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我准备带阿黄去办托运的各种证件。

阿黄是奶奶养的小狗，陪伴了奶奶五年，又陪伴了我三年。

算是除了菜谱之外，奶奶留给我的唯一念想。

刚起床穿好衣服，就听到窗外一阵阵狗狗的哀嚎。

隐隐的还有秦雨薇的咒骂声。

“死狗，还敢冲我叫，看我不踢死你！”

“秦雨萱这么宝贝你，看到你的尸体，她一定很开心吧。”

我的呼吸一窒，以最快的速度下楼冲到花园。

阿黄躺在地上，肚子上在潺潺流着血，连嘴角都在流血。

秦雨薇在旁边，用高跟鞋细细的鞋跟，一下一下狠踹着阿黄的肚子。

她听到脚步声，看向我，脸上露出挑衅的笑。

我的大脑短暂空白，接着全部气血涌上头顶。

我疯了一般冲过去，狠狠将秦雨薇推开。

秦雨薇没反应过来，重重跌在地上，发出啊的一声惨叫。

她下意识地手掌撑地，整个手掌连同小臂，都被摩擦出重重的一道血痕。

我赶紧抱起阿黄，就要往外冲。

靠近秦雨薇的时候，她却一把拽住了我的衣角。

“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又为什么要这么对阿黄啊。”

她的泪说掉就掉，整个人泫然欲泣，好像狂风中的蝴蝶，破碎又可怜。

“滚！”

我一脚将她踹开，就要往外跑。

阿黄，等等我，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还来得及，一定来得及。

“雨萱，你在干什么！”

妈妈震怒的声音响起，旁边还跟着一脸铁青的顾斯年。

“姐姐，你打我出气没关系，求求你不要再打阿黄了，它真的好可怜。”

秦雨薇哭得梨花带雨，看向阿黄的眼神满是心疼。

现在的我满脑子都是送阿黄去医院。

根本懒得在意秦雨薇在说什么，一言不发闷头往外冲。

“够了，秦雨萱。”

妈妈一把拉住我，语气异常冰冷，就像是万年不曾融化的坚冰。

“雨薇看到你打阿黄，可怜它，要我和你说说。”

“没想到你现在竟然将阿黄打成了这样。”

“它可是你奶奶最喜欢的小狗，临终前特意托付给你，让你好好照顾。”

“你奶奶生前这么疼你，你现在这样，对得起你奶奶，对得起你自己的良心吗？”

“妈妈，求求你......”

我急得掉下眼泪，低声下气地求妈妈。

“有什么事回来再说，让我送阿黄去医院......”

秦雨薇哭着打断了我。

“姐姐，别带它出去继续打它了，阿黄真的好可怜，姐姐生气的话就打我吧，我挨过很多打，肯定不会有事的。”

说着，秦雨薇猛地站起身，一把拉住了我的胳膊。

在所有人注意不到的地方，她狠狠地踹了一下我的腿窝。

秦雨薇脚上的高跟鞋不知何时已经不翼而飞。

她光着脚踹我，虽然不至于受伤。

却让我重心不稳，身体往前倒去。

我下意识松了手。

怀中的阿黄飞了出去，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才停了下来。

血已经将地面染红。

它黑溜溜的眼睛看着我，尾巴抬了起来。

似乎想要摇尾巴，却因为太过虚弱，尾巴抬起又很快地落了回去。




“阿黄！”

我大吼一声，以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想要再把它抱起来。

阿黄，坚持住。

等到医院，你就会好起来的。

我脑中全部都是这个念头。

却在靠近阿黄仅一步的距离，被顾斯年拦了下来。

“够了，雨萱。”

顾斯年阴沉着一张脸，语气比之前的任何一次都要冷。

“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没想到你除了虐待妹妹，对一只狗都能下这么毒的手。”

“阿黄已经这样了，就让它舒服的走，好吗？”

阿黄突然剧烈抽搐起来。

我一把推开顾斯年，扑到阿黄身边。

阿黄已经不再抽搐，只是静静看着我，眼角滚落下一滴泪来。

我小心翼翼摸上它的脑袋，轻声唤它。

“阿黄......”

