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则是把酒拿了出来，却面色一变：[这酒怎么漏了？][酒瓶子摔坏了？]他忍不住扼腕，深吸了一口酒香：[这可是好酒啊，真是可惜了。]妹夫在一旁说道：[爸，这一瓶酒得卖两三千呢。]爸爸听见，眼里更是流露出惋惜。

小妹牵着外甥进了家门，正好见到这一幕，她撇了撇嘴巴：[让姐再去买一瓶呗，反正她也不差钱。][这点钱对她来说不过就是洒洒水，但她却连一个奥特曼玩具都舍不得给我们轩宝买，真是越有钱就越抠搜。]吴轩也瞪着眼睛看我，他噔噔噔的跑到我爸面前，[姥爷，大姨真坏。]我挑了挑眉，看到爸爸转头教育我：[曦曦，早跟你说了，你们姐妹俩要相互帮衬。][你自己不打算结婚生子，那也得对轩轩好些，毕竟他身上也流着咱们王家的血。]听到有姥爷在背后撑腰，吴轩抖擞起来，他跑到我身边对我拳打脚踢：[大姨真抠，不给我买奥特曼。]妹夫吴伟假意阻拦了几下，但也任他去了。

他们就这样看着吴轩撒泼，却无一人觉得不妥。

我平时在外工作，也就节假日才回来，真不知他们竟是这样教育孩子的。

看着张牙舞爪的外甥，我一把夹住了他，卸掉他手腕上的电话手表，又利索的将他身上穿的衣服都扒了下来。

吴轩这会才真情实感的哭了起来，大人们急忙接过浑身上下只有一条裤衩的外甥，对我怒目而视：[王曦，你在发什么颠？]我将衣服鞋子团成一团，扔进了窗外的臭水沟，[不是说我抠吗？][那他怎么还穿着我买的衣服？]整个屋里都是吴轩的哇哇大哭声，小妹从屋里拿了一件替换的衣服给吴轩套上。

这件衣服是他们自己买的，款式和质量一看就比不上我为吴轩挑的。

吴轩还在那边哭边抗拒：[这件衣服不好看，我不要穿！]我看他们四个大人手忙脚乱的伺候好吴轩，小妹怒气冲冲的问我：[王曦，你至于吗？

冲小孩发什么火？]她的眼里还带着心疼，[我今天特意把轩宝打扮的漂漂亮亮的过节，这下都因为你毁了！][把手伸过来。]我对小妹说。

[你想干嘛？]她缩了缩手，眼里有着警惕。

我看着她手腕上金光闪闪的镯子沉默不语，这是我五一回家给妈妈买的，没想到却戴在了她的手上。

还有她手指上的戒指，耳朵上的耳钉……她们一面向我索取，一面却骂我小气。

我上前将小妹手指上的戒指撸了下来，[我给妈买的，怎么被你戴上了？]妈妈扶住小妹，看着我不赞同地说道：[什么我的她的，我爱给谁就给谁。]她这偏心眼简直就是没边了，从小到大他们都教育我，我作为姐姐就应该让着妹妹。

因为我的生日和妹妹相近，他们索性就合在一起。

于是我在妹妹生日的那天，看着穿着公主裙的她吃到了属于我俩的生日蛋糕。


看着妈妈一昧护着妹妹的模样，我再也忍不住了。

[你们只有缺钱的时候才能想到我，结果什么好处都给了王冉。][逢年过节都是我往家里添东西，王冉他们两口子提什么回来了？

哪次不是两手空空？

你们怎么不说他们不懂礼数？][你们隔三差五找我要钱，动不动就要说买什么吃的补一补，我看都是进了他们的嘴吧。]爸爸面色难看，妈妈跟老母鸡似的护在王冉身前。

[你一年到头都不着家，只有冉冉陪在我们身边。][再说了，现在孩子还小，正是要用钱的时候，我们补贴一点怎么了？]小妹摸了摸吴轩的脑袋，[妈，她自己不打算结婚生子，一人吃饱全家不愁，哪里知道柴米贵。]我感到好笑，我虽然不用养小孩，但不也成了你们的提款机吗？

