看到一旁的林念歌一样。
他和顾南霜十指紧扣，两个人亲昵不已。
听到前台小姑娘问好的时候，林念歌就已经转过了头，被彻底无视的她心口一窒。
她假装没有看到周墨霄和顾南霜十指紧握的手，快步上前。
“墨霄，我……”
林念歌一把攥住周墨霄的另一只手，攥得很紧很紧。
她将自己手上的餐食递到周墨霄面前：“墨霄，我给你带了你最爱吃的海鲜粥，你之前不是最爱这家的海鲜粥了吗？”
周墨霄微微用力，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
他甚至都没有看林念歌一眼：“林念歌，是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以前的事情我不想和你计较，只希望你不要再纠缠而已。”
“为什么你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到呢？”
林念歌一口一痛，脸上却还是艰难地扬起一抹笑：“墨霄，我只是希望，我们能和以前一样，好好地坐下来吃顿饭。”
“三年前，是我对不住你，我只是你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弥补你……”
顾南霜一直站在周墨霄身边没有说话，直到这时候才开口轻声道：“林小姐，我非常能够你的心情。”
“不过 ，也请你为墨霄考虑一下，他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墨霄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也不想要被什么旧人旧事打扰，如果林小姐是真的为墨霄着想，应该尊重他的意愿，不是吗？”
林念歌看着周墨霄棱角分明的一张脸。
她的眼眶通红，却还是拼命地眨眼，逼自己忍住泪水。
这张脸，深深地印在她的心里。
这三年来的许多个日夜，她都会在梦里见到，她无数次地祈祷上天，再让她见他一面。
现在见到了，却只觉得陌生……
周墨霄站在拐角处，听到这话，已经麻木的心瞬间又是一刺。
林念歌给他安排体检的时候，他还为此感动过。
现在才觉得，过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笑话。
周墨霄微微偏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爱了八年的女人，此刻只觉得疲惫至极。
他身侧的手用力地攥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许久，周墨霄缓缓松开，他掏出手机，拨通一个电话：“帮我查一下我的体检报告，还有配型结果。”
听到电话那头的话，周墨霄眉眼弯了弯。
比没有希望更令人绝望的是什么呢，是给她希望，再亲手将她推进绝望的深渊。
挂断电话之后，周墨霄又联系了两个人。
很快，林念歌便收到了信息，她看到手机上的短信，惊喜地开口：“成功了！配型成功了，阿逸，你有救了！”
“我给你办好住院手续，明天早上我就回去找周墨霄签捐赠书！”
“到时候，我们办完婚礼就进行手术，阿逸，我会永远在你身边！无论生老病死！”
周墨霄看到林念歌唇边的笑意，他眨了眨眼，而后冷冷勾唇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了医院。
在一家私人诊所处理好了伤口之后，周墨霄回到了家。
他坐在沙发上，一夜未眠。
看着客厅里的东西，他脑海中闪过许多过往的片段。
茶几和沙发是他和林念歌一起买的，墙上的挂画也是他们一起挑的。
刚搬进这套房子的时候，林念歌每天都要用投影仪看电影。
但现在，投影仪上已经落了厚厚一层灰、
最相爱的时候，林念歌为了高烧的他煮一碗粥，把手上烫了五六个泡。
可现在的林念歌，会点一大桌子外卖骗他说，是特意给他做的。
到了这一刻，周墨霄也不知道，过去的八年里，他爱着的那个林念歌是不是真的存在过……
早上十点，玄关处传来了开门的声音。
林念歌还穿着昨天的那身衣服，或许是因为一整晚没睡，眼下有些青黑。
看到周墨霄头上包着的纱布时，林念歌提着早餐的手紧了紧。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样的周墨霄，她心中没来由得有些不安。
她缓缓地走近，将手上的早餐放到茶几上：“回来的时候路过了老陈的店，给你打包了你爱吃的小笼包。”
