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沈枭垚顾千俞的其他类型小说《上丹霄沈枭垚顾千俞全文小说》,由网络作家“猛喝半瓶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沈枭垚给卿华开了第一剂方子。福山县主自然不会对她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女子放心,先是拿给了府里的大夫看,结果府里的大夫根本不敢妄下论断,只好又传了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断。等到了日落御医都没有来,沈枭垚只好在辅国公府住下。第二天一大早,福山县主有些生气,叫董大娘子拿了自己的帖子亲自去请御医。沈枭垚所住的院子在卿华院子的隔壁,她刚走到卿华的院子门口,便看到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小丫头一身蝴蝶纹刻丝锦袍,头上梳着小小的双丫髻,脖子上还带了金项圈,看着七八岁的年纪。沈枭垚知道她是福山县主的第二个女儿,辅国公姓周,她闺名羡好,才7岁。沈枭垚前世见过,不过早已忘记她的样子。她看了周羡好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周羡好,一双大眼睛盯着她道:“娘说你是她的一个远房亲...
福山县主自然不会对她一个年轻又陌生的女子放心,先是拿给了府里的大夫看,结果府里的大夫根本不敢妄下论断,只好又传了宫里的御医前来诊断。
等到了日落御医都没有来,沈枭垚只好在辅国公府住下。
第二天一大早,福山县主有些生气,叫董大娘子拿了自己的帖子亲自去请御医。
沈枭垚所住的院子在卿华院子的隔壁,她刚走到卿华的院子门口,便看到一个小丫头探头探脑的。
小丫头一身蝴蝶纹刻丝锦袍,头上梳着小小的双丫髻,脖子上还带了金项圈,看着七八岁的年纪。
沈枭垚知道她是福山县主的第二个女儿,辅国公姓周,她闺名羡好,才7岁。
沈枭垚前世见过,不过早已忘记她的样子。
她看了周羡好一眼没有说话,倒是周羡好,一双大眼睛盯着她道:“娘说你是她的一个远房亲戚,来探望姐姐,你是什么亲戚?”
沈枭垚挑了挑眉笑道:“我是你们的一个表姐。”
她倒的确算是周家姐妹的表姐。
周羡好却摇了摇头,沈枭垚以为她不信,她却转头跑开了。
沈枭垚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正要进院子,董大娘子带着御医匆匆来了。
倒不是来跟沈枭垚争论医术的,而是周卿华又呕吐了,将今早和昨天晚膳吃的东西全都吐了出来,连黄疸水都吐了出来。
沈枭垚跟着御医进入周卿华的闺房时,福山县主正僵硬地拍着女儿的背,她面色像伏在榻上的周卿华一样白,额上带着细密的汗珠。
福山县主看见太医如同救星一般,太医急忙拿出金针来给周卿华刺穴。
周卿华此时脆弱的就像是季节过去的枯叶,仿佛被人轻轻一揉就会碎掉。
福山县主看女儿不再呕吐将她轻轻放好,又看太医喂了一枚药丸才缓缓松了口气。
她转身出了内室,看到站在一旁的沈枭垚顿了一下,又快步走了出去。
内室的门一关,福山县主的手掌也落在了一旁的婢女脸上,重重耳光下去,屋内一众婢女全部跪了下来。
“谁给大小姐喝的酸梅汤!”
她十分努力地压低了声音,但是仍旧挡不住勃发怒气。
为首的一等婢女吓坏了,猛地磕了两个响头才道:“县主息怒,内室里一直没敢断人,只昨天大小姐安睡之前,二小姐来了一趟,大小姐一看二小姐来了便叫奴婢们拿些好吃的来招待,又点名要了酸梅汤,奴婢们盯得紧,没让大小姐喝,可....”
她不敢再说下去,周卿华想喝,趁着婢女们错眼便抿几口。
福山县主染了丹蔻的手指恶狠狠指了指说话的婢女,不等她张口,一旁的董大娘子忙道:“县主息怒!县主息怒,为了他们气坏了身子不值当的,这群不中用的东西,不如每人罚三个月月钱,算是给大小姐添福!”
说完看向几个婢女怒道:“还不快滚去干活!”
