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鬼医赵乡梓将李羡渔放进盛满黄酒的木桶内,阴柔剑气搅动滚烫的酒水,漫天溅射。
赵乡梓掀开自己的衣袍,其内竟然藏着数十根淬炼银针。
他屈指一弹,一根银针激射而出,没入李羡渔神庭穴。接着两指连弹,两根银针分别刺入李羡渔天汇、天泉两穴。
随即赵乡梓大手一挥,数十根银针齐齐射出,分落李羡渔各大关窍穴位。
施针完毕,李羡渔苍白的面色恢复了几分红润,五官略减狰狞。
赵乡梓暗暗松了口气,扭头看向孙仲乾。
孙仲乾也不废话,浑身衣袍瞬间鼓荡,双掌平齐缓缓朝内压下,将四散的连绵剑气由百汇穴重新聚拢进李羡渔体内。
昏沉中的李羡渔顿觉灵台空明,剑气游走如水波浩渺,蔚然博大。
凛冬的阴柔剑气骤然在经脉内翻江倒海,然后朝李羡渔闭塞的窍穴狠狠冲击。
轰轰轰!
李羡渔浑身经脉如刀绞一般,痛入骨髓,随时都有经脉爆裂的迹象,可窍穴依旧岿然不动。
虽然身处滚烫的烧酒之中,但李羡渔却疼的冷汗直流,青筋暴起。
这时,孙仲乾沉声道:“小子,坚守本心,试着牵引剑气冲击窍穴!”
李羡渔狠狠咬牙,拼死坚守灵台一丝清明,继而牵引着磅礴剑气继续朝窍穴冲击,眉心剑痕忽明忽暗。
足足一盏茶后,就在李羡渔的经脉即将被凛冬剑气绞碎的前一刻,一声悠长剑鸣回荡开来。
嗡~
第七、第八、第九处窍穴轰然开启,李羡渔暴喝一声,木桶轰然爆裂,酒水溅射入墙三分!
丝丝缕缕的剑气化为精纯内力,如滔滔江水涌入李羡渔丹田,一举冲破七品境界!
李羡渔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睁开了丹凤眼,眉心剑痕熠熠生辉。
孙仲乾微微点头,死鱼眼中露出一丝赞赏:“老夫现将剩余的凛冬剑气逼入你第一块剑骨之中。”
“切记,十日之内务必要将剑气尽数吸纳,否则剑气暴走,神仙也难救!”
一炷香后,孙仲乾和赵乡梓刚走出侧室,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候多时的李山河。
孙仲乾瞥了李山河一眼:“所以你早就知道会有今天?”
李山河没有回答,反问道:“两位前辈,羡渔怎样了?”
孙仲乾很不雅观的挠了挠裆中剑:“小命暂时是保住了,但经脉已经差不多烂成了筛子,想要继续消化凛冬剑气根本就是扯淡。”
鬼医赵乡梓拈起痦子上的白毛,微微摇头:“老夫倒是可以用药物替少主温养经脉,但那也是治标不治本。”
李山河略略沉吟:“若是修炼洗筋伐髓的内家功夫......”
剑阁藏书楼里的秘籍浩如烟海,其中不乏上乘的内家功法,延经拓脉并非难事。
孙仲乾朝烟锅里塞满烟草、点燃,悠悠地咂了一口:“若只是寻常武夫也就罢了,但给李小子打根基就有些不够看。”
“这凛冬剑气胜在绵长,但却不够霸道,今后李小子若是吞噬更为狂暴的剑气,比如你李三斤的无锋,寻常功法淬炼的经脉根本无法承受。”
“在没有寻得合适的功法前,万万不可轻易尝试。”
李山河微微点头:“那眼下?”
孙仲乾咂咂嘴,吐出一道烟雾:“眼下只能老夫多费些力气,用最笨的法子了。”
“唉,也不知老夫是造了什么孽,上辈子真是欠了你们李家的!”
李山河闻言咧嘴一笑,面容憨厚但却目露狡黠:“孙前辈是惜才啊!”
“毕竟只有千载难遇的无相剑骨才有可能完成你那究天人之际,通古今武学之变,成一家武道的宏愿。”
孙仲乾闻言不禁默然叹息。
这位孙老怪之所以修习十八般武艺,琢磨百家武学,成为名震江湖的“武道全才”,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熔炼古今武学,通玄天地大道,走上前无古人的武道巅峰。
但无奈资质所限,恐怕他孙仲乾这辈子都无法登顶武道,只能寄希望于惊才艳艳的后辈。
巧了,居然让他遇上一个千载难觅的无相剑骨,孙仲乾能不惜才?
不过,这也未免太巧了些。
从比剑败于李山河半招到履行赌约给李羡渔看门,再到发现无相剑骨而答应救治、打磨李羡渔的的经脉体魄......环环相扣。
孙仲乾猛然抬头看向李山河,瞪大了死鱼眼:“李千斤,你他娘的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在算计老夫?”
李山河不置可否,只是呵呵一笑道:“孙前辈,都是缘分呐!”
孙仲乾露出一副交友不慎的神情,幽怨地白了李山河一眼。
一旁的赵乡梓也笑骂道:“你们李家就没有一个省油的灯,老夫这些天稀里糊涂的,连何时上的贼船都不知道。”
随即他看向孙仲乾:“咱们一个老怪,一个老鬼,倒是成了李家小子的左右门神了!”
李山河赶紧朝两人拱手,咧着嘴一揖到底。
孙仲乾靠椅在门柱旁扣着脚丫,静候屋内的李羡渔吐纳调息。赵乡梓则去后山采集药草,以备他日之用。
李山河刚走出竹溪苑,一名剑阁弟子急匆匆跑了过来,朝他行礼:“启禀阁主,神霄宫的人到了,带来了大公子的家书。”
李山河接过家书,虽然早已知晓书信的内容,但他依旧仔仔细细看了许多遍,才将书信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怀中。
做完这些,李山河嘴角勾出一丝笑意:“比平儿的估算早了一个时辰,看来京都的那位有些心急了。”
说罢,他从袖中拿出一只木盒。
“把此物交给来人,告诉他,十日之内必见分晓。”
“遵命。”
弟子收起木盒,领命而去。
暮野四合,月上梢头。
李山河朝东而行,沿着山路穿过密林,来到一处幽静的小院。
最先映入眼帘的,便是篱笆院里那株老态龙钟的百年老桂,满树金黄凌霜怒放,暗香浮动月影黄昏。
老桂下摆着一张石桌、几个石墩。
李山河行至桂花树下,伸手摸了摸粗糙的树干,眼神温柔。
而后,他回头望向竹溪苑,喃喃道:“儿啊,此局已开,你可要撑住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