说着，林念歌在周墨霄身边坐下，伸手想去摸他的头。
周墨霄看到她的动作，立刻后退了一步，像是避开什么脏东西一样。
林念歌的手顿在半空中，好半晌才收回去。
她抿了抿唇：“周墨霄，你没有必要做出一副这么委屈的样子，我还没有和你算账呢？”
“你知不知道你发了那条微博以后，所有人都在骂阿逸！”
“昨天的事情，是阿逸大度不和你计较，不然你现在应该已经在牢里了！”
周墨霄冷下脸：“林念歌，既然你觉得我这么‘恶心’，干嘛不和我分手呢？”
“毕竟我这么狭隘又恶心的人，配不上善良的你啊。”
林念歌被他这么一怼，脸色变了变，却忍着没有发火。
她将另一只手上的纸张放在了周墨霄面前：“签了吧，签了，这件事就算过去，我和阿逸都不会再和你计较。”
那几张纸，赫然是捐赠同意书。
电话那头的顾允白轻笑了下：“这点东西还查不到，你当你哥哥我是吃素的？”
“林念歌的资料和她这三年的事情都发给你了，你自己好好看看吧”
“嗯，谢谢哥。”顾南霜一边说着，一边将旁边的笔记本电脑打开，点开了顾允白发来的邮件。
“南霜，你怎么忽然想起要查墨霄的前女友了，见到了？”
顾南霜一目十行地看完邮件，微微松了口气：“嗯，今天早上，她来别墅找墨霄了。”
“什么，这个女人还敢来找他？”
顾允白有些诧异，林念歌当初做出那种事情，周墨霄只是假死离开，已经算是很给她脸面了。
要是换作是他，绝不会这样善罢甘休。
顾南霜抿唇一笑：“看她那样子，还觉得还有希望呢，应该会纠缠一段时间吧。”
“那你打算怎么 做？要不要哥哥帮你？”顾允白的声音温柔中又带着宠溺。
从小到大，他一直把顾南霜捧在手心里，要什么就给什么。
顾南霜轻笑出声：“不用了，哥，我没打算做什么更没打算阻拦她。”
早上看到周墨霄的态度，她就已经清楚。
这个女人对她而言，根本没有什么威胁……
挂断电话，顾南霜抱着电脑又看了几眼。
周墨霄换好衣服准备去公司，看顾南霜默不作声地低垂着头，忍不住悄悄走到她身后。
他伸出手，将顾南霜拥进怀中：“看什么东西，看得这么入神？”
看到屏幕上林念歌的名字时，他神色一顿：“怎么想起看她的资料，怕我吃回头草。”
顾南霜微微偏头，在他唇边轻轻一吻：“你会吗？”
周墨霄将她抱得更紧，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结束，他轻轻地揉了揉顾南霜柔顺的长发：“不会。”
他的目光落在顾南霜的脸上，神色无比认真：“南霜，过去三年了。”
“三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以前的很多事情，都变得模糊起来。”
“所以现在我地对她，连恨都谈不上，她影响不了我，所以我才会说，只是一个不重要的人而已。”
“你也不要被她影响了心情，嗯？”
顾南霜一颗心落到实处，点了点头。
周墨霄拿起外套：“那我先去分公司开会了，晚上带你去吃那家法餐。”
“好。”
巴黎本就是时尚之都，这三年，周墨霄的服装公司在法国发展得很不错。
连带着，他创立的服装品牌MO也名声大噪，国内的不少人都在网上求购。
所以一年前，周墨霄就已经在国内重新开了一家分公司。
短短一年时间，MO多个系列女装在国内市场上非常畅销，所以也迎来了不少合作机会。
这次周墨霄回国，主要是为了与国内知名独立设计师
看到林念歌，周墨霄只是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神色很快恢复如常：“既然您助理赶来了，那我们就正式开始吧。”
周墨霄挥了挥手，他的助理立刻将提前准备好的文件放在了Anna面前。
他并没有因为Anna的助理是林念歌而表现出不耐，反而十分平静。
站在门口的林念歌看到周墨霄只是轻轻皱了皱眉，抱着文件的手紧了又紧。
她是故意拖延时间，也是故意迟到的。
就是想看看，当她用Anna助理的身份出现，周墨霄对她的态度会不会不一样。
可是没有……
“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赶紧过来？”
林念歌的思绪被Anna地打断，她这才回过神：“来了。”
林念歌快步走上前，将手中的资料放到周墨霄以及其他几位参会人员面前。
Anna看她慢吞吞的动作，眼里有些不满。
好在接下来的会议一切都很顺利，周墨霄完全没有因为林念歌的忽然出现被影响到。
会议结束后，周墨霄和Anna握手告别：“那咱们就等年后的大秀那天再见了。”