几个婢女忙爬起来各自散开,董大娘说完又利落地帮福山县主顺气,压低声音劝道:“县主可千万别在这时候动手,正是为大小姐积福的时候!”
福山县主深呼吸了几下才收了些面上的凶狠,抬头看向沈枭垚,冷静道:“你也看见了,卿华是一点寒凉的,难克化的吃食都碰不得,汤药也喝不下去。”
原本便心脾不好,吃食简单,又食汤药,不吐才难得。
沈枭垚点了点头:“御医在,县主给他看看我的方子便是,只是县主若决定让我来治大小姐,还请不要再给小姐吃宫中的药丸。”
福山县主眉头紧皱,但却没有反驳。
隔了一会儿,御医出来,福山县主过去看了看安睡的女儿,才拿出方子给御医看。
御医姓冯,今年四十六岁了,家中世代行医,到他已经是第三代。
他把方子从头看到尾,越看眉头锁得越紧。
福山县主见他表情凝重,追问道:“这方子如何?”
“这...这治法老夫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不知县主这方子是哪里得来?”
冯御医不敢直接断言,说着将目光落在了一旁的沈枭垚身上。
福山县主正要开口,沈枭垚道:“大人只管说这方子有没有用就好了。”
冯御医行医多年,自是见多了心高气傲的年轻医者,有些不悦道:“是你开的方子?不知姑娘师从何人,敢开出这么大胆的方子?”
他说着像是甩什么晦气的东西一样甩了甩手中轻飘飘的一张纸。
沈枭垚勾唇笑了笑,只是这笑意很疏冷,她重复道:“大人只管说这方子如何便可。”
冯御医脸色沉了下去,福山县主的目的跟沈枭垚一样,只道:“冯大人,如何?”
冯御医轻嗤了沈枭垚一眼:“恐怕不妥。”
福山县主皱眉看他,他将方子递到福山县主跟前道:“县主可知其中一味‘人魄’是什么?”
沈枭垚含笑看他卖关子。
“人上吊死后舌头会吐出来,口中滴落的东西落在脚下的泥地上,那块泥会色黑如麸炭,那就是人魄。”
董大娘子吓得后退一步,下意识一只手拍在胸口。
福山县主愕然看向沈枭垚,又看向冯御医:“你的意思是说,那块泥拿来入药?”
冯御医怒目看向沈枭垚:“正是!”
又道:“大小姐年纪尚小,辅国公府富贵,什么滋补安神的药没有,非要以人魄来补,姑娘这般手段,恐怕不是从医者!况且大小姐身份贵重,你,安得是什么心?”
说着将手中方子拍在桌上,明着说沈枭垚图谋不轨。
福山县主也看向沈枭垚,但是她为了女儿早已剑走偏锋,喃喃道:“那人魄,到底有什么作用?”
沈枭垚没有说话,冯御医有些不屑道:“一些坑蒙拐骗的乡野游医道听途说罢了,无非是些镇心安神的功效,此等功效的药材遍地都是,县主可别被宵小蒙骗。”
沈枭垚等他说完才缓缓道:“冯大人,还有吗?除了人魄不妥,可还有其他的吗?”
沈枭垚神色平静,仿佛冯御医在指责的人不是她,冯御医在宫中从医,自是洞察人心了的,闻言又看向福山县主,话锋一转:“县主,除了人魄,不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这里头还有一味药毒性非常,这位姑娘年纪又轻,诊治的病患有限,县主还是慎重的好。”
沈枭垚越听越觉得窒息。
都是她的错,是她小看人心了。
前世她今年才回御都,端惠郡主远嫁,她又是本人回来,虽然已经过去了好几年,可是皇室规矩早已刻在骨子里,她在这一点上谁也说不得。
再加上她本身也不是个单纯性子又有秦渊撑腰,又擅使阴诡手段,御都城的贵女当着她的面根本不敢说什么,就算不喜欢她,也只是不理会她。
换了个善良好欺的青雀回来,人人都把自己当人了,都觉得可以踩一踩青雀了。
沈枭垚心里恨得咬牙。
张氏说完了又迂回道:“这些我也是听说,姑娘若想知道更多便去云中楼,那里聚的什么人都有,便是顾公子自己也去过那。”
云中楼就是张氏常去的赌坊,是御都城最大的赌坊。
沈枭垚不是没想过去那里,只是去了那里她就会遇到秦渊。
正想着,张氏便道:“姑娘还不曾见过神武侯秦公子吧,秦公子生得比顾公子好多了,丰神俊朗,英姿挺拔,他这段时间都在御都,云中楼有一半是他的产业,你去了不仅能打听消息,说不定还能遇到他呢!”