阿黄费力地扭过头，舔了舔我的手心。

我懂它的意思。

它让我不要难过。

之后，它整个头瘫软下去，再没了动静。

我全身的血液都凉了，整个人如坠冰窖。

我没有保护好阿黄。

它是奶奶生前最疼爱的小狗。

它就像是我们的小太阳，总是想尽办法逗我们开心。

然而现在，小太阳没了。

这个家于我而言，只剩下了冰冷。

眼泪夺眶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呵。”

顾斯年一阵冷笑。

“阿黄就是被你打死的，你现在假惺惺地哭给谁看呢，真让人作呕。”

秦雨薇挽住顾斯年的胳膊，娇滴滴开口。

“斯年哥，你用我男朋友的名义邀请大家参加我的生日宴，姐姐肯定会生气的。”

“都是我不好，要是我昨天没有和斯年哥你一起去参加朋友聚会，姐姐的火气就能发在我身上，阿黄就不会有事了。”

说着，秦雨薇竟然落下了泪。

我深吸了一口气。

突然站起身，以最快的速度来到秦雨薇面前，扬起巴掌，‘啪’的一声，扇在她的脸上。

这一下用了十足的力气。

秦雨薇的脸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但是不够，还不够。

这点痛和阿黄所受的比起来，又算得了什么？

我再次扬起巴掌，还想继续打，手却被顾斯年一把攥住。

妈妈此时也冲了上来，抬起手，一巴掌重重打在我的脸颊上。

“秦雨萱，你还没闹够吗？”

“你究竟是为什么变成了这样？”

妈妈竟然哭了，话到最后已经带了哭腔。

我茫然地抬起头，眼中已经没了往日的神采，就像是灵魂被抽离一般，喃喃开口。

“我没有变，也没有闹，是你不信，你为什么不信呢？”

妈妈一时间愣住。

秦雨薇痛呼一声，妈妈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不再理会我。

和顾斯年一起，搀着秦雨薇进屋去处理伤口。

一阵风吹过，吹得我脸颊刺辣辣的痛。

不过更多的还是冷。

就像是深.入骨髓一般。

我不由得打了个哆嗦，看向刚才秦雨薇跌倒的地方。

果然，秦雨薇刚刚行凶的高跟鞋就在那里。

它被树叶掩埋着，露出了一个鞋尖。

这是妈妈送我的高定之一，因为不太喜欢，一直都没穿过。

昨天一起打包给了秦雨薇。




秦雨薇的生日宴很快到来。

场面非常盛大气派。

顾斯年更是高调的请来了媒体。

算是在大众面前承认了秦雨薇正牌女友的身份。

而这些年来，他身边的莺莺燕燕不断。

被他公开承认的只有我一个。

只是承认我的时候顾斯年很是敷衍。

别说请媒体，只是请朋友来聚了个会，随口宣布了这件事。

聚会还是我来掌勺。

现在却给了秦雨薇如此盛大的场面。

这样就更显得我像个笑话。

有人羡慕秦雨薇，也有人在奚落我。

当年我追顾斯年的事情圈子里几乎人尽皆知。

秦雨薇得意洋洋录下视频，将这些人的奚落发给我。

我看都懒得看，直接将秦雨薇拉进黑名单。

我将公寓委托给物业挂牌出售。

下午两点，我坐上了前往机场的出租车。

手机上陆陆续续有电话打来。

我将手机静了音，一个都没接。

排队检票时，我收到了妈妈发来的消息。

“雨萱，妹妹回家的第一个生日，你一定要过来参加。”

“不然外人会以为是雨薇插足了你和斯年的感情，你们姐妹才会反目，会损害到雨薇的名声。”

“你害雨薇差点死掉的事情，雨薇已经原谅你了。”

“过完这次生日，你就搬回来住吧。”

本来以为心已经寒到了极点，麻木了。

没想到看到这些消息，还是有些难过。

曾经的妈妈也会这般为我着想。

现在她所有的体贴和爱，都已经给了别人。

给了那个狠毒到杀死了阿黄的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将妈妈所有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检票时，我突然收到了一条短信。