“好，合作愉快，周总。”
“合作愉快。”
Anna收回手，转身准备离开，可林念歌却还站在原地。
她走出一段距离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助理没有跟上，Anna转过头，就看到林念歌还目光灼灼地看着周墨霄。
她好看的眉头紧紧地拧在一起，声音有些严厉道：“林念歌，你还不快过来，磨蹭什么？”
“Anna姐，请您稍等一下，我有话要和周总说。”
Anna转过身走回去，带着歉意道：“抱歉，周总，我这个助理是个新人，不懂规矩。”
周墨霄面不改色：“无妨。”
说着，Anna就要将林念歌拽走。
可林念歌却抽出自己的手，不肯走。
她抿了抿唇：“周墨霄，是不是无论我以什么身份出现在你面前，你都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林念歌的话一出口，Anna一时间震惊住。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了看，然后很识趣地给两人留出了空间。
林念歌站在周墨霄面前，从 周墨霄回国到现在才过去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可她却已经瘦了很多。
整个人看上去憔悴不堪，像是风都能吹动的纸片人，又像晚秋时节随时都会落下的黄叶。
周墨霄始终没有开口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眼中却没有任何波澜。
许久，林念歌忍不住自嘲一笑：“墨霄，我知道我现在的这种做法看起来很可笑……可是，我只是想要多看你几眼，我只是……想要弥补，想要补偿。”
周墨霄听见她的话，这才不耐烦地捏了捏眉心：“我认为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林念歌，你现在这样的状态，或许该去看看心理医生。”
林念歌苦涩一笑，眼泪从眼眶中涌出：“我没有病，我只是想要守着你，你不愿意原谅我没关系的，你可以不用管我。”
“哪怕你就把我当成一个摆设都好，就让我留在你身边，可以吗？”
从前周墨霄和林念歌在一起的时候，他把她捧在手心里宠着。
只要是林念歌的要求，他都会答应。
可现在，时过境迁，时移世易。
林念歌不是最初的林念歌，他也不是从前那个他了。
即便林念歌把自己的姿态放低到了尘埃里，他也不会有一分一毫的心软。
“不可以。”
周墨霄薄唇轻掀，再次吐出冰冷似利刃的话，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留给林念歌一个冷漠的背影。
林念歌的心口猛地一缩，身侧的手微微颤抖。
没有出现在周墨霄面前的这段时间，她先找侦探却查了一下周墨霄公司最近的动向，又四处托人找关系，好不容易才成了Anna的助理。
她知道Anna和周墨霄只是短暂的一次合作而已，可她还是希望通过这样的方式多见他几次。
哪怕只是看着也好，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她根本没有办法忍受，周墨霄对她的无视。
太痛了……
也太悔了……
这三年来的每一刻，她都希望时光能够倒流，希望一切可以回到最初的样子。
可现在，周墨霄活着回来以后，这种期望竟然达到了顶峰。
偏偏，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地知道，回不去了，一切都无法回到最初。
林念歌从周墨霄的公司离开后没多久，林钊便来了。
他穿着一身休闲西装，戴着墨镜昂首阔步直接进了周墨霄的办公室。
看到周墨霄又在看文件，林钊轻轻啧了一声：“我说，你现在生意越做越大，没必要那么拼了吧。”
周墨霄头都没抬：“你怎么有时间到我这来了？”
“闲得呗，你回国这么久了，我们也没约着好好出去玩一趟。”
周墨霄的助理给林钊端来一杯咖啡，林钊朝他点点头：“谢了。”
他抿了一口咖啡继续唠叨：“我说，你现在要钱有钱，要身份也有身份，该休息就休息，别把神经绷那么紧。”
“你看看你家顾南霜，越活越年轻，越来越美了，你倒是天天加班，熬得老了不少，小心到时候人家不肯嫁给你了。”
刚刚还没什么反应的周墨霄这时候却放下文件，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脸：“有吗？”