沈枭垚笑了笑没有接话,反问道:“神武侯与顾公子关系如何?”
前世,顾千俞很讨厌秦渊,两人几乎针尖对麦芒。
张氏却道:“还不错,顾公子偶尔也去捧侯爷的场。”
沈枭垚几乎在一瞬间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重生了,无论是顾千俞的性格,还是青雀遭遇的这些人的嘴脸,还是顾千俞和秦渊的关系,没有一样跟前世一样的。
等等。
她突然想到,后两者的表现,似乎都只是因为......
苏兰惜变了,因为苏兰惜换人了。
今生青雀没有像她一样去找秦渊,汝阳公主苏兰惜便和秦渊没有任何关系,若是前世顾千俞是因为她和秦渊走得近而讨厌秦渊,那么便这便可以说得清了。
张氏看沈枭垚不知道在想什么,打断她道:“姑娘?沈姑娘?”
沈枭垚抬眸看她,张氏笑道:“择日不如撞日,不如我带姑娘去云中楼玩一玩?那边我熟。”
沈枭垚满腹心事,但是欣然应允:“行啊,今天姐姐玩的本钱算我的,我还有事情求姐姐呢。”
她这样大方,别说一件事,十件事张氏也能答应。
沈枭垚换了身男装,赌坊里人多眼杂,她又给自己上了些妆,使自己看起来更像年轻男子。
两人上了马车,张氏道:“听说顾公子被皇上罚禁闭三个月,唉,我倒是有些心疼这对鸳鸯了。”
沈枭垚没有说话,她一直在想这件事,从上次客栈里的事情来看,顾千俞并不是前世她认识的样子。
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为了青雀一路快马从中州跑回了御都,到了御都马上就把青雀带回了荣安伯府,沈枭垚不相信他没预想过带青雀走的后果。
他还是这么做了,若是前世的顾千俞做出这等事情,沈枭垚一点也不意外。
但是现在的顾千俞这么做,沈枭垚只觉得他是故意的,只是沈枭垚却猜不透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中楼是座三层的朱红阁楼,外面看着没什么门道,只牌匾用黄金镌刻的奢靡大气,门口两只石狮子,其他再无别的装饰。
张氏也算是云中楼的常客,她虽是女眷,但是已婚的夫人,又是大生意人,云中楼这种地方自然不会将财神爷拒之门外。
跑堂的笑容满面地上来问好:“我就说今一早上听闻喜鹊叫,原来是张夫人来了,夫人上次好手气!”
张氏听了自然笑容满面,拉了沈枭垚一把道:“这是我的一个远房亲戚,我今儿带她来见见世面,顺便玩两把。”
“好好好,您里边请,公子也里边请。”
云中楼是不接待平头百姓的,这里最小的赌注一把下去也够普通人家生活两三年了。
因此虽然外头看着平平无奇,但是内里却是金银满堂,进了楼里,中间巨大的花池,花池中间却不是花,是姿容绝艳、轻纱慢拢的窈窕美人在里面起舞。
抬头往上看,顶上不是木头,而是黄金。
人群中端茶倒水的也不是跑堂和小二,全都是容貌姣好的侍女,便是正给张氏和沈枭垚引路的跑堂也是眉清目秀。
沈枭垚前世便知云中楼,只是她从来没有来过,一个是她的确不擅赌,另一个是秦渊告诉她这地方并没什么好玩的。
如今看着这富丽堂皇,再看花池中眉眼妩媚的美人,她大概知道秦渊为什么不让她来。
张氏带着她到中间的巨大赌桌上坐下,上面刚开了局。
即便桌上一掷千金,沈枭垚也不是没见过世面,她靠在椅背上看张氏玩,张氏还不忘偏头问她:“你要跟吗?”