是顾斯年发过来的。

“微信怎么不回消息，也不接电话，别闹了，晚上的生日宴还等你掌勺呢。”

虽然只是文字。

顾斯年那理所当然发号施令的模样，还是瞬间出现在脑海当中。

这七年来他对我一直都是这副模样。

爱他的时候我觉得没什么，爱他就要爱他的全部。

现在不爱了，祛魅了，真是想到顾斯年这幅嘴脸就恶心反胃的程度。

检票完成，我以最快的速度将顾斯年的联系方式全部拉黑。

就好像慢一点，就要被脏东西粘上似的。

做完了这一切，我长出了一口气，走进登机口，再也没有回头。

打发走媒体，顾斯年扯下秦雨薇挽着自己的手，莫名觉得有些烦躁。

秦雨薇没有介意顾斯年的动作，反而凑了过来，柔声关心。

“斯年哥，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哪里不舒服吗？”

“没事，就是觉得有些累了。”

顾斯年烦躁地揉了揉眉心，语气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温柔，甚至有点不耐烦。

秦雨薇一直都是笑着的，声音比之前更加温柔，还透着一股浓浓的甜腻味道。

“那斯年哥你先休息一会儿，我去妈妈那边。”

顾斯年点了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他找了个没什么人的角落坐下，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

已经三点钟了。

又拿出手机解锁看了一眼。

秦雨萱还是没有回复。

之前秦雨萱也都一直没有回复。

他都低了头，主动发消息过去了。




顾斯年想到了以前。

他发的消息，秦雨萱每条都会回。

从来没有过他新发的消息之上，还是他自己的消息这种情况。

要是有这种情况出现，顾斯年就不会再回复。

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的傲骨。

每次都是秦雨萱先低头，主动发来消息。

这次他真的已经够卑微的了。

就算是当众对别人表白，承认是别人的男朋友又怎么样。

都是因为她太倔，故意气她而已。

又没有结婚，一个男人左拥右抱不是应该的吗？

他以为都已经过了这么多年，秦雨萱早就已经学会了大度。

没想到她还是这么小气。

这次是他给秦雨萱最后的机会。

秦雨萱放弃了，他也不会再去追。

他顾斯年是什么人物，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要不是当初看在秦雨萱做的饭挺合胃口，根本不可能答应和她在一起。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顾斯年始终坐在这边，时不时看一下手机，表情越来越暴躁。

没有人敢过来触顾斯年的霉头。

这场宴会是顾斯年全权布置的。

宴会的主厨，他下意识留给了秦雨萱。

现在已经快到四点。

没有主厨掌勺，没有人敢开工炒菜。

也就意味着，之后的晚宴，大概率会开天窗。

最终还是秦雨薇先沉不住气，坐到顾斯年身边，轻拉了拉他的衣袖。

毕竟这场宴会有什么问题，最丢脸的还是她。

“斯年哥，你请的主厨还没到吗？”

软萌撒娇的语气，楚楚可怜的模样。

曾经是让顾斯年心动的模样。

现在看来，却总觉得有些厌烦。

不过良好的社交礼仪，还是让他将这份厌恶深埋眼底。

他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手指轻刮了刮秦雨薇娇小玲珑的小鼻子。

“放心，我这就打电话叫他来，不会耽误你吃饭的，小馋猫。”

秦雨薇顺势钻进顾斯年怀里，伸手做出猫爪状。

“喵喵喵。”

