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痛的母子
这男人名叫张帅，死者是他的妻子李丹。
他与李丹结婚不久后李丹便被确诊了严重的精神疾病，有自残自虐倾向。
但他任然不想放弃李丹，还特意从老家把母亲接来照顾李丹。
李丹性情不定，好起来柔情似水，坏起来暴躁如雷。
正是因为念着李丹的好，张帅母子一直对李丹悉心照顾。
可就一天，张母王春燕买菜回来晚了，便发生了如此惨剧。
我听了，不禁唏嘘。
此次意外，虽是意料之外，倒也是情理之中。
我实在不忍继续责问这对可怜的母子，便看向老赵。
只见他脸色沉重，目光如炬，仿佛把一丝不苟四个字刻在了脸上，与上午那幅自在样子大不相同。
审问结束，送走了那对可怜的母子，老赵拔了一根烟，递给我：“抽吗？”
我摇摇头：“不会。”
老赵说：“不抽好，不抽好。”
他吞吐着烟雾问我：“你怎么看这事儿？”
我：“那女的估计是有精神病，精神病人谁能说的准呢？可怜了那对母子，怪不容易的。”
“我看她婆婆那双手全是老茧，估计也是穷苦人，苦了一辈子，怎么就发生这样的事儿了！哎…”
老赵看着我：“查案子可不能带个人感情啊！”
好吧，我承认，我对那对母子是有同情的，而第一眼看见王春燕更是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 一个同样朴素的农村妇女。
我以为我足够公正，没想到老赵还是听出了我话中的偏颇，不愧是老刑警。
我笑了笑：“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但李丹自杀这件事应该是板上钉钉了。”
老赵点头表示认可。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现场除了一些生活痕迹，并无其它特别的痕迹。
也只有死者一人倒在地上，血液的喷溅方向和形状都很完整，表明死者割腕时身边并无他人。否则喷溅式血迹一定会有缺口。
结合以上种种，几乎可以断定，死者死于自杀，她用一把水果刀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还没等我感怀伤神，叹息生命可贵，老赵便把厚厚的笔录本扔进了我怀里。
“整理笔录，明天开会要用！”
“靠！”我心里骂了一句，还是只能乖乖地办事。
明天开会，不出意外，李丹案会以自杀结案。
但，意外还是来了。
我起了个大早参加会议。
法医部同事先是肯定了我们对李丹自杀的推断，接下来的话令我瞠目结舌。
“李丹已怀有身孕！”
“李丹是个瘾君子！”
吸毒自杀，一尸两命。
我的脑子轰的一下炸开。
“那这么说，李丹的精神疾病很有可能和她吸毒有关？”
“没错！”法医部的同事予以肯定。
“我们现在的推论是，李丹吸毒导致精神不正常，她很有可能是吸毒后产生幻觉或是毒瘾发作太过痛苦，从而自杀。”
“不管是哪种可能。”老赵说，“既然涉及到了毒品，就一定要查清查透！”
“毒品是怎么来的，流向哪里，都要弄明白，决不能让毒品害更多的人。李丹的悲剧，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通知辑毒科，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务必摧毁白云市的地下毒品网。”
“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在白云市，敢在我老赵的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
还别说，老赵这一番慷慨激昂的发言让我敬意顿生。
“那，你说李丹吸毒这件事儿，张帅和王春燕知不知道？”我问。
“李丹吸毒和怀孕的事，不管张帅母子知不知道，他们都有知情权，传唤他们吧？”
我心里犯嘀咕：身边有个瘾君子，毒瘾已经严重到影响精神了，应该很难不知道吧。
我们再一次传唤了张帅和王春燕。
当听说李丹怀孕的消息后，张帅红了眼睛，张母哭天抢地。
毕竟这个时候，和他们分别的，不仅仅是李丹，还有一个身上流着他们血液的孩子。
但当我们告知他李丹吸毒后，他并没有震惊，而是沉默。
接下来我不管问什么，他都闪烁其辞，顾左右而言他，始终不肯正面回答。
在我们的轮番压力下，张帅终于还是交代了。
他果然早就知道李丹吸毒，精神病只是幌子而已。

第三章 一尸两命
张母的任务也是看住李丹，帮她戒毒，本以为李丹可以顺利戒毒，没想到还是发生悲剧了。
他捂脸道。
“是我不好，我太爱丹丹了，为了她我可以放弃一切！我不该纵容她，我该把她送进戒毒所的，我不忍心，是我害了她......”