沈枭垚摇了摇头,她不会,且她来是有目的的。
她环视了一下牌桌上的人,倒真有她认识的人。
叶泉安。
她那天蒙着面,叶泉安并没有见过她的容貌。
沈枭垚站起身向叶泉安的附近走过去,她刚往那个方向走了两步,便被一个突然出现的身影挡住了去路。
她视线正对男子胸前的衣襟。
依旧是朱红色的金线蟒袍,这个距离沈枭垚能闻到他身上清洌的香。
她没有抬头,拐个弯要绕过去。
这人也跟着她绕了一下,再次拦在了她面前。
沈枭垚心中觉得古怪,秦渊可不是个会莫名其妙对别人好奇的人。
她控制了一下表情,抬头看着秦渊正色道:“这位公子,你挡着我的路了。”
秦渊的目光有些复杂,待沈枭垚去看又变得平静。
“沈姑娘会玩骰子?”
“......”
沈枭垚倒是没有想到那天那么黑的夜色,今天她又修饰了长相,秦渊还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她沉默了一下道:“草民身份低微,劳烦侯爷记着了。”
秦渊没再拦着她,往旁边让了让道:“是吗?你不也记得我了?”
这话说得沈枭垚一愣,秦渊前世的确偶尔会逗她,但是平常可都肃着个脸,没见他主动撩拨过哪个姑娘。
连上辈子,都是她先撩拨他。
沈枭垚擅长演戏,这会儿她倒不知道怎么演了。
前世的沈枭垚是十七岁回到御都的。
现在她依旧在十七岁时回到了御都。
今生御都寻找她的消息比前世早了两年传到了西亳,青雀才代替她做了两年的公主。
沈枭垚原本的计划是到了御都之后想办法搭上顾千俞这条线,让顾千俞带她去渑池。
可现在她已经在顾千俞面前露过脸了,况且她突然发现顾千俞好像也不是可以信任的人。
她只能再想别的办法进宫。
庆阳大街是御都最繁华的街道,南通内城城门,北通皇城。
沈枭垚便在庆阳大街寻了一个最普通的客栈住下了。
御都的消息比鹿城快,也比鹿城详细。
差不多三个月前,杨皇后生辰,汝阳公主送了一顶珍珠和金银制成的花冠,那花冠十分精致,上有金丝制成的振翅蝴蝶,还有珍珠组合成的花朵,两鬓的赤金流苏大气精美,整个发冠香气四溢。
杨皇后十分喜欢,时常佩戴那顶花冠,甚至为了搭配花冠还专门做了一套华服。
可是二十多天之后她就病倒了,发热,呼吸困难,整个人都倦倦的,太医都说她是感了风寒,好好用药就会痊愈。
可是一连四五日,汤药顿顿不落,她却病得越来越重,到第七天的时候几乎虚弱得下不来床。
杨家不放心皇后的身体,便举荐一位药僧进宫给皇后看病。
那僧人进宫后查验皇后的用物发现那花冠的香气有毒,最后拆开发冠,发现里面拆出了死人的头发,还有那香气也是使人慢慢衰败的毒。
花冠不是宫中的司珍局所出,是汝阳公主亲手制的。
更可怕的是,杨皇后已经有了一个月的身孕,她在药僧来的前一天就已经见红了,孩子没有保住。
谋害皇后和皇嗣是重罪,即便汝阳公主是嫡长女也不能幸免。
他们说她是担心杨皇后产下皇子会跟太子争夺储君之位,因此之用巫蛊之术谋害皇嗣。
可事实是宫中皇子众多,除了太子还有皇二子安王,皇三子楚王以及皇四子雍王。
即便杨皇后生出儿子,太子也比这孩子大了十七岁。
杨皇后不是个争权夺利的人,反而是个性格单纯直白的大家闺秀。
沈枭垚从来没有把杨皇后放在眼中过。
就算在前世,她最后恨不得除之而后快的也是徐贵妃和雍王。
况且青雀不会伤害杨皇后,太子和顾千俞应当也知道她不会那么做,且青雀虽会些巫蛊之术却不懂辨香,发冠里藏死人的头发也算不得巫术,她没有这么做的任何理由。
在沈枭垚打听来的消息里,太子并没有为汝阳公主求情。
前世她曾一直以为,她和太子的关系恶劣是因为她自己。
已经进了腊月,御都城里十分热闹,到处都是过年的氛围。