林钊一本正经地点点头：“有！”
他把手机一扔，跷起二郎腿：“你这两天还有事吗？”
周墨霄和将手中的文件签好字放在一旁：“基本处理好了，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了，怎么，你有什么安排？”
林钊笑了笑：“我的度假山庄弄好了，一起去玩玩呗？”
周墨霄点了点头：“行。”
他说完，又沉思片刻，再次开口：“正好你来了，我有件事想要拜托你。”
端着水杯的手猛然一颤，杯子里的热水洒在了周墨霄的手背上。
明明不是很烫的水，却让他觉得莫名的灼痛。
这一刻，他心中的猜测被彻底坐实。
周墨霄只觉得整个人像是泡在了冰水里，连骨头里都觉得一阵阵发寒。
他端着杯子去了书房，拨出一个电话：“帮我调查一个人，照片和信息我一会儿发到你邮箱。”
挂断电话之后，周墨霄看向桌上摆放的那张合照。
那是他和林念歌早就拍好拍的婚纱照，照片上的林念歌穿着一身白色婚纱站在他身边，笑颜如花。
以前每一次看到这张照片他都会觉得心动，这一刻却觉得照片上的人无比的陌生。
周墨霄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婚礼策划案，刚翻开婚礼策划案，书房的门便被人敲响了。
林念歌端着一杯牛奶和一块蛋糕走了进来。
她身上只穿着一条薄薄的睡裙，白皙修长的腿裸露在外。
“墨霄，你今天生日，蛋糕都还没吃呢，我给你切了一小块，你尝尝吧。”
林念歌将牛奶和蛋糕放下的时候，微微弯腰，胸前大片雪白的肌肤都露了出来。
他刚洗完澡，头发还滴着水，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香味。
周墨霄抬头看了她一眼，眼光暗了几分：“谢谢。”
听到他有些疏离的话语，林念歌心一沉。
“在看什么？”林念歌故意又凑近了几分，做出亲昵的姿态。
见她看到‘婚礼策划案’几个大字，周墨霄还以为她会和早上一样情绪激动。
却没想到，下一秒，林念歌直接坐在他腿上，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墨霄，早上的事情，是我不好，我一时间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绪，你别生我的气。”
“不过我今天冷静了一天，我也想明白了，和你在一起这么多年，你是值得我托付的，所以，我愿意嫁给你。”
周墨霄搂着她的手微微用力：“真的？”
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周墨霄有些拿不准她到底想干什么，索性直接陪着她演戏。
林念歌娇羞一笑：“当然，你对我的好，我都记在心里。”
她将自己的头靠在周墨霄的胸口处，手指在他身上画着圈圈。
周墨霄握住她的手，微微低头凑近她。
两个人的气息越来越近，就在两人唇瓣即将碰到一起的时候，林念歌忽然伸出一根手指，抵住周墨霄的唇瓣。
“墨霄，现在还不到时候。”
她微微垂下眼睫，脸上也浮上一层绯红：“我想要把完整的自己，留到我们的新婚之夜。”
周墨霄攥住她的手，轻轻揉捏：“好。”
林念歌反常这么反常，周墨霄猜到她肯定还别有所图。
果然，下一秒，林念歌语出惊人：“墨霄，姐夫这个月末要做肾移植手术。”
“这个手术风险不小，或许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姐夫希望他进手术室之前，能举行一次婚礼。”
“表姐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想帮他实现这个愿望，在我正式嫁给你之前，先和他假结婚一次。”
周墨霄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他几乎想要笑出声。
甚至忍不住在心底感叹，林念歌的演技是真的好。
沉默半晌，他缓缓松开抱着林念歌的手，如墨的眼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我不同意！”
林念歌骤然站起身：“只是假结婚而已，又不是真的，你何必这么在意。”
愤怒和苦涩在心里翻涌，周墨霄掷地有声地道：
“如果你非要和他假结婚，那我们就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