“李丹吸毒几年了？”
“就我所知，三年了吧，断断续续的。”我一问她，她就说戒了戒了，可情况却原来越差，我就知道，这东西哪有这么好戒呢？”
“所以我把我妈接来，专门看着李丹，没想到还是......”他说罢，便又抽泣了起来。
“李丹的毒品是哪里来的？”
张帅颤抖着抬起头，说出了一个名字“苏芮。”
接下来，据张帅的介绍，我们对苏芮有了进一步的了解。
苏芮，李丹的闺蜜，凭着家里做小生意的钱屡屡出入高端会馆和一些地下场所。
而张帅怀疑李丹就是在她的教唆下吸毒的。
“你说清楚一点，什么地下场所，具体指什么？”老赵严词厉厉。
张帅说：“就是一些非法拳击，非法赌博，地下乐队聚集的地方，干的都是些见不得阳光的事。”
听了张帅的解释，我心里有了谱了。
罪恶诞生于黑暗，在见不得光的地方往往衍生出犯罪。
看来，苏芮将是侦破此案最大的突破口。
我和老赵相视一看，彼此了然。
根据张帅提供的线索，我们来到了苏芮所居住的地方。
一下车，我就惊呆了。
我看着眼前三层带花园游泳池的别墅结巴道。
“确定她们家做的只是小、小生意？”
“别废话！”老赵敲了一下我的脑袋。
进到苏芮家，保姆热情的接待了我们。
“苏小姐现在不在家，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两位警官，你们先坐一会儿，喝点儿茶。”
说罢，又要给我们上水果。
我连忙阻止：“阿姨，我们来是有些事情找苏芮了解，您不用忙活了！”
没过多久，苏芮回来了，见到我们，明显有些吃惊。
我赶忙向她说明我们的来意，并向她了解相关情况。
“李丹啊？是，我是认识她，不过好久没联系了，大概有几年了吧，怎么了？”
“是这样的。”我解释道，“李丹几天前于出租屋内自杀了。”
“什么？自杀了！”她略显惊愕，不过很快被冷静冲淡，“那跟我有什么关系？”
“据李丹的丈夫说，你曾是她最好的朋友。”
苏芮的脸上露出不屑的神情。
“不好意思啊警官，我朋友多了去了。”
“你也看到了，我们家家大业大，我父母的人际往来更是贯穿政商两届，我的朋友数不胜数。”
“如果每个人出点什么事都要来找我，我岂不是要忙死？”
“但是李丹生前吸毒，有人反映，这件事跟你有关！”老赵横刀直入。
苏芮有些怒气：“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警官，我提醒你，你诽谤我，我可以告你的啊！”
“我也要提醒你。”老赵严肃地说。
“引诱，教唆，欺骗他人吸食，注射毒品的，处三年一下有期徒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你好自为之。”
“那我就不送了！”苏芮哼哧一声，不屑转身让保姆送客。
临走时，我突然开口道：“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富家小姐，为什么会和李丹做朋友？”
“警官，也许你该打听打听，三年前整个白云市的出租车，有一半都来自李丹她们家的租车公司。”
哦，是这样，原来是家道中落了。
在回警局的车上，我问老赵：“我们这样，算不算打草惊蛇啊。”
老赵狡黠地说“你怎么知道我不是故意惊蛇的呢？”
“你的意思是......”