沈枭垚给养母沈九娘寄了快信,说自己有些私事处理,晚几日回西亳,叫她不要担心。
御都落雪时,辅国公府的董大娘子终于给自家主子福山县主找到了一位本事大的女相师。
这位姑娘自鹿城寻亲而来,因盘缠不足私下接一些看相之事,董大娘子已经打听了,当铺万宝轩的老板娘、还有秀方街最有名的媒婆都找她看过相,两人对这位女相师赞不绝口,说她本事极大,不仅看卦,对符咒驱邪之事也十分精通,又说她每月只替两人看卦相。
董大娘子原本有些犹豫,想亲自看看这位女相师再说,谁知托万宝轩递了话后人家拒绝了。
董大娘子跟了福山县主二十多年了,不说整个御都城,就是整个庆阳大街的商户,谁见了她不称呼一声董大嫂子。
她直接以辅国公府的名义提出拜访这位女相师才见到人。
但是若是引荐给县主她还是想先确认一下对方的本事,这位女相士似乎也看穿了她的意图,只柔声道:“夫人十五岁走上‘金’,二十一岁时见了血光之灾。”
说完这两句便闭口不言,她蒙着面,董大娘子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心里却激动不已。
福山县主是大长公主的独女,她算是长公主府的家生子,只不过爹娘都是粗使的,爹还有些小赌瘾,家里在外头欠了些账。
她十二岁时因为为人机灵被选到府里的嫡女福山县主身边做婢女,一开始只是个三等丫头,十五岁时县主的一个婢女得了病被打发出去了,她顶了二等的缺,半年就当了一等侍女。
家里的赌债的确是在她当了一等婢女之后还清的,做了一等婢女就要佩戴金饰,这是主子的体面。
这样说来,她的确是在十五岁走上了‘金’。
但是血光之灾她是没有的,她一开始下意识就要反驳,忽地想起二十一岁那年她小产过一次。
当时是她已经生过一个儿子后又怀了,她那些时日没注意身子根本不知道自己怀孕,雨天回家摔了一跤流产了才发现,她怕县主知道了觉得她晦气不再让她伺候,硬生生将这件事瞒了下来。
这件事虽然已经过去很多年,但是知道这件事的只有她和她的丈夫董大管事。
经过此事,董大娘子一回府便向福山郡主说起了此事,只隐去自己小产一事没说。
福山县主沉迷的并不是卜卦,而是别的,这件事沈枭垚前世便知道。
福山县主是先大长公主的独女,当今皇帝的表妹,也是沈枭垚的表姑姑。
十六岁便嫁给了现在的辅国公,今年才不过二十九岁。
辅国公是一等爵,府邸距离皇城也十分近。
前世的沈枭垚只来过辅国公府一次,而且最后不欢而散。
董大娘子亲自将她带到了福山县主的院子,内院的婢女们少见陌生的独身女子,显然沈枭垚的打扮又不像御都城中的贵女,因此看她的目光都有些好奇。
穿过假山堆叠的庭院,又走过挂满了六角宫灯的长廊才到福山县主用来待客的内厅。
董大娘子笑着道:“沈姑娘稍坐,我家主子稍候就来。”
沈枭垚对她略点了点头。
福山县主刚才便已经看到了董大娘子带进来的人,她第一次见如此年轻的女相师,看着才十几岁,一身雪青色织锦羽缎斗篷,下摆露出霜色飞鸟描花暗纹长裙,面上覆着面纱,看穿着打扮倒像个贵族小姐。
只是她这样一身打扮,却梳了男子发髻,只留下两鬓边的一缕,长长地垂在胸前。
福山县主不将她往卜卦看相上联想,只会觉得这女子打扮少见,但却好看,如今联想到她的身份,又觉得她行止间倒还颇有些仙风道骨。
周卿华夜里起了烧,沈枭垚在梦里惊醒,随便披了件外衫就过去了。
福山县主正在不停地用冷帕子擦拭周卿华的额头,以防她烧得太重引起惊厥。
沈枭垚过来时带了药丸,快步上去摸了摸周卿华的脉搏和额头,见情况还好便给她喂了药丸。