只是从今以后，你们再也别想从我手里拿走一分钱。

我转身走向我的卧室，五一回来的时候，我不小心将自己的银手镯落在了这里。

这是我人生中的第一只银手镯，也是我给自己的奖励，对我意义非凡。

只是我翻箱倒柜的找遍了所有的地方都看不见它的踪影，小妹在门口看着我，有些心虚的理了理挂在吴轩脖子上的红绳。

我豁然想起，吴轩脖子上正有个银质的平安锁。

[你把我的镯子拿走了？]听了我的质问，小妹不自在的转了转眼睛，[不就是一个镯子么，现在也不值钱。][我拿去换锁的时候还倒贴了不少呢。]真是我的好妹妹，不问自取。

这个家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念的了，我拎包出了家门，爸妈却追了出来。

妈妈手上还拿着锅铲，身上围裙还没摘，显得十分焦急。

[曦曦啊，你不在家吃饭了？]我本以为他们是想挽留我，却没想到妈妈把围裙一摘。

[小伟啊，还有冉冉，快把轩轩收拾收拾，我们和曦曦出去吃大餐去。]他们兴高采烈地准备把自己打扮一新的出门，我看着他们，为自己刚刚那一瞬间对爸妈抱有期待而感到羞愧。

看着小妹亲亲热热的为妈妈涂着口红，我冷硬地说道：[你们别再想从我身上薅羊毛了，想吃大餐自己花钱去吃去，别总想着让我给你们买单。][爸妈你们也是有退休金的，小妹你虽然没工作，但是妹夫也是上班的。][以后你们缺钱了就自己想办法，我不会再去填补你们的窟窿。]爸爸妈妈不可置信的看着我，小妹更是大声尖叫：[王曦，你就是有钱了看不起我们了是吧！][怎么了，你发达了就嫌我们是穷亲戚了？]吴伟在他儿子耳边说了句什么，没一会外甥吴轩就眨巴着眼睛，一脸天真无邪的说道：[我知道了！

大姨这就叫做狗眼看人低！]面前的家人让我感到陌生，我好像从未了解过他们。


我死的时候，正好是端午节。

当时我正拎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回家探亲，刚到家门口就发现外甥吴轩正在那等我。

还没等我感叹外甥终于长大了，就听到他开口质问我：[大姨，我的奥特曼呢？

你没给我买吗？][妈妈说她已经把链接发给你了啊，你为什么不给我买？]他一边动手推搡我，一边嚷着：[坏大姨，没买奥特曼你还回来干什么。]我在楼梯上仓促闪躲，却还是重重地滚了下去，头正好磕到楼梯拐角的玻璃，鲜血横流。