“立刻通知总局，让他们加强对苏芮的布控，看看她下一步会有什么动静。还有，之前派去调查地下场所的同事有什么收获吗？”
我答道：“目前就白云市所有的地下场所展开了调查，但还没有发现有人在其中进行毒品交易。”
老赵沉思半晌，对我下达命令。
“那得抓紧了，苏芮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突破口。”
“如果她教唆李丹吸毒为真，那么肯定不止李丹一个人中招，这背后一定有一张地下毒网。”
“对了，还有刚刚我注意道李丹家几年前应该也算大富大贵，为何家道中落，是否跟毒品有关？”
“是！”

第一章 血泊里的人
我们接到报警，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
那是一个老式小区，周遭设施十分陈旧。
我们顺着昏暗的楼梯爬上了三楼，三楼已经挤满了人。
我想，再快的民警也快不过看热闹的群众。
我紧紧地跟在老赵身后，心里又是激动又是不安，但下一秒，通通化为震撼。
老赵一马当先推开了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副人生惨剧。
一个年轻的女子倒在血泊之中，手臂上有多处伤口。
胳膊上伤口流下来的血染红了她的白色棉绒衫，红与白的交织冲击着我的视觉神经。
旁边木制桌子上隐约还能看到嵌着血沫碎肉的抓痕。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只能看到黑色的刀柄，刀刃已经完全进入了她的身体里。
“一个女人正在遭受着超凡的痛苦，也许是手臂上的伤口？最后一把尖刀刺入心脏，是解脱吗？还是什么？”
我看着这一切。
这个房子里的东西无一不显示着死者生前的癫狂，我几乎僵在了原地。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保护现场！”老赵吼了我一句。
我这才恍惚过来，周围法证科的同事已经开始拍照取证，法医科的同事正在对尸体进行初步检查。
大家有条不紊的忙着，我也找到了报案人了解情况。
报案人是死者的婆婆，一个头发花白，衣着朴素的老人，此刻正颤抖着缩在角落里。
她的眼里滚动着泪水，似乎在质问着这该死的命运。
在我的询问下，她开始了陈述。
“俺叫王春燕，这人是俺儿媳妇。”
“今天俺中午出去买菜，遇见了个小姐妹，就到她家去坐了坐，回来晚了些。”
“一回来就看见小周在我家门口说可不得了了，俺儿媳妇在家哭嘞，我赶紧开门，就看见俺儿媳妇躺在地上。”
“俺命苦啊，你说俺可怎么向俺儿子交代啊”说罢，婆婆便捂着脸呜咽起来。
看着她这幅惨状，我不禁动了恻隐之心，一边安慰她，一边又问道：“那你儿子呢？”
她抹了把泪：“俺儿子是货车司机，刚刚给他打了电话，待会儿就回来了”
“呜呜呜，俺该怎么跟儿子交代啊！”
看她哭的不成样子，我只好先找到了她所提到的小周了解情况。
小周其实和王春燕差不多大，不过保养得当，显得年轻些。
“我今天休假，在家躺着，隐隐约约听见隔壁有人在哭。”
“仔细听了听，原来是春燕大娘家儿媳妇，哭声那真叫一个可怜。”
“我就去敲门问问，也没人应答，打电话给春燕大娘，谁知道也打不通，我再听，就觉得那哭声越来越小了。”
“我以为是他们家里闹点矛盾，咱也不好参与啥，就回去了。”
“晚上出来倒垃圾刚好看见春燕大娘回来，我就跟她说了，她把门一打开，就看见那姑娘倒在地上。”
“我当时就按住大娘，说赶紧报警，一定要报警！”
我点点头，表示他的想法是正确的。
小周得到了赞赏，更加雀跃，他环顾左右，拉着我悄声说：“这家人的媳妇好像有点不正常。”
我立马来了警觉：“你是说哪方面不正常？”
小周眨眨眼。
“就、就脑子啊！”
“我看你们说警察才跟你们说，我不是那在背后说别人坏话的人！”
我点了点头。
他继续说：“之前就经常听见她们家媳妇在家摔摔打打的。”
“平常虽然是邻居，也不常见到，好不容易在楼道里见一次面她说话也疯疯癫癫的，有点不正常。”
这时，门外出现了一个男人，高高壮壮，十分帅气。
他不顾警察拦阻冲了进来，撕心裂肺地喊道“丹丹，丹丹怎么了？”
王春燕几乎是滑跪着扑向儿子
“李丹、李丹她，自杀了......”
母子二人抱作一团，哭得昏天黑地，肝肠寸断，要不是李丹已经被法医部带回去了，估计都能感动到活过来。
法医部和法证部的同事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我们刑讯部也将这最后的一锅乱粥连锅端回了警局。
审问室里，在男人和老人夹杂着哭声的断断续续的陈述中，我们终于弄清了案件的始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