福山县主虽然神情慌乱,但是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利索,显然是做惯了这件事。
她看沈枭垚给周卿华喂了药才道:“以前也会如此。”
沈枭垚自然知道太医会怎么治,会灌一剂汤药或也是喂颗丸子,可时下能够退烧的药都苦得几乎烧心,周卿华吃了不到高烧褪去便会腹中不适开始呕吐,这样一直折腾到退烧。
沈枭垚伸手将周卿华脚上的薄被撩开,对福山县主道:“别担心,不会呕吐,过一会儿就会好些。”
周卿华一直在吃她的药,虽然想完全退烧也不简单,但是起码不用担心她烧到惊厥。
福山县主长叹一口气,往后退了两步跌坐在椅子上。
沈枭垚这才注意,她一身单衣,发髻也只是一根玉簪松松挽住长发。
董大娘子拿了外衫给她披上,又心疼地揉了揉她的太阳穴。
沈枭垚指挥侍女给周卿华喂水,又对福山县主道:“我在这看着,县主回去吧。”
福山县主有些疲累地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也跟着劝:“县主,您回去歇歇吧,刚好跟国公爷说说大小姐的事情。”
福山县主却依旧摇了摇头,董大娘子伸手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
辅国公今夜宿在乔姨娘那里,恐怕两人正因着乔姨娘命里有两子而高兴。
沈枭垚看着几乎一夜未眠的福山县主道:“闲来无事,县主需要我给你看相吗?”
福山县主抬头看她,有些不解:“那就破了你每月两人的规矩了。”
本来也是故意待价而沽,引得董大娘子找上她的说辞。
但是当着福山县主的面,沈枭垚洒脱一笑:“我与县主有缘,不收钱,只当闲聊,县主要问吗?”
不知为什么,沈枭垚这样陪她守着周卿华,表情轻松得不像是遇见了天大的难题,福山县主也难得在这种时刻有了一丝轻松,她松开紧皱的眉头道:“说说吧,说得不好不怪你。”
她知道自己算不得命好,早早丧夫,成亲之后又丧母,女儿身体不好,到如今夫妻离心。
沈枭垚想了想,从外衫的衣袖里摸出几枚铜钱,取出其中三枚递给福山县主道:“劳烦县主摇一摇抛出来。”
福山县主有些疑惑但是依旧照做。
沈枭垚弯腰看铜钱正反面的间隙,福山县主起身又去摸了摸周卿华。
周卿华虽然还烫,但是脸色已经没有刚才苍白,她缓了口气又看向沈枭垚。
沈枭垚将三枚铜钱收起来,念念有词道:“县主命格极贵,30岁开始逢凶化吉,遇难成祥,不过40岁之后可能会过得操心一些。”
福山县主听她说完有些半信半疑,许是因为沈枭垚太年轻。
两人一直守到周卿华退烧,福山县主才叫董大娘子送沈枭垚回去,她自己则就在女儿外间的美人榻上睡下了。
天刚蒙蒙亮时,侍女拿回来了一封信。
福山县主派去鹿城打探消息的人回来了。
因此她一大早便拆了信去敲沈枭垚的门。
沈枭垚已经醒了,她早早梳妆打扮完打算出门买些东西,正坐在美人榻上穿鞋子,见到福山县主来了也不意外,反而穿好鞋子起身亲自给福山县主倒了茶。
福山县主精神了许多,她看着沈枭垚开门见山道:“沈姑娘,你不是来自鹿城吧?”
鹿城去调查沈枭垚的人已经回到御都,八百里加急的消息。
沈枭垚当真来自西亳。
沈枭垚并不反驳,端起茶盏呷了一口。
福山县主又道:“我有求于你,不会暴露你的身份,但思来想去,你就是为汝阳公主来的吧?西亳距离宛州那么近,你认识她吗?”
沈枭垚偏了偏头:“曾受人恩惠,来见她一面算作报恩,县主放心,我为卿华小姐治病之心纯净。”
福山县主沉默了片刻,等到沈枭垚频频看外头的天色打算起身出门时,她站起身道:“我可以帮助沈姑娘照拂汝阳公主一二。”
沈枭垚这才正色看她:“县主想要什么?”