家人们闻声而出，却都围着外甥团团转，对着他手上小小的剐蹭哭天喊地，没有一个关心濒死的我。

再睁眼，我回到了摔倒前的那一刻。

我的家庭就是个小型的精神病院，这一次，我要离这些精神病人远一些。

……[大姨，我的奥特曼呢？]面前七岁的外甥正站在家门口，歪着脑袋看着正在爬楼梯的我。

我一时间有些恍惚，转头看了看楼梯拐角，那里正斜放着一块玻璃。

被玻璃刺入脑袋的疼痛还在提醒着我，这一切都是曾经发生过的。

外甥见我迟迟不回答，稚嫩的脸上带着怒气：[大姨！

你没给我买吗？]我转头看他，对他无比失望。

外甥身上穿着的衣服正是我给他买的新衣，这身童装做工精良。

我在商场花了一千多将它买下，还顺便买了其他玩具作为他的生日礼物。

而他脚上穿的鞋子，甚至手腕上戴的电话手表，无一不是我为他配备的。

难道就因为没有给他买奥特曼，他就能将我从楼梯上推下去？

他才七岁啊，但是却如此娇纵任性，看来根子已经歪了。

[妈妈说链接已经给你了，你为什么不给我买？]我听到这话，不由得冷笑出声。

我难道是什么很贱的人吗？

非要上赶着为你添置东西？

[吴轩，这就是你对长辈的态度吗？][看到我拎着东西也不知道过来帮一下忙，反而伸手向我讨要礼物。

这是谁教你的？

乞丐都不这样。]听见我的训斥，外甥愣了愣，随即撇了撇嘴巴，眼里含了一包泪。

还没等他[哇哇]的哭出声，小妹就从家门后窜了出来，[轩轩乖，别哭哦，妈妈给你吃好吃的。]她随即指责我：[姐，你怎么对轩轩这么凶？

是你作为大人没有信守承诺，让我们轩宝失望了啊。]我把手里的大包小包扔在楼梯上，绕过他们进了家。

[谁答应了？

是你一声不吭的就把链接甩了过来。][吴轩是你儿子，怎么还要我替你养？]刚进家门，就见爸妈还有妹夫吴伟正撅着屁股在门口偷听。

合着他们一直就在这看好戏，怪不得上辈子安慰外甥的时候出现的那么及时。

那也就是说，他们同样也是眼睁睁的看着我被外甥推下楼梯，最后断了气。

我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再也不对所谓的亲情抱有任何期望。

他们见了我，面上有些尴尬。

爸妈看了看我空空如也的手，皱起了眉毛：[曦曦，你就这么空手回来的？]
[这么大人了，一点礼节都不懂。

哪有过节回家看父母空着手的，让人看了笑话。]我看着生我养我三十多年的父母，头一次听到这些话。

不过也是，自打我上大学后就开始干兼职。

拿到的第一笔工资就是为爸爸换了新的剃须刀，又给妈妈买了个金戒指。

毕业后更是拼命工作，不给自己留一丁点喘息的机会。

靠自己的努力付了房子的首付，现在也当上了公司的高管，年薪几十万。

我隔三差五就给爸妈买东西，考虑到他们年纪大了，补品燕窝只多不少。

更别说逢年过节，东西从来都是装满了后备箱，每次回来都像运货。

所以我从来看到的都是爸妈的笑脸，他们喝着名酒，吃着燕窝，嘴里夸赞养了我这个好女儿。

但是第一次看到我空手回家，他们并不关心我开车是否辛苦，路况是否拥堵。

反而是撂下脸来，指责我不懂礼数。

[曦曦，爸妈将你养大成人，还培养你考上了一个好大学，你把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这人啊，就是会得寸进尺的。

我如果之前对他们有十分好，今天给了八分，他们都会觉得不满意，认为是我怠慢了他们。

可是哪怕我对他们真心相待，他们还是眼看着我躺在地上没了呼吸。

这样的亲人不要也罢。

我看着面前理直气壮，咄咄逼人的爸妈。

他们倒是忘了，我对他们的好是可以随时收回的。

之前是念在养育之恩，亲人之情。

我又感激爸妈没有觉得我不结婚生子的想法惊世骇俗，反而支持我的决定，对我说开心最重要。

可是现在我已经死过一次，我知道如果我不再做出改变，等待我的结局依旧是因他们而死。

[你们说我不懂礼数，可是却纵容吴轩在楼梯口堵我？][我倒想问问，你们是怎么培养吴轩的。][怎么培养成一个只会伸手讨食的乞丐？]爸妈的脸色有些青，吴轩是他们最疼爱的外孙，他们自然听不得我说这些侮辱的话。

要不是摘不到星星，他们能把天都薅秃了，只为搏外孙一乐。

妹夫吴伟转了转眼睛，他扯了扯爸妈的衣袖，[爸，妈，让姐坐会喝口水吧，开车来估计也很累。]爸爸冷哼一声，拂过吴伟的手，转身出门哄着在外面小声啜泣的外甥。

妈妈也皱着眉进了厨房，仿佛要来个眼不见为净。

但是没一会屋外就传来了爸爸惊喜的声音：[曦曦啊，你怎么把东西都堆在楼梯上，害得爸妈冤枉你了。]妈妈闻声出门，没一会两人乐颠颠的抱着东西回了家。

[你这孩子，买了东西也不说一声。][坐沙发上喝口水去，别傻站在门口。

茶几上有水果，你洗洗吃去。]他们拆开礼物包装袋，妈妈兴奋的将金项链戴在脖子上，在厕所不住地照镜子。