顾斯年敷衍地捏了捏秦雨薇的小手，开始打电话。

主厨很快就位，是从隔壁五星饭店临时挖角过来的。

只要有钱，想要什么样的厨师都可以。

不用非得是秦雨萱。

主厨很专业。

虽然晚了一些，还是在晚宴开始前准备好了一切。

晚宴正常开始。

各种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纷纷被端上桌。

宾客们都是赞不绝口。

只有吃惯了秦雨萱饭菜的那些人，总觉得这些菜少了点什么。

美味是美味，却并没有让人感觉幸福的味道。

当然，在这样的场合，大家都不会扫兴，跟风夸赞着菜肴的美味。

顾斯年吃了几口，胃突然隐隐作痛。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

秦雨薇根本没有发现，还在时不时给他夹菜。

顾斯年想起了秦雨萱。

每当他胃病犯了的时候，秦雨萱都会第一时间发现。

她还会随身带着一个保温杯，里面是温养肠胃的药膳汤。

最近这些日子没有秦雨萱给他做饭做药膳，胃病已经犯了好几次。

秦雨薇却一次都没有发现过。

顾斯年放下筷子，找了个借口，拿着手机去了无人注意的休息区。

已经快晚上七点了。

秦雨萱依然没有回消息。

忍着肠胃中的阵阵抽痛，顾斯年主动给秦雨萱发了条消息。

“我们复合吧。”

回应他的，只有一个刺目的红色感叹号。




我收拾好一切，一早就叫来了搬家公司。

妈妈竟然一直在客厅。

她的眼睛红红的，眼底挂着厚厚的黑眼圈，显然一夜未眠。

“雨萱，你好好的，想通了就回来，妈妈和妹妹随时欢迎你回家。”

妈妈这话说得情真意切。

我没有回答，指挥工人将所有东西搬上车，头也不回地跟车一起离开。

妹妹不可能欢迎我回家。

这再也不是我的家了。

来到三年前买下的小公寓，我将打包好的行李一一拆开。

里面是我所有的回忆。

与妈妈的合照，和顾斯年的合照。

我将它们一一剪碎烧掉。

还有，我早早买好的婚纱，我也装进垃圾袋里扔掉了。

那是七年前顾斯年答应和我在一起之后，我偷偷去定的。

这些年来我无数次幻想着，穿上这套婚纱，和顾斯年步入婚姻殿堂的场景。

不过现在，不需要了。

我即便要结婚，也不会再穿这套婚纱。

我不想再和顾斯年有任何牵扯。

包括这一早为他准备的，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婚纱。

剩下的，就是这七年间，顾斯年送我的礼物。

顾斯年出手向来大方。

这些大多都是名牌包包，珠宝首饰。

少数几套名牌时装，因为尺码或者风格不符，我一直都没穿过。

之前被所谓的爱情蒙蔽了双眼。

现在才发现，顾斯年送我的这些东西，除了贵之外，就没有多少是我真心喜欢的。

他可能从未真心喜欢过我，所以送礼物才会这么敷衍。

我将这些东西全部打包，准备走之前叫快递寄给顾斯年。

做完这些，我又去了自己开的餐馆，在上面挂上了低价转让的牌子。

餐馆是我三年前因为奶奶的遗愿开的。

现在直接成了顾家的私厨，用来给顾家企业招待合作伙伴。

因为转让价格足够低，当天就有人给我打了电话。

买家是个面善的中年大叔，合同签得很痛快，转让费也很快打了过来。

交易完成，大叔关上餐馆门，将低价转让的牌子换成了新店装修中。

我则溜达着回家。

这所公寓本来就是为了方便去餐馆买的。

距离餐馆位置很近，走路只需要十分钟。

结果刚走到一半，顾斯年的车子突然追了上来，在我身侧停下。

后座的车窗降下，是顾斯年那张英俊到让人忍不住尖叫的脸。

不过现在，这张脸在我心中已经激不起丝毫涟漪。

甚至有些厌恶。

我皱起眉头，加快了脚步。

“雨萱。”

顾斯年在背后叫我，语气淡淡的，带着点命令的口气。

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

顾斯年突然打开车门下了车，快步追了过来。

已经有好事的行人停下脚步打算看热闹。

我只得停下来，一脸不耐烦。

“什么事？”

顾斯年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对他这个态度。

他的眼底明显的闪过一抹恼怒。

不过还是强压住心头的火气，以尽量平静的语气开了口。

“为什么要把餐馆转让出去？”

我皱紧眉头，不耐烦的表现更加明显。

“这是我的私事，貌似和顾总你没有关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