她提出帮忙,但这世上怎么会有天上掉馅饼的好事呢,况且沈枭垚一开始就是在引诱她上钩。
沈枭垚想接近青雀这两年的生活,就必须有个切入口,而福山县主就是最好的人选。
这个人选避开了顾千俞,也避开了秦渊。
“我昨夜一夜未眠,一直想着我以后该怎么办,思来想去,又觉得自己过于优柔寡断,我这样的性子,现在忍了一时之气,将来也忍不了,可我好像也没别的路可以走了,既然如此,他先负我,那我索性做个坏人坏到底,所以想问问姑娘,这世上有没有什么药能让男子没有生育的能力。”
福山县主望着窗外,沈枭垚第一次见她在面对周卿华以外的时候温和轻慢。
似乎有一些人就是爱在做坏事的时候表现得温和可亲一点,比如她自己。
沈枭垚起身理了理衣裙道:“明日我从徐家回来后把县主想要的东西给县主。”
话说完了,福山县主却没动,又道:“姑娘昨日刚说,乔姨娘命里有二子,此事也算是介入乔姨娘的因果,姑娘不怕?”
沈枭垚失笑:“县主,我并没有介入她的因果啊,她还是可以生两个儿子。”
福山县主被这话惊住,她有些不信这话是从沈枭垚的嘴里说出的,又不由得觉得自己是不是被御都城固有的想法困住了。
也许沈姑娘并没有坏心思,只是西亳那边的人直白些。
沈枭垚却不再说这件事,她要出门了,顺便去茶楼花楼逛一逛,打听些消息。
临出门时,她看福山县主还愣在原地便道:“县主,请你也别忘了你答应过我什么,据说汝阳公主与荣安伯府走得很近,若有什么消息,还要劳烦你告诉我一声。”
福山县主这才回过神来,仓促地点了点头。
董大娘子没有多想:“去年中元节,县主送给了皇后娘娘一枚重金求来的驱邪符,那驱邪符里头叠了朱砂,汝阳公主在皇后娘娘那里见到了那枚符纸,她非说那符纸里头包的朱砂不是朱砂,那符纸她也不认识。”
沈枭垚直觉不会发生什么好事情:“然后呢?”
董大娘子摇了摇头,带着一点对汝阳公主的不屑:“到底是流落出去许多年了,她当着皇后娘娘的面拆开了那符纸,朱砂洒了一地,可怎么会是假的朱砂呢!满殿的人都说那就是朱砂,再说了,我们辅国公府是什么人家,主子贵为县主什么东西没有,又怎么会拿假的东西献给娘娘!”
沈枭垚对上的便是她有些高傲又得意的脸。
青雀或许不认识民间的驱邪符,但却不会不认识朱砂。
可哪个婢女敢告诉皇后福山县主送的符纸有问题呢?
汝阳公主在宫里没有根基,又在民间流离了那么多年,只能是她没见过世面,是她没见识。
况且只是朱砂罢了又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以宫里的那群人的想法,这种东西怎么可能会有假的。
沈枭垚有些无奈地闭了闭眼,这世上杀人不止可以用刀用语言,还能用眼神,用冷漠。
这件事一出,恐怕就算她当众承认她来自西亳,懂得巫术,也会被人嘲讽为骗子,嘲讽她蹭西亳的传说给自己贴金。
她想要知道是谁陷害了青雀,就要知道青雀在御都的两年到底怎么过的,都发生了些什么。
第二天天刚亮福山县主就派侍女来请沈枭垚,周卿华每日用两次沈枭垚的药,昨日用药后周卿华竟然立竿见影的胃口好了些。
福山县主惊喜非常,现在沈枭垚在她眼里就是救星。
沈枭垚刚进周卿华的院子福山县主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沈姑娘你来了!”
她脸上无法抑制住的喜色,“昨夜你去渑池,卿华睡前还吃了两口药膳,昨夜一晚上都没闹起来。”
沈枭垚笑了笑没有说话,步子不停地进了周卿华的闺房。
小姑娘正坐在美人榻上玩九连环,见她进来抬头对她笑了笑:“你不是我娘的远亲,你是我娘找来给我看病的。”
沈枭垚在一旁的锦凳上坐了下来,才一日的功夫,周卿华脸上根本看不出任何变化。
她反驳周卿华:“你怎知我不是远亲?你又没病,我只是给你调理身子罢了。”
周卿华被这话说的一愣,人人都说她有病,从小整个府里的人都在说她有病,头一次有人说她没什么。
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沈枭垚。
福山县主看看女儿的反应又看看沈枭垚,她无法不对这个看着十分年轻的女子心服口服。
“姐姐有病!姐姐就是生病了!”
周羡好像是一阵风一样跑了进来,悬在门上的珍珠帘被她拨的纠缠在一起,夹杂着她带进来的冷,屋子里空气有一瞬间的纷乱。
她似乎是一路跑过来的,小脸有些苍白。
“周羡好!你再疯疯癫癫的一身冷风闯进来别怪我罚你!”
福山县主柔和的神情一瞬间破裂,沈枭垚看向她时她已经紧皱眉头盯着周羡好身后跟进来的侍女:“怎么照看二小姐的!滚出去!”
这声滚出去自然是对侍女说的,可沈枭垚自然也看见周羡好的脸更白了。
当着外人沈枭垚的面,她低下头走到了美人榻床边低声道:“姐姐,夫子今日教我读了幼学琼林。”
周卿华还没开口,福山县主眉头放下了一点道:“你姐姐要吃药了,你先回你的院子去,等晚一点再来。”
以前周卿华吃完药不定时地会呕吐,所以福山县主很少让她们待在一起。
周羡好在一旁磨蹭了一会儿才再次掀帘子出去,沈枭垚的目光一直追着她的背影,直到帘子落下。
等周卿华用完药又看了一会儿她的反应,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沈枭垚从周卿华院子里出来时周羡好还在门口玩耍,不知道是一直没走还是走了又回来了。
她走到沈枭垚面前道:“你是给我姐姐的治病的,你能治好她吗?”
沈枭垚摇了摇头没说话。
她似乎也没多惊讶:“不能?”
沈枭垚道:“不知道。”
小姑娘转身便要走。
前世的沈枭垚才不会管一个小孩子。
但是今生....她试图像是温和的邻家姐姐:“你不希望你姐姐好吗?”
周羡好没说话,只是停住脚步弯腰踢了踢地上的小石子,看沈枭垚一直盯着她,有些不自然的又假装恶狠狠的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这次说完没有要走,这是辅国公府的内宅,这会儿这里只有她们两个人。
沈枭垚在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似是在对着一个大人说话:“我还是第一次来御都,昨夜董大娘子带我去看了汝阳公主,你见过公主吗?”
周羡好这次回过头来看她了,有些不屑道:“她已经是庶民了,还是罪人。”
沈枭垚托腮看她,假装很吃惊地道:“你怎么知道?”
周羡好走到她对面的石凳上坐下,她已经在学礼仪了,因此坐下时两只小手也规规矩矩地交叠在小腹处,上下打量了沈枭垚一眼道:“她谋害自己的嫡母。”
沈枭垚脸上欺骗小孩子的笑褪去了,她看着才七岁的周羡好纠正道:“杨皇后不是她的嫡母,她是恭宜皇后亲生的。”
周羡好有些不服气,带着御都贵女如出一辙的傲慢:“那又怎么样,那个皇后已经去世很多年了,现在的皇后娘娘就是她的母亲!她自然得受罚!”
周羡好只是个小孩子,甚至还是个不被偏心的小孩子,她嫉妒着自己生病的姐姐,试图想完全占有母亲的爱。
沈枭垚心里十分清楚,她告诉自己不要计较这一点点小事,况且周羡好只是觉得青雀犯了错该受罚。
“你见过汝阳公主吗?”
周羡好看她面色冷淡了许多,声音低了些:“见过,她有些蠢。”
沈枭垚冷冷的看着她,“为什么这么说?”
周羡好自然感觉出沈枭垚是向着汝阳公主的,她道:“她都不叫皇后娘娘母后,张嘴闭嘴就是皇后娘娘,又不是我一个人觉得她蠢,大家都觉得她很蠢,连太子都叫皇后娘娘为母后啊!”
沈枭垚没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她又道:“她又不叫母后,又是外面捡回来的,谁知道肚子里藏着什么坏水,大家都说她又蠢又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